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六章 文 / 木匆匆
從下了飛機開始,我一直沒有開機,明知道是自欺欺人,但總覺得聽不到管昭冠冕堂皇的解釋就可以當做這件事情根本沒有發生——在家沒日沒夜的睡了一整天,也不知道到底是睡著還是醒著,腦海裡始終一遍遍的回放著管昭和吳越牽手的畫面。
頭疼欲裂,直到被砸門聲吵醒。
我頂著一頭鳥窩迷迷糊糊的去開門,只見阿凱正氣勢洶洶的站在門口。平時阿凱的話並不多,性格也溫吞,這種炸了毛的狀況著實少見。「你為什麼不接電話?!知不知道後天《我不是歌手》的第二輪比賽就要正式開始了啊?!」
我抹了一把臉上被噴的唾沫星子,呆滯的看著他:「我忘記開機了。」
「你說你前幾天有事情忙,那我就不打擾你,可是今天已經是最後期限了啊!你知道多少人都想參加這個節目獲得這個機會嗎?」阿凱絮絮叨叨的拉扯著我,「陰差陽錯的得到了這個機會你就應該珍惜啊,如果在第二輪就被淘汰了該怎麼辦!」
眼看著阿凱眼睛都要氣紅了,我只好撇下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過來安慰他:「你別生氣!我們馬上開始,你幫我選歌,我今晚不睡覺通宵練習,以你的資歷和我的努力,我們一定會成功!」
阿凱捂著鼻子,痛苦的看著我。
我納悶:「怎麼了?」
「你能……先去漱漱口嗎?」
我:「……」
時間很緊迫,我們其實只有一天的時間準備,明天早上就要開始綵排了,晚上正式直播。阿凱建議我就不要選不熟悉的歌曲了,平時哪些歌經常唱,從其中選一首最好的就可以了。
我想了想:「《王妃》怎麼樣?每次去ktv都喊這首,最熟悉了。」
阿凱拿筆記下,頭也沒抬:「唱兩句。」
我立刻調整狀態,抄起旁邊的礦泉水瓶子當話筒,一邊扭腰一邊甩頭:「搖晃的紅酒杯,嘴唇像染著鮮血,那不尋常的美,難赦免的罪,誰忠心的跟隨,充其量當個侍衛,腳下踩著玫瑰,回應一個檔安慰,可憐……夜太美,儘管再危險……」
「停!」阿凱抬起頭驚恐的打斷我,「活脫脫一個非主流重金屬地下歌手……換一個!」
我回憶了一下,捏起蘭花指:「那一年的雪花飄落梅花開枝頭,那一年的華清池旁留下太多愁,不要說誰是誰非感情錯與對,只想夢裡與你一起再醉一回。愛恨就在一瞬間——舉杯對月情似天——」(新貴妃醉酒)
阿凱再次欲哭無淚,指著我翹的異常僵硬的蘭花指:「你難道不覺得自己很娘嗎?」
我:「……」
「你現在唱功是過關的,我們的目的在於通過這幾場比賽幫你定位。」阿凱見我有些沮喪,開始替我分析,「因為上一場你唱的是一首很打動人的《放手去愛》,如果這次風格有變的話會讓觀眾對你的印象模糊。所以為了加深你靈魂歌者的形象,我建議還是選一首比較能打動人的抒情歌。」
早說不就得了!我思考了一會兒,深吸了一口氣,娓娓道來:
「心若倦了,淚也干了,
這份深情難捨難了,
曾靜擁有,天荒地老,
已不見你暮暮與朝朝……
回憶過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
為何你還能來撥動我心跳……」
其實我並不想唱這首歌,因為這首歌最早是管昭介紹給我聽的。開始我並沒有覺得有多好聽,但整天被他念叨著好聽,慢慢也就覺得習慣了。這次直到我把副歌部分唱完,阿凱都沒有打斷我。我小心翼翼的觀察著他的表情:「這首……怎麼樣?」
阿凱這傢伙一旦沉浸在音樂裡就拔不出來了,我叫了他好幾聲他才回過神來,怔怔的說:「好,這首很好……」
我正準備鬆一口氣,阿凱又問:「你剛剛唱歌的時候在想誰?」
我心裡咯登一下,這廝難道會讀心術?他怎麼知道我滿腦子都是管昭的樣子?我還沒回答,阿凱滿意而鄭重的拍著我的肩膀:「不論你剛剛在想誰,只要你比賽的時候繼續想著他,我敢保證,你絕對前三。」
這麼牛逼?!見我不可置信的張大嘴巴,阿凱笑道:「如果我把你剛剛唱歌的樣子錄下來,你就知道有多麼好聽了。只有感情深刻的人才能唱出打動人的好歌,我猜……你一定很愛他。」
我嘴上並沒有回答阿凱的問題,但腦子裡卻已經一團亂麻了。這種明明很愛他但卻不得不將他拋在腦後的感覺實在是太折磨人了。那個墨菲定律說的也真對,越想忘記的事情,就會越頻繁的出現在你的腦子裡。想把他趕走,他卻無時無刻不霸佔著我的心。
阿凱讓我今晚只用去錄音棚裡唱上兩三遍找找感覺就行了,不然歌就唱的沒味道了。為了不和外界斷絕聯繫,在經過兩天的閉關之後,我還是迫不得已的打開了手機。我心中忐忑,以為管昭發來的短信會讓我的信箱爆滿,以為未接來電會滿屏都是,但意外的是……一條短信息都沒有收到。只有八通未接來電,我有些期待的點開,卻發現全部都是之前阿凱打來的。
所以說……我隻身一人半夜從管昭美國的住所離開之後,他竟然一下也沒有聯繫我?!
我實在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那個人就這樣狠狠的把我扔出來了,一絲也不關心我的死活。如果說打開手機之前我心裡是堵得慌悶得慌,那麼現在就是徹底被掏空了。
 
都怪我太自信。我以為他愛我比我愛他還要深,我以為他和吳越最多只是舊情復燃,他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愛我的,至少會對我有一絲愧疚的。但我錯了,他早就把我狠心的拋了出去,再也不聞不問。管昭,你到底是有多恨我才能千辛萬苦的將我拉到你的身邊再棄之如履?!
因為這件事情,我的狀態一直不好。到第二天的綵排,我依然魂不守舍,甚至還唱錯了兩句詞。原本對我很看好的《我不是歌手》總導演也對我的表現大失所望。阿凱更是著急,但唱歌的人是我,我一直找不到狀態,他也別無他法。
只有我自己知道原因。每當音樂聲響起,管昭的臉映入我的腦海的時候,我就會十分排斥的將他驅逐出去。《新不了情》明明是一首深情的訴愛歌曲,活生生的讓我唱出了排斥感和憎惡感。所有對管昭的不滿和憤懣都通過這首和他有關的歌發洩了出來,根本剎不住閘。所以這種滿滿負能量的歌才會刺耳難聽吧……
很快直播開始。我這個狀態我當然清楚,就這種水平觀眾不跑就算好的了,淘汰我毋庸置疑。阿凱也漸漸接受了這個事實,開始靜下心來詢問我的狀況:「為什麼第一次唱的時候那麼好聽,現在怎麼唱成這樣?我不是告訴過你,就想著你第一次想到的那個人唱歌嗎?」
我鬱悶的看著他:「就是因為想起他……才會這麼咬牙切齒的。」
阿凱吃驚的看著我:「你不是很愛他嗎?」
「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你們鬧彆扭了?」阿凱儼然一副知心小弟的模樣,準備對我進行感情心理輔導了,「所謂床頭吵架床尾和,女人就要多哄哄……」
阿凱話還沒說完,我便打斷了他:「他出軌了!」
阿凱頓時愣住。一臉同情的看著我:「別說……這戴綠帽子的事情似乎真的不能忍啊……」
「所以你說我能高興的起來麼……」我白了他一眼。
「事到如今……」阿凱咬了咬牙,做了個重大的決定,「只能換歌了。」
「現在臨場換歌還來得及嗎?!」
阿凱無可奈何的看著我:「誰讓你是一個容易被情感左右並且影響到工作的人呢……」
我:「……」到底是誰之前說只有感情深刻的人才能唱出打動人的好歌的啊?!
很快,比賽開始。九個參賽選手中有一位將在本期節目中淘汰,誰都不想這樣丟失掉這個在公眾面前大顯身手的好機會,所以一個比一個努力,一個比一個奮進。我頓時覺得有點亞歷山大,更加擔心阿凱讓我臨時換歌的注意不大靠譜。賽前抽籤決定出場順序的時候我運氣又超差,居然抽到了第一個出場,這讓我更緊張了。新選的那首歌連歌詞都記不全,就算有提詞板我也覺得不靠譜……
在主持人的介紹和觀眾們的歡呼聲中,終於,我進場了。
如果說第一次上台的時候我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再加上破罐子破摔,這次就完全不同了。因為我不甘心自己的人生軌跡會因為管昭而產生變化,我不想變成一個永遠依靠別人沒了管昭的庇護就什麼都辦不成的人。所以我不願意就這樣被淘汰。
越在意,也就越緊張。
我心若擂鼓,站在聚光燈下有些拘謹的望著台下:「老師們同學們,大家好,我是紀景。」
我自己說完還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場下卻早已笑成一團了。我百思不得其解,主持人的主持風格一向開朗搞笑,他更是笑的快要岔氣了。我疑惑,舉著話筒問:「你們……笑什麼?」
主持人終於直起腰來:「紀景還真是個呆萌的男孩子呢!你剛剛怎麼跟大家打招呼的?」
我一愣,才想起來剛剛居然脫口而出「老師們同學們」,這又不是在上課……我頓時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好啦好啦,紀景今天為大家帶來一首什麼歌曲呢?」主持人終於不再打趣我,切入正題了。
而剛剛的滿堂哄笑倒也讓我緊張的心情舒展了不少:「這首歌聽起來可能不會太開心,先給大家說聲抱歉。」
《我不是歌手》的觀眾是出了名的配合,聽到我就要開唱了頓時安靜了下來。周圍的燈光變暗,一束柔和的黃色燈光打了下來,我輕聲道:「這首歌是張信哲的原唱——《絕情》。」
略帶傷感的前奏響起,我靜靜的盯著提詞板,眼前卻滿是管昭和吳越在一起時刺眼的畫面。
「連爭吵你都那麼虛心,
說錯不在我都是你的問題,
你甚至還承認自己不是好的伴侶,
面對你的誠實我又無法言語,
在我開口之前你就說sorry,
我又把所有傷心全都忘記,
你將我推進絕望谷底,
再給我一線生機,
讓我反反覆覆醒了又醉然後醉了又醒,
你傷了我的心卻又傷的不夠徹底,
讓我恨你恨的累了之後又開始懷念你,
請傷透我的心傷到不留一點餘地,
讓我愛你愛的累了之後能學會對你絕情,
請傷透我的心傷到不留一點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