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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四十章 文 / 春溪笛曉

    謝則安一邊往回走一邊思索趙英給自己起名的事會有什麼影響。

    這年頭的父母當得很輕鬆,給孩子起名往往按排行叫個「大郎」、「二郎」之類的,等孩子遇到有名望的師長時再請求對方幫忙起個名字。幫忙起名的人身份越高,這孩子的起-點相對而言也比較高。

    這不僅僅是世家之中的怪風氣,即使是寒門也會托鄉里有學識的人起名——隨著趙英越來越重用文人,這種風氣還有繼續蔓延開的趨勢!

    天底下能讓趙英起名的人能有幾個?

    謝則安馬不停蹄地回到謝府。

    謝季禹正在教謝小妹寫字,見謝則安面色有異,先開了口:「三郎,發生什麼事嗎?」

    謝則安乖乖巧巧地說:「我今天見著了陛下。」

    謝季禹「嗯」地一聲,點點頭說:「陛下和你說了什麼?」

    謝則安沒隱瞞,把自己和趙英的對話複述出來,邊說還邊用眼梢子瞄著謝季禹。

    謝季禹的注意力被謝則安說的兩種新的印刷法吸引過去,拉著謝則安盤問起來:「給我仔細說說你那兩個法子。」

    謝則安目前遇到點「技術難題」,會和謝季禹說出這件事就是想借用一下工部那些匠人的智慧。

    謝則安把自己已經搗鼓出來的部分告訴謝季禹。

    謝季禹聽後怔神許久。

    原以為謝則安只是偶然弄出一個拼音法,沒想到他還藏著這樣的後手!這東西真要搗鼓出來的話,影響實在太大了。

    謝季禹的感受比趙英要直觀得多。

    謝季禹常年和工匠打交道、和各種「新發明」打交道,每次看見一種新事物他都能大致判斷出它能用到什麼地方、它能不能徹底推廣開。

    他看得出來,照著謝則安給的方向琢磨下去,兩個印刷法一定會成功。

    到時候這兩個印刷法在雪花紙之後問世,再將前面的拼音法刊印出來大力推廣,他、姚鼎言、趙崇昭能從中得到的好處絕對超乎所有人想像!

    謝季禹看向謝則安的目光變得很複雜。

    他歎息著說:「三郎,你這腦袋到底是怎麼長的?」

    謝則安知道自己以後還得經常拿謝季禹當「擋箭牌」——雖說他不能吃下這些功勞,可也不能只便宜外人吧?不管他樂不樂意都好,他和謝季禹早就被捆綁起來了,謝季禹官當得越大,他越能放開手腳去做想做的事!

    謝則安頓了頓,把在李氏面前說過一遍的「世間有三千大千世界」說辭再一次搬了出來。

    末了他對謝季禹說:「在你們看來我只有十歲,但我其實已經在另一個大千世界活過一次。」

    謝季禹聽得呆住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關心地問:「在那個世界,你過得辛不辛苦?」

    謝則安想也不想就說:「不辛苦。」

    謝季禹早已經把謝則安進府後的種種表現都看在眼裡,哪會不知道他在那個「大千世界」過得並不輕鬆?

    這樣的話,謝則安身上那些異乎尋常的地方有了合理的解釋。

    這孩子在另一個世界獨自經歷過太多的辛酸苦楚,才會有如今這種過於成熟的心性。

    謝季禹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抱了抱謝則安。

    謝則安一怔。

    謝季禹說:「那不過是一場夢罷了,現在你有我們了。」

    謝則安僵了僵,鼻頭很不爭氣地發酸。

    他可不會丟臉到哭出來,所以掙扎著掙開謝季禹的懷抱,掏出趙英寫的「衡」字轉移話題:「陛下給我起了個名字,讓我帶回來問問您的意見。」

    謝季禹吃驚不已。

    趙英極少給人起名字,至少謝季禹不記得除了趙崇昭和晏寧公主之外還有誰能有這份福氣!

    謝季禹問:「三郎,你喜歡這名字嗎?」

    謝則安說:「談不上喜歡不喜歡,名字只是一個代號而已。」

    謝季禹說:「這個衡字,本意是綁在牛角上的橫木,用來控制容易用角亂頂東西的蠻牛。」

    謝則安:「……」

    他要是橫木的話,誰是那頭蠻牛?趙崇昭?姚鼎言?

    真要是那樣的話,趙英可真看得起他!

    謝則安亞歷山大。

    謝季禹接著說:「衡,平也,任權均物不欺輕重,簡單來說,就是希望你能像一把秤桿一樣,在作出判斷、選擇立場時能不偏不倚、不失本心——這是陛下對你的期望。陛下見你恐怕並不是臨時起意,這段時間你的一舉一動應該都落入了陛下眼中,這次見你就是為了把這個衡字給你。」

    謝則安徹底不吭聲了。

    他覺得他可以採訪一下謝季禹,然後寫一本《一分鐘告訴你老闆在想什麼》!

    明明只有一個衡字,謝季禹到底從哪看出那麼多門道來的?

    謝季禹見謝則安聽呆了,笑了起來,說:「陛下沒給多少人起過名字,但也你別太得意。天子給你恩寵不一定是好事,得看你有沒有那個福氣把恩寵真正變成自己的。」

    謝則安心頭一凜,乖乖說:「我明白!」

    謝季禹說:「明兒叫你那批匠人到工部來,你也過來,我們早點把那兩種新印刷術搗鼓出來。你已經把大話說到陛下面前了,要是做不到可就太丟人了。」

    謝則安說:「有您出手,哪有做不到的道理!」

    拍馬屁很簡單,做起來卻不容易。

    活字印刷的「活」是最傷腦筋的,以前是要什麼字就刻什麼字,現在要先把字都刻出來,總不能把全部字都做成「小雕版」吧?那還不如直接刻整版雕版呢。

    所以謝則安又露出了一點小羞澀,給謝季禹提出了一個令人頭疼的建議:「首先,我們要做個字典,把現在有的字都按照拼音或者筆畫排個序……」

    謝季禹:「……」

    謝季禹唯有拎著謝則安去拜訪姚鼎言。

    姚鼎言看到謝季禹時有些驚訝,笑呵呵地問:「季禹怎麼來了?」

    謝季禹心道:就讓你先笑一笑吧,等你知道這小子的想法有多凶殘的時候看你還能不能笑出來!

    謝季禹把謝則安「編字典」的建議說了出來。

    姚鼎言久久說不出話來。

    他和謝季禹一樣能看出這件事的影響。

    他雖然一力推行拼音法,阻力卻很多,很多人都不願學習這種「番邦文字」。假如有這麼一本「字典」能以拼音法為索引,將所有文字按照「拼音」排序編排下去,再佐以新印刷術將這「字典」印成書送到每個士子手裡,對教化的影響該有多大?

    到時就算有些人再怎麼不想學「番邦文字」,也阻擋不了拼音法的普及!

    姚鼎言更加堅定了拉攏謝季禹的想法。

    柳謹行說得對,有謝季禹在,何必捨近求遠?

    瞧瞧這一環扣著一環的設計,誰還能說謝季禹是個心無城府的人?

    姚鼎言說:「這件事光憑你我之力是做不成的,不如我們聯名上書給陛下,讓陛下多找幾個人一起來完成這個『字典』的編排。」說著他已經讓人鋪紙研墨,下筆如飛地寫了起來。

    不消多久,姚鼎言已經寫好了折子遞給謝季禹:「季禹,你看看有沒有要改動的地方?」

    謝季禹也不推辭,接過折子認真地看完才說:「姚先生寫得很明白了,我沒什麼要改的。」

    姚鼎言瞧著謝則安:「三郎,要是陛下那邊准了,你也一起來。」

    謝則安:「……」

    雖然他比誰都熟悉字典長什麼樣兒,可他一點都不想做這種麻煩到極點的事!

    見姚鼎言直直地瞅著自己,謝則安只能含淚說:「好。」

    姚鼎言說:「你好像很不情願?眼淚都快冒出來了。」

    謝則安說:「我這是感動來著。」

    姚鼎言:「…………」

    聽著他們師徒倆的對話,謝季禹笑了起來。

    他順嘴和姚鼎言說起趙英給謝則安起名的事兒。

    姚鼎言的反應和謝季禹比只快不慢,他笑睨著謝則安:「你可要把太子殿下這頭蠻牛拴好。」

    謝則安:「………………」

    姚鼎言很快面稟趙英,將編修字典的建議說了出來。

    趙英聽完後沉吟片刻,說道:「鼎言你知道《本草》吧?」

    姚鼎言點頭:「太子集天下醫者之力修出《新本草》,實乃一大善舉。」和趙英、徐君誠不同,姚鼎言對趙崇昭這個太子是很滿意的。

    雖說趙崇昭還沒個定性,但展現出來的意志與魄力已經讓姚鼎言非常欣喜。

    他有預感,自己的抱負可以藉由趙崇昭之手去實現!

    姚鼎言對趙崇昭的讚許溢於言表。

    趙英哪會看不出姚鼎言的想法?就是因為早就看出了姚鼎言的意圖他才憂心。

    趙英說:「這事由你、君誠和太子一起負責,靠寥寥數人想修出一本《字典》是不可能的,大可仿照修《本草》的做法,集天下士人之力完成這本《字典》。」

    姚鼎言先是有點兒吃驚,接著越想越覺得可行。他由衷說道:「陛下英明!」

    趙英說:「我叫人把君誠和太子叫來,你們好好商量。」

    姚鼎言點頭,正準備打起精神和徐君誠打交道,忽然想到折子裡明明提了謝季禹趙英卻始終沒提他半句!

    姚鼎言說:「那季禹……」

    趙英說:「他忙印刷術的改進就夠了。」

    趙英的語氣平靜無瀾,姚鼎言沒法從中猜出趙英的想法,只能閉口不再多說。

    徐君誠聽到趙英相召已經夠驚訝了,等瞧見姚鼎言時更加吃驚,但他臉上並沒有表露出來。

    等聽完趙英讓他和姚鼎言一起編修《字典》的決定,徐君誠面上那種偽裝出來的平靜才真正地被打破了。

    徐君誠一琢磨,馬上明白了趙英的意思。

    修這個《字典》是一件大事,光由他活著姚鼎言來完成都不太好,所以趙英讓他們一起幹活,還捎帶上太子!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件有利於教化的大好事。

    徐君誠一口應了下來。

    只有趙崇昭有點迷糊,不知道這個《字典》到底有什麼用處,居然能讓姚鼎言和徐君誠都這麼認真。

    趙崇昭怎麼想都想不明白,所以他索性把它拋諸腦後沒再管。

    趙崇昭的想法很簡單,讓他幹就幹唄,想那麼多幹嘛?他高高興興地去找謝則安玩。

    謝則安正在旁聽女夫子給謝小妹講課,聽到下人說趙崇昭來了,愣了一下,跑回自己的院落。

    趙崇昭本來等得有點不耐煩了,見謝則安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心裡那點兒不悅立刻煙消雲散,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三郎你怎麼跑得這麼急!」

    謝則安才順了順氣,也朝趙崇昭露齒一笑:「朋友來了,怎麼能讓朋友等太久。」

    趙崇昭本來已經被謝則安的笑容晃花了眼,再聽到謝則安的話只覺滿心甜滋滋,笑得連眼睛都看不見了。他忍不住拉住謝則安的手,在謝則安臉上吧唧一下,用力親了一口。

    謝則安:「………………」

    尼瑪誰來告訴他這是怎麼回事啊!

    趙崇昭伸手抱住謝則安,覺得親謝則安的感覺特別棒,忍不住又在謝則安另一邊臉頰親了一下。

    謝則安忍無可忍:「你夠了啊!」

    趙崇昭無辜地說:「你和你小妹不是經常這樣親來親去嗎!你說過這是其他國家的見面禮儀,」說完他還興致勃勃地給謝則安一個側臉,「該你了!」

    謝則安終於明白什麼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不太樂意:「你又不是軟軟的妹子!」

    趙崇昭瞪著他。

    謝則安心裡有種不翔的預感,卻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你不覺得妹子親起來才舒服嗎?」

    趙崇昭收緊了手臂,危險地問:「所以你是胡謅的,準備用這種『見面禮儀』去占女孩子便宜?」

    謝則安被勒得差點喘不過氣,渾身一激靈,趕緊否認:「我是那麼齷齪的人嗎!」

    趙崇昭蠻不講理地說:「那你親我。」

    謝則安把心一橫,咬牙在趙崇昭臉上親了一口。

    趙崇昭只覺得懷裡摟著的謝則安又軟又熱,謝則安親上來的唇也是又軟又熱,被碰到的那一小塊皮膚幾乎快要麻了起來。他更不樂意撒手了,把謝則安困在懷裡又親了幾下,滿足地說:「三郎你親起來也很舒服!」

    謝則安惱了:「你再親一下試試看!」

    趙崇昭喜滋滋地又親了一口。

    謝則安:「……」

    他悲哀地發現自己根本拿這傢伙沒辦法。

    謝則安諄諄善誘:「殿下,這是親近的人之間才用的見面禮儀,你不能見人就用。」

    趙崇昭想了想,了悟般大點其頭:「我以後只親你和寧兒!」

    說完還立刻付諸實踐,用力親了親謝則安以示親近。

    謝則安感覺自己被雷劈了!

    他能不能打·死·這·家·伙!

    作者有話要說:

    昨晚在姐姐家呆到很晚,沒寫好更新☉▽☉

    斷更君冷笑說:「還記得我嗎?日更,我們又見面了。」

    日更君說:「啊?我不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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