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文 / 木匆匆
我現在真的有點恍惚，下腹傳來的陣陣痛感，再加上鏡子中女人淒慘的表情，甚至讓我有一種絕望的錯覺，好像我本來就是個女人，而曾經是男人的那個紀景只不過是我的一個夢而已。我打開水龍頭用涼水撲了一把臉才醒悟過來這個念頭有多麼可怕，可怕到幾乎否定了曾經真實的自己。再抬頭，擦乾臉上的水，依然還是個女人。
不知道管昭每天哪來的那麼多閒情逸致親自下廚，我從樓上下來的時候管昭正在廚房炒菜。我幽幽的站在他身旁：「管昭。」
聽到我的聲音，管昭的後背頓時僵住，回過頭來不可置信的看著我：「怎……怎麼回事？」
我聳了聳肩，伸手捏了一塊盤子裡已經鹵好的肉：「就是你看到的這樣。」
「現在已經……十一點五十分了！」管昭抬手看了一下手錶，抓著我的胳膊將我拉到客廳，一臉凝重的說，「時間又推遲了？」
我深吸了口氣，接二連三的打擊已經讓我潰不成軍，變成女人也罷，以女人的身份進入娛樂圈也罷，至少我曾經還有能夠回歸自我的時候，儘管是個一事無成碌碌無為的男人，但那才是真正的我，能讓我得到最後一點慰藉。可是現在，那最後一點希望也已經消失了。我努力繃住自己的最後一根弦：「不是推遲，我覺得……我可能永遠沒有辦法變回去了。」
我明明從管昭的眼睛裡看出了擔憂和痛苦，但他卻依然在安慰我：「不會的，不會的，事情不會變得那麼糟糕，總會有轉機的……」
能有什麼轉機？我將自己的胸膛拍的悶響，盯著他的眼睛絕望道：「從昨天下午五點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十九個小時，就算我能變回男人，今天也就只有五個小時的時間了！即使現在還沒有到最後關頭，但也距離最後關頭不遠了……」
「還有五個小時就說明還有希望，不是嗎？」管昭倒了杯熱水給我，輕輕摟住我的肩膀，「你現在需要冷靜下來，我們一起好好想想這其中的問題。你說……會不會是和你昨晚的生理期有關？」
管昭像是一語道破了天機，我突然反應過來，今天的事情的確發生的太過蹊蹺。女人的生理期本來就十分特殊，或許真的只是因為生理期到來導致我暫時沒有辦法變回男人了呢？可是這其中還是蘊藏著巨大的風險。我不能確定這變化只是暫時存在於生理期之間還是永遠，如果每天都在這種難以控制的期待中渡過，我更會生不如死。
「我不知道……」我伸手扶住額角，「我真的不想再這樣每天都被自己這具變態的身體牽著鼻子走了，我會瘋掉的！」
「別著急。熬過這最後的五個小時，如果事情真的到了最糟糕的那一步，我們再想辦法。」管昭突然站起來，安撫似的摸了摸我的頭頂，「我不會讓你一個人承受。」
管昭的那番像是宣誓的話給了我莫大的鼓勵，就好像在溺水的絕望中攀到了一塊浮木，將自己最後的力量全部卸載了下來。我不得不承認我在心裡對管昭的依賴，儘管我總是希望我們之間能夠達到一個平衡穩定的關係，但他的睿智和關懷，卻讓我在不知不覺中想要沉淪，想要依靠。而這個時候的我卻絲毫沒有意識到，這種依靠和心安早已越過了友情的邊界。
五個小時的時間稍縱即逝，我還是沒有變回男人。
管昭沒有再安慰我，但他卻提出了一個可行性建議，儘管語氣有些遲疑：「我爸有一位朋友，是個醉心於研究與世無爭的生物學家。你身上發生的事情……我們或許可以請他來幫忙。」
我知道管昭在擔心什麼。如果真的讓那個生物學家對我進行研究的話，那這個被我盡心盡力保守的秘密至少會有第三個人知道，而且我們也無法保證他是否會將這個爆炸性的新聞公之於眾。
請他幫忙，無異於鋌而走險。可是現在我又能有什麼選擇呢？即使希望渺茫，我也寧願冒著被當做異類的風險，不願從此失去自我，變成一個完全與紀景無關的女人。
「我同意。」我點點頭，篤定的看著管昭的眼睛。
「你要考慮清楚……」
「不用考慮了！」我打斷他，「我不想再當這勞什子的女人了！這胸罩每天硌的我胸口發悶，生理期也讓我痛苦難忍，最重要的是……這樣的我根本就不是我！我的家人朋友生活圈子都會離我而去，我曾經二十多年的存在會白白消失，就算做個女人能給我帶來無數的光鮮亮麗和榮華富貴，我也不願意！我寧可變回曾經那個混吃等死的紀景……」
我滿心的憤懣還沒有抒發完畢，卻突然被管昭一把攬了過去。他緊緊的摟住了我的背，一隻手輕輕的拍著我的肩膀，聲音有些低悶：「我們明天就走。」
我和管昭以前也擁抱過，但都是那種兄弟之間友好的撞撞肩膀，碰碰拳頭什麼的，像現在這種緊密的依靠還是第一次。或許是因為變成女人身高縮小的緣故，我突然發現以我們現在的姿勢我的臉剛好可以靠進管昭的頸窩。而我也真的被管昭激動地心情感染，竟然想也沒想便靠了過去。
管昭明顯有些怔愣，在察覺到我的反應之後又用力回抱了我。我知道心情最直接的表達方式就是肢體語言，所以我並沒有躲開管昭，因為此時此刻……我也很想給他一個擁抱。感恩之情，激動之情，兄弟之情……還有許多根本無言表達的感情。
管昭所提到的那個和他爸是老相識的生物學家是個加拿大人，曾經在美國生物科學院工作，但因為受不了工作中的勾心鬥角和爾虞我詐便辭職了，目前正一個人躲在落基山附近潛心研究。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我和管昭便登上了前往加拿大的飛機。舟車勞頓了整整一天我們才到達那位生物學家的住所，因為時差問題，加拿大此刻還是中午。我一直以為管昭說的落基山附近是指的落基山周邊的城市，誰知道他居然真的住在落基山裡。當管昭的車停到山下那片廣闊的草原上，在農場的小木屋裡找到約翰的時候，我還以為他是個放牧的。
約翰看樣子大概五十多歲，長的五大三粗，滿臉的絡腮鬍，除了常年窩在實驗室蒼白的皮膚之外，實在沒有任何科學家的特徵。見到管昭的拜訪他似乎很驚訝，一口加拿大腔拍著管昭的肩膀：「哦小昭，你怎麼來了？好久不見了，你真是越長越英俊了！你父親最近怎麼樣，過的還好嗎？」
約翰粗壯的手臂拍在管昭的肩膀上砰砰直響，我都覺得疼，誰知道管昭卻跟沒事兒人一樣：「我父親最近很好，他還提到了要找時間來拜訪您呢！」
約翰的鬍子覆蓋了大半張臉，但還是掩飾不住他誇張的表情。只見他指著我更加用力的拍著管昭的肩膀：「哦我的上帝，這個美的像仙女一樣的姑娘是誰？」
管昭這次大概終於覺得肩膀被拍疼了，躲了一下正準備回答他的問題，約翰便向我衝了過來，捏起我的手背吻了一下，全神貫注的看著我：「漂亮的姑娘，能不能拔一根頭髮給我讓我好好研究一下你的基因呢？以便於為人類進化的更美麗做出貢獻。」
我把手從他手裡抽了出來，然後慷慨的拔了幾根頭髮遞給他：「你會後悔的。」
約翰百思不得其解，管昭看了我一眼，只好如實攤牌：「約翰，其實這次我們來找你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找你幫忙。」
「什麼忙？」約翰小心翼翼的把我給他的頭髮收起來。
「這個忙你一定非常樂意幫。」管昭笑了笑，「我的朋友身體出現了一些奇怪的狀況，只能由你來發現其中的問題。」
「什麼狀況？」約翰看起來很興奮。
管昭拉起我的手站在約翰面前：「你首先得保證，不論你得到什麼驚人消息，你都必須保密。」
約翰奇怪的看了我一眼，還是順從點了點頭：「我保證。」
然而這個秘密還是由我說出口比較好，我安撫的拍了拍管昭的手肘，示意他別擔心，然後對約翰說：「其實我是個男人。」
「什麼？！」約翰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著我，「你在開玩笑吧？」
「我真的是個男人。也可以說……曾經是。」我花了五分鐘的時間把發生在我身上的一切變化向約翰娓娓道來，饒是他這樣一個見多識廣的生物學家，依舊被震撼得無以復加。
「這是在是太令人難以置信了！」約翰語氣中的興奮遠遠高於震驚，我覺得他甚至恨不得現在就趕快抽一管我的血放在顯微鏡下開始研究。
「所以約翰，你能保證幫我們保守秘密嗎？而且這個秘密……連我父親也不能告訴。」管昭將我拉到伸手，一字一頓的問道。
「沒問題！」約翰答應的十分爽快，他的眼睛還在一直往我這邊瞟，「那麼我們現在就可以開始了嗎？我已經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