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軟玉燈邊擁 文 / 青山臥雪
「錢大爺?!」兒急忙跑過去往下看,就看見錢金銀落在柴堆頂上,柴堆吃不住重嘩啦啦倒了,與此同時,錢金銀借力一個鷂子翻身安然落地,這邊兒是安了心。
那邊錢金銀的怒火卻還沒個發洩的地兒呢,瞧他看見了什麼,那洛瑾瑤的嘴他還沒親到過呢,這個三寸丁一般的男人哪兒來的狗膽,膽敢輕薄他的娘子!他自己還沒捨得強迫她呢,一丁點委屈不敢給,這個該死的狗才竟敢惹得她驚惶大哭。
瞧那可憐無助的模樣,心上一陣波動,他登時面目就黑沉下來,滿身煞氣,咄咄而來,一把將男人從洛瑾瑤身上扯下來,一鐵拳就揮了上去。
「大爺!」正被三寸丁的兩個男僕壓制在對面牆上輕薄的寒煙,一見錢金銀就大哭起來,大聲呼救道:「大爺救奴婢,快來救救奴婢。」
兩拳頭,一拳頭打的三寸丁滿地找牙,一拳頭將三寸丁打倒在地,再狠狠補上一腳,這頓打來的太突然,三寸丁這才反應過來,慌忙大呼:「都死了嗎,快來打他。」
錢金銀出手又快又狠,不說正想咬舌自盡的洛瑾瑤沒反應過來,連三寸丁的兩個壯實的家下人也沒反應過來,等著三寸丁被打的口角流血賴死狗一般躺在地上時,這才如夢初醒,紛紛揮起拳頭來打,錢金銀正有一肚子火氣沒處發呢,只打三寸丁沒打夠,這兩個夯貨又撞上來,錢金銀登時冷笑道:「今兒就讓你們白吃一頓你錢大爺的鐵拳。」
「你給我站遠點。」他朝洛瑾瑤一吼,見她正如驚弓之鳥一般惶惶,便是一頓,遂即一晃頭,展開了拳腳,大打出手。
「小姐,你沒事吧,都是奴婢沒用。」寒煙攏緊前襟,忙來查看洛瑾瑤,見她並沒吃多大虧,便咬牙道:「沒王法的混賬糊塗東西,連咱們都敢輕侮,真哪兒來的狗膽,大爺,你使勁,使勁打,打死他們。」
錢金銀正值青春壯年,一身的功夫都是經過生死磨練出來的,下手招招致命,不過片刻就把三寸丁這仨兒主僕打的去了半條命,三寸丁再不敢逞英雄忙把家裡大人搬出來救命,捂著青紫紅腫的臉喊道:「我舅舅是杭州知府,我爹是通判,你再敢打我一下試試。」
錢金銀稍稍停手,瞇著眼把眼前的三寸丁細細打量片刻,倏忽笑著拱手,「原來是鄭宏才,鄭公子你啊,恕我眼拙,一時沒看出來。」
都是這一片混的,低頭不見抬頭也見了,雖不曾答話,但也是相互知道底細的。
鄭宏才也細細把錢金銀打量了一番,登時就有了底氣,腰桿一挺兒硬氣道:「原來是你打的我,錢大,你給我等著,你的船從此別想拿到出海的公憑。」
錢金銀忙又將身軀壓低拱手問道:「鄭公子您這是打算斷了小人的財路?」
「瞧你把我打的!」鄭宏才一喊扯動了臉上的傷頓時哎呦一聲,氣惱道:「我不僅要讓舅舅斷了你海外貿易的財路,我還要舅舅封了你的茶園,封了你所有的生意,錢大,打了我你別想在杭州府繼續混下去!我能讓你一霎兒窮的沒褲子穿,你信不信?」
錢金銀連連作揖賠笑道:「我信,我信,破家的知縣,滅門的知府嗎,那鄭公子您說要怎樣才能消氣?」
鄭宏才一雙上吊的三白眼往洛瑾瑤那兒一轉,已傷成這副鬼模樣了,依舊色|欲熏心,「若你識趣,今夜就把她送我的別院去。」
洛瑾瑤一瞧這情勢,想起趙筠將她賣了一副《芙蓉錦雞圖》的事兒,頓時嚇的臉色慘白,腿兒一顫就要往地上倒,那寒煙一把扶住,怒喝道:「姑爺,咱們小姐是什麼樣兒的身份,那個狗才不知,難道你也不知嗎?」但其實寒煙心裡也是虛的,只因洛瑾瑤嫁來杭州之前,洛瑾瑤的母親魯國公夫人已放言不要這個女兒了,臨出嫁那日,洛瑾瑤的雙親也都沒出現,那態度儼然就是要和這個女兒打死不相往來的模樣,她實在不知國公爺和夫人肯不肯為了女兒出頭。
錢金銀原就沒想把洛瑾瑤換什麼,他不過是逗逗這個鄭宏才罷了,轉眼一見洛瑾瑤那張慘淡雪白的小臉兒,頓時嚇了一跳,忙站直身軀,抬腳就踹向鄭宏才,冷笑道:「不過給你舅舅三分臉面,倒縱容的你得寸進尺起來。你錢大爺的女人也敢覬覦,我看你才真是不要命了。想斷了我的財路,我擎等著你來。」
話落,踢開那兩個男僕,將鄭宏才踩在腳底下照著他背心狠狠踹了幾腳,直把鄭宏才踹的口吐鮮血才罷,打完人,掏出帕子擦擦手,淡淡道:「今兒個就先給你個教訓,來日我必登門拜訪貴舅父以及令尊。」
在趙筠那裡,她經歷了一回從人間到地獄,在錢金銀這裡她卻經歷了一回從地獄一忽兒到人間,洛瑾瑤心裡五味雜陳,瞧著面容相對粗獷的錢金銀,忽然覺得他也不是那麼難看。見他要走,忙踉蹌幾步上前來扯出他的衣袖,細細低低的道:「夫、夫君。」叫出這聲兒,她整個芙蓉嬌靨就徐徐紅了。
染了紅暈的小臉愈見清純。
錢金銀覺得自己又慌神了,忙鎮定了一番,猛的抽回自己的袖子,冷著聲兒道:「你來這裡做什麼,誰帶你來的?」
洛瑾瑤便道:「我、我來找你。」
「回去。」錢金銀深吸一口氣,低頭望著洛瑾瑤的發頂,「洛瑾瑤我告訴你,我此時的心緒糟糕之極,沒耐性縱容你的小性子,趁我沒發火之前,你趕緊給我走。」說罷,逕自又鑽進了私窠子的院子裡,洛瑾瑤再也不敢獨自在這條胡同裡呆著,她望了望那些站在樓窗裡瞧笑話的男人、女人,整個人都慌了,再也不敢離開他半步,忙追上去又揪住他的袖子。
寒煙墜在後面,回身冷睨了跟進來的來旺一眼,來旺想,這一呢不是我要帶你們來的,是你們自己要來的,這二呢,我一開始就說了,不願意帶你們來這地兒,是你
你們主僕連威脅帶誘惑的硬要我駕車帶你們來的,所以遇上那樣的人,遭了這回罪,你們又怨得了我嗎?
又想著自己老子娘在錢金銀那裡的臉面,來旺更是有恃無恐。
「放開手。」錢金銀沒給洛瑾瑤好臉色。
洛瑾瑤眼淚汪汪的搖頭,「這是什麼地方?我不想在這裡,咱們回家去吧」
錢金銀心裡正在揣度洛瑾瑤出現在這裡的用意,是為了故意給他添堵呢?還是回心轉意?
但就在他看來,九成九是為了給他添堵,她的心思他門清,不過是想鬧的他休了她,她好與那個表哥成雙成對。但他可沒有那個成人之美的心,既娶了她來,他就沒打算撂開手。
但早上她鬧的那一場的確是傷了他的心,他也非是個老實可欺之輩,相反的對著旁人他手段狠毒著呢,以往不願拿出手段來對付她,那是疼惜她,想以誠心打動她,但現在看來這臭丫頭就是個白眼狼,對她再好也不濟事,她還把他的心意扔地上作踐。
越想越氣,遂道:「這四喜胡同乃是有名的窠子窩,在這裡住的多是樂戶娼女,我來是尋歡作樂,你一個清清白白的名門貴女來這兒,可仔細壞了名聲。盡快走吧,否則別怪我不給你臉。」
「你,你這……」洛瑾瑤面皮漲紅,一雙眼因羞惱而水水發亮。但即便如此,她也不鬆手,他走,她就拽著他的袖子一起走,如此,二人拖拽著上了二樓,此時那雛兒迎上來,先給錢金銀道了萬福,便看向洛瑾瑤道:「敢問姐姐知道規矩不曾,哪有跑到人家家裡來奪客的。」
「什、什麼?」洛瑾瑤一臉茫然。
寒煙起先不懂,這會兒倒是有些明白了,便啐道:「誰是你姐姐,你算個什麼東西。」
「呦,哪來兒的野物,也敢欺負我白香兒的妹妹。」賈靖並白香兒並肩走來,那白香兒登時就跳將出來維護兒。
洛瑾瑤見這女孩兒裸露著白花花的半個胸脯就出來了,旁邊還站著個光膀子的男子,頓時單手捂臉靠向錢金銀,不滿道:「這什麼腌臢地方,我不願呆在這裡,你快帶我回去。」
錢金銀瞪了一眼賈靖,賈靖笑道:「哥哥,才一會兒工夫,你哪兒勾搭的這麼兩個標誌的孩子。賞我一個耍耍如何?」
自己教訓這臭丫頭是一回事,被別人糟踐他心裡就怪不舒服的,撿起羅漢床小几上的一把瓜子皮就砸了過去,「還不快去把外袍穿上。」
瓜子皮漫天撒來,賈靖躲無可躲,笑著往旁邊的椅子上一坐,摟過白香兒就親了一口香腮,斜睨著錢金銀取笑道:「這兩個難道是哥哥的寶貝不成,連說說都不行了?哥哥忒的小氣。」
「罷了,把那個賞你吧。」錢金銀坐到羅漢床上一指寒煙。
洛瑾瑤登時大驚,忙道:「不許你動我的丫頭。」
「你的丫頭?連你都是我的。二爺,那丫頭你領回去玩吧。」
寒煙登時就哭了,跪在地上道:「小姐救我。」
此時洛瑾瑤已是呼吸急促,尤其當聞到錢金銀身上的味道時,更是覺得腿軟,渾身軟綿無力,她挨著錢金銀坐下,情不自禁就把頭靠在他背上,說話的語調也變了,嬌嬌糯糯的道,「夫君,你別動我的丫頭,我離不開她。」
覺察背後的女孩兒正拿自己的柔軟噌弄,錢金銀怒極一樂,心想這又是玩的什麼把戲,為了去看望舊情人,連美人計也用上了不成?
就這般拙劣的挑逗技巧,他氣的是自己竟還軟了心腸,起了反應,惱的一把將洛瑾瑤推開,把兒抱在懷裡搓弄一會兒,就推她道:「怪煩悶的,你唱一曲好的來聽聽。」
兒知道這錢大官人的,家財萬貫不說,還很有門路,就打了要被娶回去做二房的主意,抱起琵琶,清了清嗓子就以曲詞來挑逗:「淺酒人前共,軟玉燈邊擁,回眸入抱總含情,痛痛痛。輕把郎推,漸聞聲顫,微驚紅湧。試與……」
白兒自顧唱,洛瑾瑤聽了,身子骨頓時酥如一灘水,她一方面知道錢金銀在羞辱她,心裡惱恨欲死,一方面又渴望被男人抱著,身不由己的往錢金銀身上擠弄。
錢金銀煩躁的厲害,死死攥住想要去抱洛瑾瑤的渴欲,喝罵道:「這個不好,換一首更好的來。」
他這一聲把在座諸人都驚動了,白兒一頓忙換了曲調,改唱了一個更為露骨的,「除羅衫,褪衣褲,玉體陳,羞處露……」
錢金銀一動不動,由著洛瑾瑤爬到他耳邊,呵氣如蘭,一遍一遍的喚夫君,那賈靖瞧洛瑾瑤雙眸微紅,面泛桃花,猶如醉酒,覺得不大對,便道:「哥哥,你轉過臉快瞧瞧她,我怎覺得她彷彿是吃了什麼藥?這孩子也夠拚命的,為了服侍哥哥看都吃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旁觀者清,經賈靖提醒,錢金銀一霎醒過神來,忙急急將洛瑾瑤摟在懷裡,捏起她的下巴細觀,便只見她酒容紅嫩,張嘴吐舌,一副邀君採擷的模樣,眼兒迷離,神智已不清了,驚怒道:「你都吃了些什麼?洛瑾瑤,你夠狠!」
洛瑾瑤伸著臂兒摟上錢金銀的脖頸,媚嗒嗒的笑著吐舌尖,她心裡還有一絲的清明,眼角噙淚哀求道:「抱我走,我不要在這裡……」
寒煙傻了,全然不知自家小姐怎麼了,慌張的沒頭蒼蠅一般亂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