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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糖小說 第24章 我們都有病 文 / 莫斬

    既然說我不明白,我就借此機會不說話了,反正也不想說太多,有道是多說無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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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潘總一根煙快抽完了,我也趕緊放下筷子,做好離開的準備。

    但是潘總卻一直玩弄著煙蒂,戳著煙灰缸,似是漫不經心的說,「紡織行業近幾年不可能再好起來,明年我打算去做點別的生意,公司這塊想交給你幫我打理。」

    我一愣,難道今晚找我談的事情這才是重點?!

    「潘總,可別這麼幹!」我趕緊拒絕,「說實話,您現在讓我管業務就已經感覺很吃力了。」

    要是把公司交給我打理,他老婆還不拿刀砍我人啊!

    「你做的很好,大家都看在眼裡。」潘總丟掉煙蒂,笑看著我說,「我需要一位像你這樣的賢內助,也可以分一些股份給你。」

    如果沒有發生今天下午這件事,我會看做是件難得的好差事,職業生涯的又一次提升,求之不得。

    潘總繼續說,「你跟了我這麼多年,說實話,至今沒個歸宿,我也有一部分責任…」

    「潘總,您千萬別這樣說。」這跟您是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啊!

    「在我看來,沒有比你更適合的人選,回去好好考慮考慮,不要著急回復我。」潘總就這樣做了結束語。

    這次談話的內容跳躍實在是太大,先是關心我的個人問題,後談論婚姻觀念問題,這會兒突然又說公司發展情況,總之,再怎麼小心翼翼還是被潘總套住了。

    我現在唯一慶幸的是,潘總給了我時間來考慮。

    剛準備隨著潘總一塊兒離去,卻在站起身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個熟悉到令我心驚的聲音。

    「就算他親自來找我,這個手術我也沒法兒做。」

    我猛地轉過頭,就見到路航正坐在我背後的位置,而對面還是那個年輕的漂亮女人。

    那女人一臉的憂鬱,低落的說,「我實在是沒辦法說服他,只能求你幫忙。」

    難道這個女人真的只是病人家屬?

    這家餐廳的餐桌位是用較高的沙發靠背隔開來的,每個桌位都是隔開的一個單獨的小空間,也就是說,搞了半天,路航跟我背對背坐了這麼久!

    那剛才跟潘總的談話,他能聽見嗎?

    但願我們都各自關注於自己的飯桌,而沒有留意他人。

    我提著心趕緊悄無聲息的離開。

    在回家的路上,昏黃的街燈橫在擋風玻璃前,有意模糊我的視線。

    少了大腦的思考,車內僅剩下安靜,再想起下午發生的事情,一肚子的委屈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敢出來撒野,鼻子突然有些發酸。

    這些年,我拼了命的熱愛生活,積極進取,讓自己看起來陽光又快樂,哪怕帶著點兒自欺欺人的性質,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畢竟,活得太現實會變得殘酷,活得太理想又過於虛假,所以每天在現實與理想之間徘徊,也算找到了一些樂趣。

    可人總免不了俗,尤其是像我這種單身的老女人,時常遭人質疑,就算練就了強大的心理屏障也會有裂縫的時候。

    比如就在此時此刻,眼淚水悄無聲息的從眼眶裡躥出來,就像築造的大堤突然裂了一條縫兒,水流先是潺潺滲出,而後在裂縫處決開一道小口子,水流一簇簇的漸漸朝外奔湧,慢慢的,慢慢的,小裂口被衝擊變大,水流也越來越洶湧,直到最後,堤壩被衝垮。

    我猛地一腳踩住剎車,趴在方向盤上毫不顧忌的嗷嗷大哭起來。

    耳邊突然傳來車輪摩擦地面的刺耳聲,接著又是各種煩躁的辱罵,這些我都顧不上了。

    腦袋瞬間變成了一個播放器,出現了很多很多的人。

    展寧說,樂樂,對不起,我和顧浩是真心互相喜歡的。

    顧浩說,樂樂,對不起,我們分手吧。

    潘總說,樂樂,對不起,給你帶來這麼大的麻煩。

    老鷹說,樂樂,這些年,你都不寂寞嗎?

    老媽說,樂樂,是媽媽對不起你,害得你到現在都找不到男人。

    路航說,噢~我想起來了,你曾經被男人傷過。

    如果是擱在平時,這些人這些話我聽上一百遍也不會掉一滴眼淚,可如今,天時地利與人和都逼著我哭。

    我就是覺得,生活本不該是這樣卻偏偏就是這樣,叫人恨也恨得相當無理無據,無可奈何。

    不知哭了多久,耳邊突然傳來敲打車窗的聲音,我緩緩抬起頭看過去,竟是路航!

    玻璃窗外的他,見了我的臉,微微一怔。

    看也不用看,我的雙眼肯定紅腫,嚇到他了。只好又用紙巾將臉和眼都擦了擦才搖下車窗,一開口聲音都是嗡嗡的沙啞,「你怎麼在這兒?」

    他輕輕一笑,「你的車子就這樣橫在路中間,想不看見都難。」

    這無疑提醒了我方纔的失控,歉意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我這就開走。」

    他輕輕點了點頭。

    車子啟動前行,外後視鏡裡的他依然站在原地看著我,挺拔的身姿漸退漸遠,看不清他的臉,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卻也足夠讓我緊張。

    過了一會兒他才走到路邊停靠的車子旁,上車,然後遠遠的保持著一個小小的黑影的距離跟在我後面。

    此舉讓我消沉的情緒一下子就提高了警惕,卻忍不住自顧自的笑了出來。

    我撥通了他的電話,看著外後視鏡裡那輛熟悉的車影,告訴他,「你放心吧,我沒事。」

    路航在電話那頭頓了頓,悠然問,「我看著像是很沒頭腦的人嗎?」

    這下輪到我頓住了。

    「還是,你很喜歡敷衍人?」

    「都不是。」我果斷的否定,「我懂得分寸,剛剛就是…就是心情不好,現在已經調整好了。」

    手機裡突然傳來一絲很輕微的笑意氣息,「你每次都是用這樣的方式進行自我療傷?」

    這話,有點嘲笑的意味。

    我想起他是醫生,便沒好氣的說,「誰讓你們這些醫生只能治標沒法治本。」

    「你又沒向醫生坦白病情,怎麼就這麼肯定治不了?」他的回答依舊保持著從容的態度。

    從氣勢上我就輸了一籌,更別說言語上了。

    「反正怎麼我都說不過你。」我悶聲嘀咕。

    「那是因為你缺乏道理。」他侃侃而談,「不過,像你這樣的病人我見多了。」

    「我沒病,好嗎?」我真是被他惹得哭笑不得。

    瞧著外後視鏡裡那輛車距保持得很好的沃爾沃,我幾乎能看見路航的表情,一定又是一臉諱莫如深的笑。

    「到底有沒有病,自己說了不算。」他還真上勁兒了,「需要診斷。」

    「我看是你才有病!」我說完就掛了電話。

    再看向外後視鏡,想想他又是一愣的表情,心情居然很不錯。

    可沒一會兒我的手機就響了一下,是一條短信,女人的第六感告訴我,肯定是路航。

    打開收件箱,果然顯示的是路航,就五個字,「我們都有病。」

    看完短信,我下意識的抬頭,外後視鏡裡的那輛沃爾沃正拐向一個路口,消失在我的視線裡。

    夜色裡漂浮著各種不安,敲打著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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