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章 - 文 / 步羨
沿著河邊的小路一直走出學校南門，一側的楊柳細瘦，已經沒剩多少葉子掛在枝椏。此時已是夜晚，人影稀少，由於地處邊緣，路燈隔得也遠。季凡尚從一個路燈下走向下一片暖黃籠罩的地面，中間彷彿要穿越黑暗中無數看不清的鬼怪，腳步也漸漸慢了下來。
「看來你對我敵意很大啊。」
榮旭溫溫和和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讓季凡尚剛剛舒緩了些許的面容又緊繃起來。
「你跟蹤我？」
「不是跟蹤，是正大光明地在你後面走過來的。」榮旭笑了笑，又朝著季凡尚走近兩步，身體貼近到一個令人覺得不適的範圍。
季凡尚眉頭擰了起來，心裡不服輸的觀念作怪，他穩穩站在原地直視著榮旭，看得對方心頭微跳。
榮旭微微湊近在他耳邊道：「紀凌，你在擔心我得到安寧的喜歡……不，或許是，嫉妒？」溫熱的氣息噴吐到耳廓，兩人的姿勢遠遠地看起來像是在擁抱一樣。
季凡尚臉色一變，當即就要按劇本中所寫的動手，卻不料場外許謙卻是先他一步採取了行動。
一個裝著半瓶水的礦泉水瓶biu地一下飛了過來，帶起呼呼的風聲，在唐滿臉驚愕的表情中恰好從頭和肩之間的縫隙穿過，砰地一聲砸到地上！隨之響起的還有許謙滿是怒氣的聲音。
「唐小明！別以為我沒看過劇本，你想對季寶幹什麼？！導演，這樣你還不喊卡？」
李副導看著他沒說話，胖胖的錢導停了拍攝，一手摸著下巴笑瞇瞇地對他解釋道：「劇本寫的簡單，就是給他們自由發揮的嘛！而且你是不知道，現在的年輕人，都吃這一套，趕潮流知道嗎？」
「……那你給季寶找個替身！」
「偶像劇是要看臉的……」錢導無奈的聳聳肩。
許謙繃著臉不說話了。
這事發突然的，唐一時間也愣住了，這會兒反應過來，笑著走近他道：「你不會是吃醋了吧？我以前摸大黃也沒見你這麼緊張啊，橫眉豎眼的。」
「呵呵噠，」許謙下意識看了一眼不遠處還站在原地顰眉往這邊看的季凡尚，說道：「那怎麼能一樣。」
「呵呵噠，那是什麼？」唐突然捕捉到一個自己拼湊不出語義的詞。
「呵呵噠，噠顯得我比較萌，呵呵則表現出我對你的嘲諷。」
「……」唐知道自己說不過他，微微一笑，轉移話題道：「怎麼，你既然不把他當做大黃了，現在為什麼還留在他身邊？」
「把季寶交給別人照顧我怎麼能放心。」許謙望著季凡尚的方向，深情款款。
不說別人怎麼想，唐已經誇張的摸了摸手臂，表現出雞皮疙瘩掉一地的慘狀，得到許謙迅速恢復成嘲諷臉的白眼一個。唐笑了笑，眼裡卻是暗光一閃，似是若無其事地隨口道：「你該不會喜歡上他了吧？」
「你在說什麼啊？」許謙嚇了一跳，脫口而出，但隨即有似乎覺得有些不對，自己想了想又搖搖頭，喃喃道：「怎麼會。」
唐見他似乎有些動搖，眨巴眨巴眼，也不再繼續試探下去，「沒有就算了，我先去拍戲了。」
唐走回原位，季凡尚抬眼看他，「你剛剛跟他說什麼了？」
「我告訴他我喜歡你，問他可不可以追你啊。」唐笑瞇瞇地答道。
「呵。」季凡尚從鼻腔裡哼出一道單音，算是揭過了這個話題，「算了，準備了要開拍了。」
唐點點頭，調整回之前的姿勢，眼裡閃過一絲遺憾。許謙遲鈍就罷了，這個看反應根本就是沒開竅嘛……
鏡頭邊上，打板的後勤人員手一揮，唐的臉上又迅速地換上那副眉眼溫和的樣子，搖身一變成了劇裡的榮旭。
「紀凌，你在擔心我得到安寧的喜歡……不，或許是，嫉妒？」
榮旭即便是在說這這樣的話時，臉上的笑容也是溫溫軟軟，單純得很，好像問的不是如此帶有諷刺意味的話，而只是一句單純的吃了沒。但就是這副樣子，紀凌卻是最看不下去。
他抿著唇，毫無預兆的一拳揮了過去！
榮旭反應很快地往後一退，躲過了這一拳，還沒說話，季凡尚便又是一拳過來了！榮旭還準備躲避，眼角卻注意到兩束亮黃的燈光急速靠近！眼前一白，他下意識地瞇眼，伸手把季凡尚往路邊拽了一把，季凡尚那一拳卻是沒收住，直直撞到他身上。
季凡尚眼前一花，只聽到「噗通」一聲，車走遠了再看時，卻是榮旭在水裡掙扎了。
「……」季凡尚雙手抱在胸前，站在原地表面上看似冷酷殘忍地看著敵人在水裡掙扎，實際上心裡卻是還處於呆愣狀態沒緩過神來——直到發現榮旭一直在嗆水，好像真的不太會游泳。
「喂，你不會游泳嗎？」
「咕嘟咕嘟……」
眼看著榮旭有要沉下去的趨勢，周圍又沒什麼人影，季凡尚也不再猶豫，一咬牙，跟著跳入水中。
畢竟是偶像劇，也不可能讓他們真的去生死掙扎。所以季凡尚很快便把唐從水中拽了上來。化妝師過來草草補了個妝，又給唐含了幾口礦泉水在嘴裡，於是再次開拍。
榮旭被紀凌救上岸來，渾身還在滴水，皺著眉頭翻身側躺到一邊不停地吐出水來，風度氣質什麼的早就拋到一邊，活著最重要。紀凌看這樣的他，
，反而覺得順眼了不少，在旁邊站了一會兒，主動過去問他：
「你還好吧？」
「托你的福，還沒死透呢。」榮旭咧了咧嘴看著他道。
「沒死就好。」季凡尚小小地勾了勾嘴角，很快又板起臉：「那我就先走了。」
「你就這樣回去嗎？」榮旭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的衣服，目光在他的身上轉了一圈，然後略有些尷尬地避嫌般挪了開去。淺色的短袖襯衫被水打濕貼在身上，勾勒出誘人的腰線，腹部的肌肉和胸前的兩點若隱若現。這副樣子，要是穿過學校中心人多的地方，不知道要引起什麼圍觀和議論呢。
「我的公寓就在南門外面不遠處，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先暫且洗個澡換身衣服吧？畢竟是為了救我才下了水，如果因此給你造成什麼困擾的話，我會很過意不去的。」
季凡尚猶豫一下，點了點頭。
榮旭見狀露出一個笑容，一手撐著地面從地上站起，咳了兩聲，生澀的河水刮擦著咽喉，癢得難受。他啞著嗓子道：「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