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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糖小說 第90章 宣少夫人河東獅 文 / 墨涵元寶

    只見那舞姬舞姿正妖嬈,卻不知怎的,腳下一滑,竟整個人啪——結結實實的摔趴在了地上。

    這一下著實摔的太結實了。竟生生壓過了一旁奏樂之聲。引得殿中眾人都不由向她看去,旁的舞姬看到她那麼狼狽的摔趴在地,想笑不敢笑,硬把步子都忍得凌亂了。

    那舞姬不知是摔的太狠,還是臊的太狠,竟趴在地上爬不起來了。

    穆青青怒目瞪視著她,揚手讓一旁的樂聲停下。

    那舞姬這才忍著痛,苦著臉,從地上艱難的爬了起來。原本飄然如仙的紗衣此時也美感全無,狼狽的掛在她身上。

    一時間,殿中安靜的彷彿落針可聞。

    那舞姬有些瑟瑟發抖,「奴婢獻醜……乃,乃是因為仰慕宣公子,著實為宣公子風采傾倒!」

    眾人聞言。皆讚這舞姬機智。一句話,不禁為自己的醜態找了個好借口,還大大讚美了宣公子。

    上座的皇帝呵呵一樂,就要開口。

    煙雨生怕皇上當即說出將這舞姬賜給宣紹的話,已是顧不得許多,當即起身,呵斥道:「大膽奴才!我家相公何等身份,也是你能肖想的麼?!」

    那舞姬聞言,噗通跪了下來,肩膀瑟瑟發抖,嚶嚶小聲抽泣,好不可憐,相比之下。格外顯得煙雨盛氣凌人。

    「奴婢真心仰慕宣公子,情難自禁,請夫人贖罪!」

    想在大庭廣眾之下,扣她一頂善妒的帽子?也得看有沒有那本事!

    煙雨義正言辭道:「仰慕宣公子不是你的錯。可於這大殿之上,被宣公子的風采傾倒,就著實是你的不對了!聖上在此,我等都是聖上的子民,在聖上面前,哪裡有什麼風采敢言?!你五體投地,不拜聖上,拜我家相公,究竟是不把聖上放在眼裡,還是想要陷我家相公於不忠不義?」

    殿中甚是安靜,煙雨字字句句擲地有聲。聲聲質問,直叫那舞姬急的滿臉是汗,無話可說。

    聖上聞言,亦是不悅。

    宣紹立即起身,對皇帝拱手道:「皇上,臣忠君之心,天地可鑒。」

    「哼!」皇帝冷聲道:「好個有眼無珠的賤婢!拉出去,杖斃!」

    那舞姬身子一抖。撲倒在地,哭喊道:「皇上饒命,皇上饒命……穆昭儀救救奴婢,救救奴婢……」

    那舞姬如一灘爛泥一般被拉了出去。

    殿中眾人很快便將這一鬧劇至於腦後,樂聲悠揚,舞姬們舞姿妖嬈,纖腰搖擺,好一派春光旖旎,美不勝收。

    卻無一個舞姬敢往宣紹這桌跳來,大家心裡此時已有共識,宣家少夫人不僅善妒,還伶牙俐齒。是個惹不起的河東獅!

    其他貴婦紛紛向煙雨投來仰慕的視線,誰也不想多個嫵媚妖嬈的舞姬來跟自己分享相公。但男人哪有不愛年輕貌美,身姿妖嬈的年輕女子的?不是誰都有勇氣敢冒著得罪相公和皇上的危險,在大庭廣眾之下推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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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煙雨無意間抬頭,視線和穆青青撞在一起。

    穆青青雙目如刀,冷冷盯著她。

    兩人對視一瞬,相互別開視線。她們兩個之間的恩怨,從宣紹開始,卻不知到哪裡才休止之機。

    煙雨轉過頭對蘇雲珠低聲道:「做得好,不過下手會不會太狠了點兒?」

    蘇雲珠僵著一張臉,攤開手掌,一枚滾圓的珠子還在她手心裡躺著,「我是想扔顆珠子讓她滑倒的,可我還沒出手,她就已經在地上了。」

    煙雨聞言,心中詫異。不是蘇雲珠?那是?

    她轉過臉向宣紹看去。

    宣紹也回頭看她,衝她微微一笑,黑曜石般的眼眸中,華光乍現,「夫人真乃女中豪傑!為夫最不喜這野花野草,還望夫人日後一如既往,堅決杜絕野花登堂入室。」

    不用猜了,定然是他的手筆。

    那麼嬌嬌柔柔一舞姬,他也真下的了如此狠的手!

    雖然最後那舞姬被拉下去杖斃,多是她的罪過,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實在是趕上了。她也不料皇帝會如此無情不是?

    宴席結束已經是後半夜了。

    皇帝喝的寧酊大醉,自然已經不記得自己答應過要給宣紹個賞賜之事。

    其實宣紹如今榮寵已經無以復加,賞賜什麼的,他並不在意。

    倒是煙雨今日殿上舉動,讓他甚為欣悅,出得大殿,一路上都緊緊牽著她的手,完全無視大臣們訝異的視線。

    宣文秉在前方站著,似在等宣紹。瞧見兩人手拉手走上前來,臉色立即難看了幾分。

    「成何體統!」宣文秉斥責道。

    煙雨當即想抽回自己的手,卻被宣紹緊緊握住。

    「你若不想我當著眾人的面讓你難堪,就少操些心!」宣紹冷冷對視著自己的父親。

    宣文秉壓抑著怒火,他十分清楚,宣紹不管不顧,無所畏懼的性子,他卻是不願讓旁人知道他們父子不和,「回去之後,到我書房裡來。」

    說完,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宣紹站在原地,看著宣文秉的背影,眼中儘是不屑。

    煙雨蹙眉,宣紹寧可冒著危險,也要替宣文秉前去泉州,不是說明他心裡也是關心宣文秉的麼?為何面上,父子兩人還是這般不睦呢?

    大臣們已經陸陸續續坐上轎子離宮去尋自家馬車。

    宣紹卻仍舊拉著煙雨的手站在原地。

    「咱們不走麼?」煙雨問道。

    「且等等,不想再遇上他。」宣紹低聲說了一句。

    這個他,自然指的是宣文秉。巨估島號。

    煙雨雖對這對父子間的恩怨十分好奇,但問過一次,惹了宣紹不高興,她便不再問了。

    只安靜陪著她,支開了轎子,兩人手牽手,緩緩向宮外行去。

    他的手大而溫暖,她的手卻纖巧冰涼。

    正值夏末,天氣還很燥熱,她涼涼的手握在手心,甚是舒爽。

    宣紹看她一眼,嘴角一直噙著笑。就這樣簡簡單單的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想,牽著她的手,信步與月夜之下,偶有涼風徐徐,著實太過美好了。

    不過大概所有的美好都是短暫的。

    煙雨耳朵一動,聽得有人快步向他們走來,立時拉了拉宣紹的手,低聲道:「有人來了。」

    宣紹側耳細聽,但終究耳力不及她。

    待人更近之時,他才聽聞到。

    他牽著煙雨的手繼續緩步前行。兩人又行了一段,走出了高大繁茂遮天蔽月的樟樹小道,迎面瞧見月光下,一位十來歲的少年疾走而來。

    他微微有些氣喘,整張臉在月光下泛著紅暈,額上儘是細密的汗,明黃的衣衫映著月光盈盈似有光華流轉。

    煙雨詫異看著少年。

    少年平復了一口氣,才恭恭敬敬的上前道:「宣公子,我已背熟《鬼氏韜略》,請公子做我太傅。」

    太傅?煙雨看著眼前不過十歲的少年,這位是太子?

    她立即福身行禮,「太子安好。」

    太子見到之前宣紹一直握著這女子的手,心知女子在宣紹心中非同一般。客氣的朝她點頭回了禮。

    目光仍含期盼的看著宣紹。

    宣紹沉默了一陣,「太子還是去求皇上吧。」

    說完,便拉著煙雨從太子身邊繞過。

    煙雨聽得太子失落的歎了口氣,垂手站在原地,肩膀跨下,全無來時那般勃勃生機躍躍欲試。

    回到馬車上,煙雨才問道:「太子想請你作太傅?」

    宣紹微微頷首,「二皇子雖只有六歲,但卻聰明伶俐,甚得皇上喜歡。想來太子亦是有危機之感。只是我宣家只效忠於皇帝,太子之心恐怕要枉費了。」

    二皇子再怎麼聰明伶俐,畢竟不是嫡出正統。且太子年長四歲,不應有危機感才對。可攤上當今聖上這麼一位大小朝政皆不管,一心只在美人身的父皇,也難怪太子心生不安。

    如今宣紹手握保護禁宮安危的皇城司大權,又深得皇上信任,若能將宣紹拉到太子身邊,自然儲位無虞。

    煙雨想到太子,自然想到太子背後的皇后娘娘。傳言皇后娘娘軟弱善良,不得聖寵。但煙雨知道,凡事都不能只看表面,一個不得寵的女人,能在後宮眾多女人之前生下長子,且穩坐後位十幾年,絕不會是運氣所致。

    如今穆青青在宮中,最是的寵,氣焰囂張,且她處心積慮的對付自己。自己身為臣妻,身在宮外,只能小心防患。但俗話說,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太子想要仰仗宣紹之力,或許,她也可向皇后借一借力了。

    夫妻二人回到宣府。宣紹一直陪著煙雨回了正房。

    「父親不是找你去書房麼?」煙雨以為宣紹忘了,便提醒道。

    「不去。」宣紹只回了一句,就倚靠在軟榻上,笑意盈盈的看她,似是怎麼也看不夠一般。

    煙雨在妝台前坐了,一邊拆著頭上髮飾,一邊隨意道:「也不知父親會不會不滿我今日在殿上舉動,父親若是覺得我乃善妒之人就不好了。」

    「管他怎麼覺得,我覺得好,就是好。」宣紹將手枕在頭下,毫不在意。

    「那女子長得狐媚也就罷了,我知相公你不是會被美色所惑之人,只是她還是穆昭儀安排好到你身邊來的。穆昭儀與我的恩怨,相公你是知道的,我豈能安心叫她進來。」煙雨放下金釵,回頭望著宣紹道,「父親若能知曉我並非善妒,是不是會對我印象好一些?」

    宣紹坐起身,「你那麼在意他對你的看法?」

    煙雨垂眸,「我很小就是個孤兒,很羨慕旁人有父母在身邊。如今我嫁與你,你的父母就是我的……所以,不管曾經他們做過什麼,但他們畢竟養育了你,我願意在他們面前進一進做子女的孝道。」

    宣紹凝望著她,忽而起身走到她身邊,抬手輕輕撫了撫她的臉頰,「好,我去去就回,你歇下等我。」

    宣紹轉身出了房門,向正院而去。

    煙雨抬眸,眼中並無太多情緒。她就算是要進孝道,也絕不會是對宣文秉!對那個殺了她葉家滿門的人!

    但挽回她在宣文秉心中的印象,取信於他,勢在必行。

    她在心中歉疚,她終是又利用了宣紹,且這種利用,日後只怕也不會少……

    宣紹回來的有些晚,房裡還亮著燈,煙雨卻已經在床上睡著。

    他脫去外衣,小心翼翼從背後擁住她。父親的話音似還在耳邊,「能在殿前,當著皇帝和群臣的面,義正言辭,面色不改的斥責那舞姬,且字字句句有理有據,後發制人,能是一個出身青樓的女子會做到的麼?她出身定然不簡單,接近你也是別有用心,你怎可被美色蠱惑了心智?」

    宣紹無聲輕歎。

    他何嘗不知她從一開始的靠近,就別有用意。可在她的別有用意之後,他分明看到了她的真心。他一直小心翼翼的不去觸碰她掩藏在身後的真相,他只怕那真相揭出之後,兩人再無法像今日這般執手相擁。

    她說,他不會被美色所惑;父親說,他是被美色蠱惑了心智。

    其實他們說的都不對,他的心裡不知從何時起,住下了她的美麗不可方物,再不會為旁的景色側目,哪怕被她蠱惑,哪怕為她將心盡付,他亦心甘情願。

    睡著的煙雨,只覺身後一席溫暖靠來,心中不由自主格外安定,夢中亦不自覺露出笑顏。

    求師不能的太子,果然尋了時機,給父皇請安時見父皇心情不錯,便開口求道:「父皇,兒臣聽聞宣公子文武雙全,是父皇得力干將,不知父皇能不能將他賜為孩兒太傅,也好指點孩兒文武韜略?」

    笑意盈盈的皇帝聞言卻是沒有表態。

    太子欲要在開口,皇帝卻岔開了話題,一旁二皇子也笑著將話題越岔越遠。太子蹙眉,瞧二弟和父皇聊得歡暢,甚覺自己倒成了多餘之人。

    二弟油嘴滑舌,又好賣弄,很是會討父皇喜歡,他從小受母后影響,沉穩寡言,不若二弟那麼會討人歡心。眼見年幼的二弟越來越的父皇青眼,太子心中越發著急。

    待皇帝揮手讓兩個兒子告退。

    兩人退出殿外,二皇子看著太子沉悶的臉,輕笑一聲,「太子哥哥,臣弟覺得你剛才的想法不錯,宣公子文武雙全,且有膽有謀,又得父皇賞識。你說我求了父皇讓他做我的師傅怎樣?」

    太子瞪他一眼,「父皇既不會允了我,難道就會允了你麼?!」

    二皇子嘻嘻一笑,「那也要看求的人是誰,咱們可以試試喲!」

    二皇子笑著走遠。

    太子停在原地,看著二弟稚嫩的背影越走越遠,直氣的面色發青。

    連身後靠近的腳步聲都未發覺。

    「太子殿下,怎麼一個人在這兒?」

    太子聞言一怔,回頭看,說話的是父皇身邊的貼身宦官高坤。

    「高公公,何事?」

    高坤頷首輕聲道:「奴才也沒什麼事,只是瞧著太子臉色不太好,太子可是有什麼心事?」

    太子自是不屑與一個宦官多言,若高坤並非父皇面前得臉之人,他只怕一句話都懶得和他說。

    「沒事。」

    太子轉身欲走。

    高坤卻繼續說道:「奴才聽聞,宮裡的穆昭儀,和宣少夫人關係不錯。」

    宣少夫人幾個字,讓太子停下了腳步,回頭狐疑的看著高坤。

    「高公公這話什麼意思?」

    「金殿之上,宣少夫人怒斥舞姬之事,想來太子殿下也是有所耳聞的,宣公子對其夫人之寵,在皇宮內外也都傳遍了。當初為娶少夫人進門,還不惜和宣大人翻了臉……太子殿下都知道吧?」

    「有所耳聞。」太子點點頭,想到那晚月夜之下,他遠遠看到宣公子和一女子攜手走來的情形,「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太子殿下不是想求得宣公子為太傅麼?」高坤砸吧了下嘴,笑道,「宣公子在聖上面深得信任,皇上不應太子請求,很可能是宣公子對皇上表明自己無此心意。若是宣公子改了心意,或許還有機會。」

    「這個我知道,可他……」太子說到這兒,忽然停住話頭。

    高坤所暗示的意思,他驟然明白過來,「高公公的意思是說?」

    高坤點了點頭,「有時,迂迴是一種更省力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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