正文 第26章 阿瑤認錯 文 / 青山臥雪
花廳裡,也不知哪裡來的這群幫閒賴漢,坐地上摳腳吐痰的有,踩在歲寒三友椅搭上做山匪狀的也有,還有幾個膽子比天大的,上躥下跳辱罵叫囂,擋在前面的大管家吳明瑞等男僕都要攔不住了。
其中一個道:「今兒個您若是連本帶利給了咱們倒罷,如若不給,便不怪咱們不給你們魯國公府面子,我們幾個兄弟都是孤魂野鬼一般的人,也不怕吃你們魯國公府的算計,我們就天天在你們魯國公府門口躺著,你們家大業大權貴親戚也要往來的,但凡誰上你們家的門,我們就哭誰。」
一個原本還在摳腳的漢子聽過後「噌」的站了起來,把鼻涕往氈毯上一甩,橫起眉頭道:「這位兄弟也忒的沒出息,就你那要賬的法子,若攤上一家沒臉沒皮的破落戶,你躺人家門口一輩子,讓大太陽曬成了乾屍也要不來。要我說,大夫人,您若是不給,等到夜深人靜,烏漆墨黑的時候,保不齊就有一些人往你們府裡扔火包,就在你們睡的噴香的時候,那火啊,滋啦啦就燒起來了,我讓你們再也享受不了這富貴!」
「大夫人,您是官家,我等是賤民,這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一句話,給還是不給!」其餘人等烏泱泱一陣起哄。
周氏就坐在簾子後頭,眼見這些人就要衝破吳明瑞等男僕的保護,綠蘿急道:「夫人,這些都是刀口舔血的無賴人,沒個輕重的,咱們趕緊走吧。」
周氏卻揚聲道:「冤有頭債有主,誰欠你們的錢你們找誰要去,我今兒個來見你們,可不是像上幾次那樣給旁人填窟窿的,我來就是要告訴你們,問我要錢,我一個子兒都沒有,你們一個說要堵我家的門,一個說要燒我家的房子,哼,不怕坐牢的就都由得你們去!你們是不想過日子的人,我今兒也告訴你們一聲,這日子我也不過了,咱們所幸撕破了臉鬧開來,我等著瞧,是我先死,還是你們先死!」
這些要債的,敢要上魯國公府的門,依仗的無外乎就是魯國公府愛惜名聲,為了不在權貴親戚面前丟臉,三老爺賭輸多少,大夫人就必然給還多少出來遮掩臉面。
卻不想,這大夫人今兒個瘋魔了似的,堂堂一位國公夫人,精緻致一個美人瓶,她竟捨得拿自己來碰他們這些破瓦爛罐,一時賴漢們都傻眼了,不知道這賬接下來還該怎麼要。
周氏透過薄紗往外看,見他們一個個的看過來看過去,詞窮語滯,便是一聲冷笑,「吳明瑞。」
「奴才在。」暗道一聲不好,心想大夫人這是要撂挑子,吳明瑞忙簾子跟前作揖聽命。
「把二門打開,引著他們往三老爺的院子裡去,不管他們是要放火還是要殺人,都不許阻攔。你們一個個的給我睜大點眼仔細的看,待會兒要賬的時候莫找錯了人,但凡讓我知道你們胡亂動了我內府裡的任何一個女眷,我送你們入牢獄的本事還是有的。」
「岳母大人,此事沒有那麼麻煩的。」錢金銀打從外面進來,滿面春風,活似此時並不是一場要賬的鬧劇,而是一出喜慶的宴席。
他一來,滿是金光閃耀,賴漢們瞧著他頭頂上戴的,身上穿的,腰帶上垂的個個都直勾勾了眼,「嗡」的一下子圍了上來,一個道:「大夫人,早聽聞您討了一位大商人做女婿,沒成想是真事啊。」
另一個喜道:「大夫人還跟咱們哭窮,這不就有一座金山隨地走嗎,我要他腰上那兩隻金麒麟!」
「不行,那對金麒麟是我的,三老爺欠我的錢剛好夠抵這對金麒麟的。」吵嚷著一擁而上就要哄搶。
周氏氣急,拍著椅背道:「儘是添亂,你來做什麼。」
錢金銀眼疾手快,一手抓住一隻伸向他腰間的粗胳膊,一手捏住要摘他帽子的黑指頭,猛一用力,令這二人相互撞擊,再一個搖轉,將圍上來的諸人全部摜倒在地,登時一個壓一個擠作一團,哎呦聲四起。
錢金銀就站在簾子前頭笑道:「諸位哥哥兄弟,咱們大齊律有一條是這麼說的,犯賭博者解腕,諸位都是賭場上的老手了,一定知道這條律法吧,解手是什麼啊,解手就是砍掉手啊,你們也不必來要債了,把借條都交上來,回頭咱們把三老爺往順天府衙門裡頭一送,萬事大吉。」
「別說這些嚇唬我們,那可是魯國公的親兄弟,我就不信魯國公丟得起這個人。」
「就是,咱們可是早就打聽清楚了的,魯國公可是吏部左侍郎,專管官員們任免的事兒,這裡頭的油水可多著呢,誰都能沒銀子,只你們魯國公府不可能沒銀子。」
「對!」
錢金銀道:「難不成魯國公府的銀子都成了三老爺的?」
一個脫口道:「魯國公無子,到底家業都歸三老爺一支,可不就都是三老爺的。」
另一個摳腳漢子卻猛的拿胳膊肘子搗了該男子一記。
這些錢金銀都看在眼裡,便笑道:「你們怎知魯國公將來會沒兒子呢,有人七老八十了還生兒子呢,這偌大的家業歸誰可還不一定。」
「誰說的……」
摳腳漢子厲聲蓋住該男子將要說的話,便道:「反正我們只認你們是一家子,三老爺欠我們東家的錢就是你們魯國公府欠的,一日你們沒膽子把三老爺送順天府去砍手,咱們就還來要債。兄弟們,咱們走。」
綠蘿攙著周氏從簾子後頭走出來,一看花廳裡的髒亂樣子就氣的跺腳,「這都是些什麼人,看把咱們花廳糟踐的,真是該死了。」
周氏對著錢金銀勉強笑道:「讓你見笑了,原本還想著遮掩出一個赫赫揚揚威風凜凜的公府來,也好在你面前擺擺權貴的架子,不想反倒讓你看了一場笑話。」
一行人從花廳裡出來,往二門上走,錢金銀便道:「岳母說這話便是沒把小婿當一家人了。」
方才獨自面對那些涎賴的男子漢們,她面上看起來鎮定自若,然則內心深處也是有些驚惶的,直到這個女婿進來,她恍然有種被兒子撐腰的錯覺,遂越瞧錢金銀越喜歡,但她嘴裡卻不說什麼虛詞。
洛瑾瑤等的心急死了,一見周氏安然無恙的回來,一頭拱過來撲在周氏懷裡就大哭道:「阿娘,我錯了——」
她何曾想過,只不過是心裡愛慕一個男子就給家裡惹來這許多的風波;
她何曾想過,原來那些嘴上說疼她愛她的人都不是真心的,只有她傻傻當了真;
她何曾想過,她心中錦繡和樂的家卻原來不是她想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