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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130章 五年後 文 / 水菱

    蘇黎世的冬天,寒風凜冽,從上午開始就下了一天的雪,這個時候,地面上已經積了高及腳裸的一層雪。診所裡面不冷,可是外面確好冷。顧早早本來就怕冷,長靴,大衣,帽子,圍巾和手套,樣樣穿戴整齊,還得將雙臂抱於胸前,拱起身子,看著車庫那邊自己的車子。

    早上開來的時候,因為地面滑,還差點跟前面那輛昂貴的uvc撞上;現在已經傍晚了,周圍陸陸續續都已經亮起了路燈,這樣昏暗的燈光,要怎麼開車啊?顧早早這樣抑鬱著,決定著要不要打車回去。

    躲在路邊的屋簷下,雪還在淅淅瀝瀝的下,顧早早能聽到雪花落地時,哭泣的聲音。雙腿的舊傷一遇到寒氣,就會刺骨的疼,下意識的彎腰,用手揉揉有點隱隱疼痛的雙腿。

    今天診所最後的患者是一個不足六歲的娃娃,真的像一個芭比娃娃,金髮碧眼,甚為可愛,一頭方便面似的金黃色卷髮,大大的眼睛,碧綠碧綠的像一汪湖泊,可惜吃多了糖,需要拔牙。

    洋娃娃見顧早早是一個黃皮膚黑眼睛的支那人,手指著顧早早,用法語說了幾句類似問好的話。

    顧早早尷尬的笑著,她聽不懂法語,來蘇黎世也已經五年,可是她就是不願意去學習這種嘰裡呱啦的外國語言,一直堅持用自己的中文還有手勢跟患者交流,實在不行,再加上幾句英語。

    顧早早朝洋娃娃不好意思的搖搖頭,表示她聽不懂。

    洋娃娃撅起小嘴,依舊面帶微笑的又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小孩子就是喜歡任性,身旁一起來的保姆一樣的黑人阿姨,也朝顧早早點點頭,說了一句很簡短的法語,這句顧早早倒是聽懂了,是對不起的意思。

    顧早早沒辦法,只得蹲下身去,讓自己目前的身高跟洋娃娃一般高。()伸手摸摸娃娃的臉蛋,小丫頭很瘦非常嬌小,好似一個巴掌就能握住,但是小丫頭確很精神,從漂亮的眼睛裡就可以看到促狹的光。

    娃娃的皮膚很好,顧早早的手心傳來陣陣軟軟糯糯的觸感。此刻的顧早早貪婪的看著這個小女孩,好似是自己的孩子。苦笑一聲,洛汝要是在的話,也有這麼大了。

    手臂被一股大力撈起,顧早早被迫離開娃娃的臉蛋,站起身來,不用往邊上看,也知道那人是誰,冰冷的甩掉自己手臂上那人的一隻蔥白的手。

    男人的手僵在半空中,須臾之後,男人苦笑,將手順勢插進白大褂的衣兜裡,都已經快五年了,顧早早對他的態度還是一如當初,沒事,反正他也已經習慣,無所謂,只要將她一直綁在身邊就好。

    「讓你平時多學學這邊的母語,你就是不聽,現在連跟一個小孩子交流的能力都沒有。我幫你翻譯,這個小丫頭剛剛是問姐姐你幾歲了,好像才二十歲不到的樣子。」男人幫顧早早翻譯,金髮碧眼的洋娃娃開心的朝男人豎起大拇指。

    顧早早回頭,給了那個小機靈鬼一個白眼:「應該喊阿姨,我今年都三十歲了,應該跟你媽媽一般大。」

    顧早早看著滿天的飛雪,想起了下午那個洋娃娃的話,她今年已經三十歲,時間過得好快,離開a城已經五年了。走近雪中,抬起頭,任雪花飄散在自己的臉頰上,融化成水,混合她的一滴眼淚,滴落到雪地上,砸出一個小坑。

    看著黑暗無邊的天空,她的小洛汝會不會就在天上看著她,還有懿晨哥哥,他還好嗎?

    自己悄無聲息的離開,將所有的危險源一次性帶走,自以為會留給懿晨哥哥一個安靜的餘生,這樣做,真的對嗎?

    顧早早閉上眼睛,已經好久沒有想起以前的事情,差點忘記時間的流動,以為就這麼一直耗著,只要耗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就好。下午的洋娃娃提醒她,她三十了,那懿晨哥哥已經三十五歲了,她離開後,他又結婚了嗎?洛老太君那麼想要重孫子,應該已經如願了吧?

    後面遲一步出來的男人,看見雪中裹得跟粽子似的顧早早,眉頭皺起,這個女人的雙腿不能受寒,怎麼這麼不注意。迅速鎖好診所的門,朝顧早早走過去。

    男人叫jun,jun就是唐軍,五年前,唐軍借助表姐的zj集團將洛氏收購後,並沒有如表姐期望的那樣,繼續努力,成為商界翹楚。他還是喜歡自己的老本行,醫生。

    將資產全部留給表姐,便帶著顧早早來到蘇黎世,用自己以前做醫生時存下來的錢,開了這家小型的私營診所。診所裡就兩人,顧早早和他,jun是醫生,顧早早是助理,護士,加打雜。

    現在,唐軍的名字叫jun,改掉名字的原因是,他要做的事情已經全部做完,對得起父母,對得起唐家。以後的人生,他要為自己而活。

    將自己身上的黑色大衣外套脫下來,披在顧早早身上,語氣嚴厲的說道:「就算你自己不愛惜這雙腿,我還要顧及我自己這麼多年的治療成果。」

    知道顧早早要反抗,jun直接拉著她的手臂往車庫走:「今天就坐我車回去,明早一起過來。」

    明明就幾步路,顧早早還是很反感這個男人拉著她,死命的掙脫:「你放開,我自己走。」

    可是前方男人的力氣比她更大,彷彿只要她越大力掙脫,jun手上的力道就用的越大。

    身後的女人還是不停的掙扎,jun真的是很無奈,但是也沒有辦法,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一直都是這樣。

    剛帶顧早早來蘇黎世的時候,她就整天坐在輪椅上,不吃不喝不說話,給她治療雙腿,她也拒絕,康復器材不知被她扔掉過多少批,真不知道這麼柔弱的女人哪裡來的那麼大的軸勁。

    jun知道,顧早早這是要自生自滅的表現,可是他偏偏不讓她死。不吃飯就給她打營養針,強行灌下米粥之類的流質食物;不配合治療,就將她豎著綁在室內一根桿子上,雙腳著地,每次綁半小時,也達到了康復治療的初步效果。

    這樣磕磕碰碰終於到了第二年的時候,顧早早才有了一點自我求生的意願,自己願意吃飯,也會配合雙腿的治療。jun懸著的一顆心,這才放到了肚子裡,要是顧早早還一直那麼軸下去,jun覺得自己也快要變得跟她一樣,兩人會一起毀滅。

    來蘇黎世的第三年,表姐鄭媛終於找到了那個變態的兇手,小姿。當jun將小姿帶到顧早早面前時,顧早早嚎啕大哭了整整三天三夜,似乎將抑鬱那麼久的淚水一次性全部倒了出來。

    哭過之後,顧早早便開始每天拄著一根枴杖,到診所裡幫忙做事。但是依舊不跟jun說話,jun知道,顧早早還是很介意他收購了洛氏,小姿的惡行,也有他的一部分責任。

    到第四年的時候,顧早早的腿已經可以不用依靠枴杖,也能行動自如,只是不能激烈的奔跑和跳躍。

    每次看到顧早早一個人仰頭望天的時候,jun就會猶豫,猶豫著是不是該放手了,因為顧早早一抬頭望天,就是在想遠在異國的洛懿晨。

    五年了,像一個世紀,也像一瞬間,有了顧早早陪伴的五年,jun覺得自己的人生也已經非常完美,再奢求,也不會奢求到更多。

    到了車庫時,jun一放開顧早早的手,她就跟彈簧似的,彈得老遠。閃到她自己的車邊,打開車門就坐了進去。

    jun搖搖頭,明明兩人就住在一個屋子裡,每天還要分的這麼清。

    顧早早的車已經先開了出去,也不管她能不能聽得見,jun朝車尾大喊:「路滑,慢點開,我就在後面跟著。」喊完,立刻上了自己的車,跟上去。

    蘇黎世的街道到了晚上就已經很安靜,路上車少行人也少,前面顧早早的車速很慢。jun稍稍放了心,這個女人,沒有因為跟自己賭氣,就把車子開到自己駕馭不了的速度,還好。

    兩輛車子一前一後進了院子,小型的院子,停了兩輛車後就沒有多餘的地方。顧早早先下車,朝面前這頓兩層的歐式建築走去,外面冷,進了屋就不冷了,歐式建築的好處就是保暖,這一點一向怕冷的顧早早很喜歡。

    到了玄關處,掏出鑰匙準備開門,腳邊傳來一聲輕輕的悶哼聲,顧早早低頭,這才發現自己的腳好像踩到了一個什麼東西。那團東西挪動了一下,顧早早發出了一聲不大不小的驚叫聲。

    後面的jun來不及鎖車門,聽見顧早早的尖叫,就跑了過來。

    「怎麼了?」

    顧早早用手指了指腳邊的那一團黑物。

    jun打開玄關的路燈,窩在牆邊的那團慢慢站了起來。

    在看清來人的面像之後,顧早早扭頭,推開門就進了屋。

    裹著一件不知從哪裡撿來的黑色棉大衣,頭髮亂蓬蓬,飄散出一股不知是臭味還是汗味,臉頰消瘦,面色呈苦膽色,習慣性的朝唐軍伸出一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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