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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糖小說 第83章 這不是挑釁麼? 文 / 墨涵元寶

    如今她是知道,宣文秉是真的沒有來。

    「這一路奔波,會很辛苦。委屈你了。」

    夜裡宣紹擁著煙雨入眠時,在她耳邊低語道。

    「談不上委屈……」

    她合眼,竟是一夜的好眠。

    以往她有擇鋪的毛病,突然換了新地方,新床褥,就會睡不安穩。不是夢到丞相府的大火,就是被旁的噩夢嚇醒。

    昨夜她竟酣睡,十分踏實。

    她忽然驚恐的發現,在宣紹懷中,她會睡的格外的好。是她已經太過熟悉宣紹身上淡淡的檀木清香,還是她已經開始依賴眷戀有個人時時守護身邊的感覺?

    煙雨並不覺得奔波辛苦。倒是心裡的掙扎讓她格外費神。

    十多天以後,宣紹一行終於到了泉州。

    當地官員及百姓出城相迎,彷彿迎接的不是冷面無情的宣公子,而是他們的救星一般。那場面。甚為壯觀。

    宣紹穩坐馬車內,卻是連個面都沒露,直接讓路南飛將馬車趕緊驛館,驅散了一直追隨而來的百姓,神態倨傲的見了泉州府的幾位主要官員。大致瞭解了下案情。

    在他們一路趕來這些日子,泉州城中又有五人喪命。

    現在一到了晚上。泉州城裡幾乎見不到開著的店門,街上更是一個閒逛的身影都尋不見。

    璇璣設在泉州的店舖全都在第一次兇殺案以後,就關了門。且案發以來,他們似乎極力避免和朝廷發生正面的衝突。命案之中,喪生的皆是無官無銜的平民百姓。

    煙雨在房中,聽到官員們和宣紹所言之後,莫名的覺得。事情似乎有些奇怪。

    宣紹剛來,卻並未休息。待聽完官員們的匯報,直接帶了人去了衙門,他要親自看一看屍首,並要查閱從第一場命案以來的所有卷宗。

    煙雨立即起身,她雖不懂破案,但至少她耳力聰慧,能發現什麼線索也說不定。更主要是,她心裡那種怪異的感覺揮之不去,她想弄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關了門轉身欲走,卻猛地和一人撞在了一起。

    那人來的很快,分明之前,她聽到有人靠近時,那人還在院子外。

    抬頭一看,竟是面色憔悴,下巴扎滿胡茬的秦川。

    「你來這兒做什麼?」煙雨低聲問道。

    「尋你!」秦川面上略有急色,「這案子你不要插手,我知你耳力好,便是宣紹要你幫他,你也要拒絕。行麼?」

    「這是為何?」煙雨立即問道。

    「你是女子,這血腥殺戮之事,自然是少沾染為!」秦川厲聲道。

    「我不怕。」煙雨搖頭,若是以前還有些膽怯的話,認識宣紹以來,她的膽子已經越練越大。

    「不行!不許去,答應我!」秦川忍不住握住她的肩膀,緊緊的盯著她的眼睛道。

    「你快走,宣紹回來了!」煙雨推開他。

    秦川略有猶豫,但見煙雨焦急催他,便只好縱身離開。

    不多時,宣紹便出現在院門口,遙遙看著煙雨道:「我去停屍房看看,你去麼?」

    「去!」煙雨縱身跳下三五層的台階,腳步飛快的來到宣紹身邊。

    宣紹低頭看她道:「你膽子這麼大,很有河東獅的潛質。」

    「多謝誇獎!」煙雨點頭爽快應了。

    幸而她一路上都是男裝,在澠鎮停下時,宣紹也遣人按著她的尺寸買了不少成衣回來。

    此時跟在宣紹身邊,旁人只以為是宣紹的隨從,倒也不疑什麼。

    如今正是天熱的時候,雖然停屍房地處陰冷之地,且為防屍體腐壞,裡面還放了不少的冰。

    路南飛邊看邊點頭道:「這泉州的官員還算是有見識,知道要把屍體好好保存下來。」

    儘管如此,停屍房裡的味道還是十分的難聞。

    屍臭充斥鼻間,讓人忍不住一陣陣的反胃。

    煙雨面色有些白,但神態還算鎮定。

    隨行的鄭大人已經忍不住,掩住口鼻,退了出去。

    宣紹許是見慣了這場面,面色從容淡定,來到屍體近旁,抬手拉開蓋在屍體上的白布。

    煙雨驚呼一聲,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那屍體面容已將開始腐爛,有白色的小蛆蟲在他臉上緩慢蠕動。他身上滿是乾涸的血污,已經看不出衣物原本的顏色,胸口那裡豁然洞開,空蕩蕩的,不見了心臟。

    煙雨一手扶著宣紹的胳膊,一手摀住嘴乾嘔了起來。

    難怪秦川不讓她來,想來他已經事先知道,這裡的死者死相極慘。

    她不應該逞強的!

    宣紹輕撫著她的背,一股溫熱的暖流從他手上渡進她的身體。

    不多時,他收了手,她已然感覺好了很多。

    「忍得了麼?忍不了,你先出去吧?」宣紹臉色如常的問道。

    煙雨搖頭,「沒事。」

    她果然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啊,這才剛好了一點,就又開始逞強。

    宣紹朝路南飛點了點頭,路南飛抬手將蓋在第二個屍體上的白布也揭了開。

    已經有所準備,這次煙雨反應到不那麼強烈。

    她轉開視線,不去看屍體臉上細小蠕動的蛆蟲,只往下看,見這具屍體也是被人挖去了心。

    十幾具屍體看下來,皆是一樣的死狀,都被人挖去了心。

    出得停屍房,煙雨只覺外面天朗氣清,空氣都是美好的。忍不住深吸了幾口氣,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些血色。

    一直等在外面的鄭大人並不比她好多少。

    「公子有什麼發現麼?」鄭大人上前拱手問道。

    「死者皆是被人一劍劃破咽喉斃命,心是死後被人摘去,開胸的刀口整齊,手法一致,深淺恰到好處。說明這十幾人是死於一人之手,且這人功夫不弱,所用開胸的凶器精巧鋒利。」宣紹語調十分平緩,「這人殺人後挖心,看來不是為了增加死者的痛苦,而是別有所圖……也許,他的目的,就是為了營造一種讓人驚惑恐慌的氣氛。」

    鄭大人的臉色又煞白了幾分,顫聲問道:「這又是為何?」

    宣紹微微一笑,「查下去,總會明白的。」

    調閱了衙門裡的卷宗,路南飛翻著忍不住感慨,「若是明陽在就好了,他過目不忘,只消叫他翻了這卷宗,在整理複述就成。」縱場布亡。

    宣紹抬頭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一旁正埋首細看卷宗的煙雨,未發一言,手中卷宗又翻了一頁。

    路南飛也抿了嘴不再多言,好似他剛在真是無意間的一句感慨一般。

    時隔多日,找到死者屍首的地方都是在大街上,現場不可能保存到現在。

    宣紹他們想要找什麼線索,也只能翻閱當時記下的卷宗。

    卷宗上記載著,每次發現死者的時候,死者身邊都用血畫著一隻蝴蝶的形狀。

    張翅的蝴蝶是璇璣的標示。

    曾經有人戲言,璇璣的主定然是個女的,不然怎會用如此女氣的標示。後來因為璇璣在江湖中做大,這種戲言才漸漸銷聲匿跡。

    想來不會有人敢冒著被璇璣追殺的危險,來冒用璇璣的名頭。

    這接連不斷的殺人案,應確是璇璣所為。

    只是行兇之後,又故意挖心之舉,到底是何原因?若真如宣紹才猜測那般,是故意引起泉州城的恐慌,那這背後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天色已經暗下來的時候,三人才揉著眼睛,從衙門裡離開。

    原想著在街上吃些東西,但不管是街邊小攤,還是酒肆客舍,全都開始收拾鋪面,或急急忙忙往家趕,或已經關門歇業,竟無人肯做他們的生意。

    三人只好回到驛館讓雜役重新做了晚飯。

    煙雨看著桌上碗碟,眼前時不時閃過那蠕動著蛆蟲的臉,胃中忍不住一陣陣翻騰。

    她擱了筷子,「你吃吧,我不餓。」

    宣紹倒是面色如常,絲毫不受影響的用了飯。

    天色漸黑,深藍的天幕上已經可以看到東方隱隱約約的星光。

    宣紹揉了揉看了太久卷宗有些僵硬的脖子,「你在驛館呆著不要亂跑。」

    緊了緊腰帶,正打算待會兒出力抓捕兇犯的煙雨聞言一愣,「你不帶我去?」

    宣紹垂了眼眸,吹著淡茶,「幾具屍首都受不了,若是看到兇案現場,你還不哭嚎起來?」

    「我不是害怕,只是噁心!再說,我的耳朵已經恢復,帶上我,說不定能幫上忙,不用看到兇案現場,就把那兇犯給抓住了!」煙雨雙手按在桌子上,信誓旦旦的說道。

    若能早一天把那兇手抓到,也就能少一個人枉死了!

    宣紹抬眼看了看她,思量了一陣子,點頭道:「說的也是。」

    為避免驚了那兇手,宣紹將他帶來的侍衛全都分成兩人或三人一組。分散開來,若發現異端,以煙火為號。

    因煙雨不會功夫,宣紹怕萬一遇見狀況,自己一個人不能兼顧她,便將路南飛也留在了身邊。

    三人一道出了驛館。

    此時整個泉州城似乎都陷入了沉睡,寂靜的只聽得見風吹過樹梢的聲音,和三人迴盪在巷中的腳步聲。

    宣紹握著煙雨的手走在前面,路南飛不近不遠的跟在後頭。

    宣紹沒有回頭,卻是淡聲說道:「如今,她是我的夫人,與我乃夫妻一體。與嚴燕生喝酒那次發生的事,我不想再看到。」

    路南飛腳步一頓,躬身應了聲:「是!」

    那次因他一時私心,竟害的少夫人落入虎口,後又雙耳失聰,他早就是自責不已。便是公子不格外囑咐,他也絕不會再做出那般糊塗事。

    巷子兩旁的家宅之中,皆看不到燈火,像是才下過雨的青石路上,映射著月亮柔和的光輝。

    煙雨和宣紹十指相扣,他掌心的繭子磨著她柔軟的手,微微有些癢,卻讓人心底分外的安定。

    她耳邊是他穩健的心跳聲,伴著夜色,月光,噗通噗通竟十分美好。

    「怕麼?」他忽然側過臉看她。

    煙雨臉上一紅,「不怕。」收起心思,凝神向更遠的地方聽去。

    泉州城的夜太安靜了,安靜的連隻雞叫犬吠都不聞。

    若非能聽到遠遠的拱橋下潺潺的水聲,以及幾條巷子之外,另一隊巡視之人的腳步聲,她真要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失靈了。

    他就一直這麼握著她的手,在巷中,在街上,緩緩的走著。

    「可曾聽到什麼?」

    月亮已經過了中天,夜裡的風也漸漸有了涼意的時候,他問道。

    煙雨十分失望的搖頭,凡她聽到的範圍內,沒有任何的異響。

    她的眼皮卻越來越重,困意一陣一陣的席捲上來。

    「先送你回去吧。」宣紹拉著她往回走,「你去通知一三五七組人回驛館休息,其他人繼續巡視。」

    「是!」路南飛應了一聲,縱身飛走。

    案子發生在泉州,他不可能從京中帶來太多的人馬,手邊可用之人太少,且敵暗我明,難免受到掣肘。

    宣紹正打算著明日從泉州城的衙門裡,挑些功夫上乘的人前來幫忙,卻見黑沉沉的天幕,被一抹絢麗的孔雀藍照亮!

    煙雨抬眼向那綻放在高空的藍色煙火,語氣微微有些驚駭,「那是官驛的方向!」

    宣紹抱起煙雨縱身躍上屋脊,踏著屋脊飛掠而過,以極快的速度趕向點燃信號的方位。

    他們趕到時亦有不少侍衛也趕了回來。

    煙雨白著臉向南指到,「兇手往那邊逃了。」

    她剛才極盡耳力去聽,終於讓她捕獲到那人逃竄的聲音。

    宣紹放下她,向南追去。

    路南飛正欲跟上,煙雨卻一把拽住路南飛的衣角,「帶上我!」

    路南飛來不及多想,攜了他便追了上去。

    此時秦川剛好趕回,瞧見煙雨身形,亦毫不猶豫的追逐而去。

    那人輕功極好,速度很快。

    雖路南飛極力追趕,還是落下了一段距離,煙雨已經聽不到那人的聲音了。

    秦川這時從背後追了上來。

    從路南飛懷中搶過煙雨,繼續追趕前方的宣紹。

    路南飛一愣,也提氣緊跟在後。

    秦川的速度比路南飛快些。

    但追上宣紹的時候,煙雨耳中還是失去了那人的方位。

    一行人竭力追趕,最後卻仍舊毫無所獲。

    宣紹黑著臉看著被秦川抱在懷裡的煙雨。

    煙雨趕忙掰開秦川的胳膊,蹭到宣紹身邊,心虛的辯解道:「你若不丟下我,說不定也不會跟丟了那人!」

    宣紹抿嘴不發一言,抱起煙雨,率先縱身,趕回驛館。

    路南飛隨後跟上。

    秦川望著自己適才被煙雨扒開的胳膊,臉上泛起苦笑。

    驛館做飯的雜役死了。

    一劍封喉,心口被人豁了個大洞,心已被摘走。

    宣紹回來的時候,他的屍體還是溫的。

    雜役就倒在灶間,灶灰全都被染成了暗紅色。

    留守官驛的兩個侍衛垂著頭,自責的不敢去看宣紹的臉色。

    「你們守在官驛內,難道就沒有聽到什麼動靜?」路南飛厲聲道。

    那兩個侍衛搖頭。

    他們兩個一人守在前院兒,一人守在後院兒。

    後院兒那個就去了趟茅房的功夫,出來,瞧見灶間有光,他來看時,雜役已經躺在地上不動了。

    「你在前院兒,就沒看到任何可疑的人接近麼?」路南飛質問另一個侍衛。

    那侍衛慚愧搖頭,「出事之前,屬下還曾見過那雜役。他說半夜睡醒,想起明早上要用的豆子忘記泡了,他得去泡上。不過一炷香多些的功夫,就……就出了事了……」

    路南飛也驚得變了臉色。

    一炷香的功夫,在兩個皇城司侍衛的眼皮子底下,殺人取心,而不被發覺。

    這人,相當厲害!|

    宣紹沉著臉,卻並無意外之色。

    在他向著煙雨指出的方向去追,追了許久都沒見到那人蹤影之時,他就已經知道,那人功夫了得,起碼,不在他之下。

    只是那人曾經殺的都是百姓,如今卻對官驛裡的雜役下了手,且是在宣紹到來的第一天晚上。

    這不是明擺著,在挑釁麼?

    「為避免引起更大的恐慌,此事不能外傳。連夜將屍體送到停屍房,留一人看守停屍房,任何人不能入內。」宣紹吩咐道,「把鄭大人請來。」

    留守官驛的兩名侍衛,因自責,主動擔負了運送屍體的任務。

    路南飛前去請鄭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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