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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章 瑾瑤羞愧尋夫君 文 / 青山臥雪

    卻說來財把二門打開,洛瑾瑤主僕得以出來,那寒煙便捲起袖子來要找方纔那個和她吵架的人撕擄,打眼一瞧就瞅見了一個打扮的在她們這些一等丫頭堆裡也尤為別緻顯眼的來,就見那女孩兒頭上挽了個隨雲髻,髻側插了一朵鮮紅欲滴的玫瑰花,除此之外別無雜飾,兩耳上戴了一對玫瑰花形的流蘇墜子,身上又穿了一件枚紅色比甲,翠綠色長裙,如此裝扮,再配上這女孩那一張風流俊俏的臉蛋兒,真好齊整的一個模樣,寒煙一瞧心裡就不大喜歡,故意拍掌大笑道:「好一朵玫瑰花兒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玫瑰花兒成了精呢。」說罷,立時收起笑冷哼了一聲。

    「你!」珊瑚氣急,想要衝上前去,卻被一旁的珍珠拽了一把,嘴巴朝洛瑾瑤那邊一孥,示意珊瑚。珊瑚心想自己到底只是個奴才,若是被扣一個不敬主子的罪名,到時候爺回來也是饒不了她,不如把面上做的好看些,讓人拿捏不到把柄。遂收起面上怒色,喬模喬樣兒的來到洛瑾瑤面前,含笑行禮道:「見過大奶奶,方才沒聽出來是大奶奶在叫門,言語多有得罪,還請大奶奶見諒。」

    洛瑾瑤本就沒功夫把她一個奴婢的話記在心裡,此番見她如此睜眼說瞎話,心裡只是一哂,道:「我記得你,你是近身伺候他的大丫頭,你叫什麼名兒?」

    碧雲往前一步,笑意冉冉的睨了珊瑚一眼,道:「旁邊站著的叫珍珠,是伺候大爺衣裳穿戴,吃飯飲茶的。眼兒跟前這一個,是珊瑚,是伺候大爺給大爺鋪床暖被的。」

    珍珠倒是大方坦然,只是那個珊瑚一聽見碧雲說她是鋪床暖被的,一霎就漲紅了面皮。

    站在碧雲側後方的秋夢便是微微一翹唇角,淡淡垂下了眼皮。

    那寒煙轉瞬那麼一想頓時眉開眼笑,暗自佩服碧雲的機智,她和那賤蹄子又爭又吵的倒還不如她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話,真是服了她了,怨不得小姐屋裡她是大的,自己是小的。

    洛瑾瑤笑睨碧雲一眼,又問道:「既你是個鋪床暖被的,那我就問你吧,大爺在何處?我要見他。」

    珊瑚心裡存了羞惱,口氣便不大好,道:「我們爺外出不在家。」

    洛瑾瑤忙問,「他去了何處,可能將人叫回來?」

    珊瑚冷笑道:「爺們的去處,奴婢膽子小哪敢過問,奴婢可不像大奶奶那般大膽。」

    一句話把洛瑾瑤堵的面上微紅,垂下頭不做聲了。她倒不是怕這丫頭,一是覺得自己一個主子和個丫頭爭論怪沒趣的,二則是因為自己心裡覺得愧疚錢金銀,便對近身服侍他的丫頭也挺不起腰來。

    秋夢便聞聲道:「你不知道,打點大爺車馬的,跟隨大爺身邊伺候的小廝們也能不知道嗎?你既是在外頭書房伺候的,若只這般推一推動一動的行事,我看你也不必給大爺鋪床暖被了,盡快讓你老子娘來領了你回去吧。」

    珊瑚頓時氣的眉眼亂橫,知道洛瑾瑤的四個大丫頭也不是好欺負的,便憋了氣,草草福了福轉身便走。

    洛瑾瑤朝秋夢伸手,秋夢便上前來攙住她的胳膊,洛瑾瑤抿嘴一笑。

    寒煙把明月擠開,笑著一挽秋夢的胳膊親暱道:「原來你也是個好的,我現在才知道你的心,我悔不該因你是外頭買來的不知根底而不把你當姐妹,又見你長的出挑,便以為你是那等輕浮放浪的女孩兒。你呀,可比有些家生子強太多了。」說著還斜睨了明月一眼。

    秋夢微微一笑,也不說什麼。

    明月心裡有事,便不與寒煙計較,而是急急的往洛瑾瑤身邊靠,諂笑道:「小姐,現在咱從二門上出來了,莫不如去外頭逛逛?自從咱們來了杭州府,還不曾出去過呢,杭綢遠近聞名,最有名的當屬瑞豐翔綢緞莊的皓月紗,輕薄如紙,還吸汗,做裡頭穿的小衣最好不過了,本店就在杭州府,以前咱們在京師還要大老遠的讓家下人坐船來買,沒道理現在守著這麼大一個綢緞莊,反又不買了。小姐這半年來也不曾添置過新衣了,以前在本家時,哪一季沒有七八套呢,夫人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留給您,自從嫁來這裡之後卻……奴婢看不過小姐受委屈。」說罷就拿帕子抿抿眼角。

    「你這話說的也不嫌虧心,小姐是不曾置辦成套的衣裙,可你往小姐庫房裡數數,那一箱子一箱子被小姐剪壞了的妝花緞、織金紗、暗花羅、繚綾、銀絲雪花錦難不成都是你供奉給小姐的?」寒煙道。

    想著自己因瞧不上錢金銀而糟踐的他所送來的那些東西,洛瑾瑤拿帕子摀住臉羞愧道:「寒煙,你是要羞死我了。」

    寒煙噗嗤一聲笑了,「得了,打鼠傷了玉瓶了。」

    碧雲、秋夢也都笑了,只那明月心裡急的火燒火燎。

    卻說那珊瑚走了之後,來到外書房院子裡,見她哥哥來旺正跟院裡一個才留了頭的丫頭蹲在房門口石階上調笑,上前去就問:「你不是跟了大爺去外頭,怎就回來了?」又急眉赤眼的訓斥那小丫頭道:「你毛還沒長齊呢,就來勾壞我哥哥,看我不打死你個不要臉的。」揚手欲打,她哥哥來旺忙上前一攔,一巴掌拍小丫頭的屁股蛋兒上,催道:「你個傻子,還不快跑,擎等著她打你還是怎的。」

    小丫頭素來害怕珊瑚,起先不敢跑,一瞧有來旺給她撐腰,背對著來旺就挑了珊瑚一眼,這才跑了,珊瑚氣的捶打來旺,眼圈一紅哭道:「別人欺負你妹妹,連你也欺負。」

    來旺眉眼一橫便做出個霸道樣兒來道:「在咱們的地盤,竟還有人敢欺負你,是不想活了,你說是誰,看我不弄死他去。」

    「你要是敢弄死了她們,我倒也服了你,只怕連你也拿她們沒辦法。」珊瑚往二門那邊一指,在石階上坐下抹淚哭道:「還不是二門裡那主僕幾個。」稍一停頓,珊瑚問道:

    「你不是跟了大爺出去,怎得又出現在這兒?」

    來旺便道:「大爺跟著賈二爺在西湖畔四喜胡同聽唱的呢,我覺得沒甚意思,就回來了。」

    「我看你是為了方才跑走的翠杏吧!她就那麼好,讓你連爺也不服侍了,離開一會兒就巴巴的從外面跑回來看她。」珊瑚氣的大哭起來,邊哭邊數落道:哥哥你也想想自己的前程吧,原先和你一起服侍大爺的來貴現已是一家綢緞莊的掌櫃了,再看看你,都二十好幾的人了,還這麼跟在大爺屁股後頭混著,跟個十幾歲的來興爭差事,你不嫌丟人,我都嫌丟人。若你從今以後都不想好了,你也早早知會我一聲,我就把倚靠你風光的心思收了,從此咱也別來往了,我沒你這樣一個混吃等死的兄長。」

    「瞧妹妹說的,彷彿只要我一發力,就有好的等著我似的,我也想當綢緞莊的大掌櫃啊,可大爺就是看不上我,你讓我怎樣?」來旺揉了揉發癢的鼻子,打了個噴嚏,袖著手蹲在石階上哼道:「你靠我,我還想靠你呢,你啥時候才能混上個姨奶奶當當,我也好做個舅爺撿個便宜。」

    「作死的混賬東西,別人來糟踐我,你也來糟踐我,我家兒去告訴娘去。你等著。」

    這兄妹倆一時惱了,珊瑚逕自回家訴苦,卻說來旺也還算是個疼妹妹的,知道妹妹受了人的轄制,尋思半響就想找個法兒給妹妹討個公道來。

    這邊珍珠被打發來問人,一進院子就瞧見來旺,忙上前來問:「你怎麼回來了?哎呀,我也不管你,我只問你,爺現在在哪兒呢?罷了,你快跟我來,你自己去大奶奶跟前回話吧。」

    這正中來旺的下懷,忙顛顛的跟過來。

    這會兒洛瑾瑤正在迴廊盡頭的一個亭子裡坐著,見珍珠領了一個年級大的家人來,就道:「這是跟著大爺的?」

    來旺機靈的上前打千作揖,垂著頭不敢亂看道:「回大奶奶,是奴才。」

    自從洛瑾瑤嫁進來,便沒出過二門,這是來旺第一次見她,起先不敢看,但聽這把子聲音柔的能滴出水來,又悄悄抬起眼皮那麼一看,頓時就往下嚥了口唾沫,目光禁不住便迷離起來,素日只覺妹妹是個齊整標誌的,誰知和這位京師來的貴女相比,那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一個雲一個泥,怨不得自從她來了,大爺便極少出去了,若他屋裡也有這麼一個仙姿妍麗的美人兒在,他也不出去了,只願死在屋裡頭了。

    又溜著眼波看向站在洛瑾瑤身畔的四個丫頭,那也是美的各有味道,尤其那一個嘴巴翹翹的丫頭,模樣是四個裡頭最出挑的,真想撲上去親一口。

    他正這麼想著,冷不丁被什麼東西打了一下,哎呦一聲叫了出來。

    寒煙「噌噌噌」從亭子裡跑出來,撿起地上她用來打人的白珍珠簪子攥在手裡,掐腰怒瞪著他道:「你果真是這府裡的家下人?」

    來旺忙把頭一低,腰一躬,諂笑道:「奴才是。」

    「果真是、果真是沒規矩的人家。」寒煙咬牙啟齒道,「還不快說大爺去哪兒了。」

    來旺忙把錢金銀的去向告知了。

    「四喜胡同?」寒煙一陣迷茫,別說是她,連同洛瑾瑤在內,都是京師裡長大的,哪知道杭州這有名的勾欄窩。

    「哎呀,我不管,你去把大爺叫回來,我們小姐有話要說。」寒煙道。

    來旺心裡暗笑,就知道你們這些養在二門裡頭的娘兒們見識淺,那樣好的地兒都不知道,這樣正好,你們主僕把我妹妹氣的哭,我這個做哥哥的若不給她出出氣,那也太不是人了。遂道:「大爺和賈二爺在一處呢,有正經事要做,奴才去叫也叫不回來。」聽唱取樂,吃酒玩女人對爺們來說也算正經事不是。

    寒煙轉身望向從亭子裡走出來的洛瑾瑤,「小姐。」

    洛瑾瑤也不知自己怎麼了,現在就是想見見他,打從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回到了此時此境,她心裡就空慌的厲害,彷彿眼前的一切人和事都不是真實的,彷彿只要她一閉上眼這一切都要消失了,她不能再等了,她怕再等下去夢就醒了,她就錯過了贖罪的機會。

    「備車,我要親自去見他。」

    當聽到洛瑾瑤說這話,明月頓時就喜的眉眼舒展,暗暗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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