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6章 愛或不愛 文 / 水光冰凝
秦墨羽隨著莫星穿過房舍與假山，來到了一個小亭，站在亭子上，望月山莊的風光盡收眼底。不過，秦墨羽可不認為莫星是帶他來看風景的。
「大哥哥，你說我好看嗎？」莫星忽然開口。
「自然是好看的，小星兒已經長大了。」眼前的女孩已經不是當年的小女孩了，雖然沒有長歌的傾城絕代，沒有青姝的明艷照人，卻有著少女特有的嬌憨動人，再加上那雙靈動的大眼睛，十分地可愛。秦墨羽看著星兒，頗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
「真的好看嗎？那為什麼大哥哥不喜歡我呢！」莫星定定地看著秦墨羽。
「大哥哥不是不喜歡星兒，只是……」
秦墨羽還沒有說完，就被星兒打斷了，「大哥哥不要說了，先聽星兒講一個故事好嗎？」她看著秦墨羽，眼裡滿是乞求。
「好！」看著這樣的星兒，秦墨羽又怎麼會不答應呢！
「從前有一個小女孩，她的家裡很富裕，她有疼愛她的爹爹和娘親，還有寵著她的姐姐，她想要什麼，從來都是張張嘴就能夠得到，可是有一天，這一切忽然間都變了……」說到這裡，莫星的眼神黯了黯。
小女孩的爹爹去外地經商，臨別時，他摟著小女孩，說：「女兒，乖，不哭，爹爹很快就會回來的，到時候，爹爹給你帶你最喜歡吃的點心，最好玩的玩偶，天天陪著你玩，好嗎？」
小女孩這才破涕為笑，她說，「爹爹不許騙我，要是爹爹敢騙我，我就再也不理爹爹了」，小女孩的爹爹將她一把抱在懷裡，笑道：「傻女兒，爹爹什麼時候騙過你？不信的話我們拉勾勾好嗎？」
「拉勾勾，不許騙，一百年，不許變，變了就是大壞蛋。」小女孩目送著爹爹離開，卻不想，這一別就沒有了再見的機會。
「小女孩的爹爹在外遇刺身亡，她的娘親因為受不了刺激而投河自盡。所幸，她的娘親及時被人救了下來，可是，卻性情大變。她永遠也忘不了，娘親醒來時看她那冰冷的眼神。」
「娘親，我想爹爹。」
「娘親，你陪我玩好嗎？」
「阿染，帶著小姐去一邊玩」……………………這樣的對話重複了無數次。
多少次，小女孩一臉期盼地看著娘親，娘親總是以忙為理由推脫，不願意再像以前那樣抱起她，說，「娘的星兒真可愛，娘最喜歡星兒了」，不再同她親近。別人都說，娘親扛起偌大一個家很辛苦，這些，她都是知道的，她也想快快長大，替娘親分擔壓力。可是，她同時也希望娘親能多在乎她一點。但小女孩的娘親從來都不知道，她要的，從來都不多，不需要太多的時間，哪怕是一個擁抱，也足夠。
日子一天天過去，小女孩漸漸地長大，也越來越沉默。因為，自從爹爹去世以後，她的娘親再沒有關心過她，只知道讓她學習各種禮儀與琴棋書畫，稍有不對便是一陣責罵，沒有了爹爹，又沒有了娘親的關愛的她，又如何能快樂得起來……
終於有一天，小女孩受不了了，她帶上包袱，離開了這個冰冷的家。雖說因為從小缺乏關愛讓她變得早熟，可是她畢竟涉世未深，還不過是一個孩子。因而，很快，她便在幾個騙子手裡栽了跟頭。幾個騙子用精心的謊言獲取了她的信任，將她騙上了船，至此，她的人生再一次發生變化，也讓她遇上了生命裡最最重要的那個人……
當小女孩到船上的一瞬間，就知道自己被騙了，不僅僅是因為表情猙獰的騙子，還因為那些個神情木然的女孩。可是，一切都已經於事無補，為了躲避毒打，她裝得乖巧懂事，或許是因為她的表現讓賊人放心，又或許是她易過容後的平凡外表讓賊人提不起興趣，她在船上的日子並沒有受多少傷害。而她也在籌備著，逃離的計劃。忽然有一天，幾個賊人救了一個年輕的男子，許是她表現的太過乖巧，男子便交由她照顧。即便是渾身濕透，昏睡著，也絲毫不減男子的俊美，她從未見過那樣好看的男子，一時間竟看癡了，而她想逃走的念頭也第一次開始動搖。
後來，男子醒來了，從他睜開眼的第一刻起，她便知道，他是一個溫柔的人。果然，男子待她極好，也總是對著她笑得溫柔，男子的笑，極其的溫暖，就像漫漫黑夜後的第一縷陽光，溫暖她，帶給她希望。於她而言，男子便是爹爹死後的唯一光亮，唯一救贖，男子帶給了她那麼多年不曾有過的快樂。她也順理成章地認了男子為大哥哥。
船上的日子，有了大哥哥後，小女孩便不再孤寂，她想，如果一輩子就這麼過去，或許也不錯。大哥哥不會水，於是，小女孩放棄她等待多時的逃離機會，那天，船離岸離得極近，多日來，賊人已經對她放鬆了警惕，本來，以她的水性，很輕易就可以逃離船隻，可是，她想了很久，最終還是放棄了，因為，她不能夠丟下大哥哥一個人。也不想放棄那好不容易得到的溫暖。
再後來，小女孩和大哥哥一同被賣入了青樓。當大哥哥問她怕不怕時，她說，「我不怕！」，有大哥哥在身邊，又怎麼會怕呢！她沒有看錯人，大哥哥在自身難保的情況下，依舊幫著她，照顧著她，已經有許多年沒有人那麼寵著她了，她就這麼一天天地淪陷在大哥哥的溫柔中，還親手為他做香囊，可是有一天，大哥哥忽然不告而別……
「大哥哥，我的故事講完了，你覺得怎麼樣呢！」莫星認真地看著秦墨羽。
秦墨羽不是傻子，哪裡會不知道那個故事講的就是就是莫星自己，至於那個大哥哥，是他無疑。他從來不知道，對於她來說，他竟然是那麼的重要，平心而論，他確實是將星兒當妹妹一樣寵著，可她在他心裡的份量無疑沒有長歌重，而她卻將他看得那樣重。這一刻，他十分地愧疚，為自己的不告而別，也為自己差點害她陷入危機。
「對不起，我……」
「大哥哥，不要和我說對不起。」星兒忽然摀住了他的嘴，「在我看來，只要是為了大哥哥，一切都是值得的。」
莫星的一舉一動無不彰顯著這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秦墨羽已經無法再把她當一個小女孩看待，從她的眼神，他可以看出，她是愛他的。可是，這份愛太過沉重，他接受不起，也不能接受，且世人恐怕都想不到外表風光無限的莫家大小姐實際過得那般孤寂，他也年少過，自然知道一個孩子對於父母寵愛的渴望，而她幾乎是在一夕之間失去了這些，對一個孩子來說，的的確確是殘忍的。或許莫夫人是愛她的，可是錯誤的方式，幼小的她怎麼能感受到。他明白，這是一個缺愛的孩子，因為缺愛所以貪戀他給的溫暖，從而有了一個錯誤的開始。可是，他們注定無法在一起，他每一刻的的遲疑與軟弱都會是對她最深的傷害，不如趁早結束，不讓錯誤繼續下去。
「星兒，我知道你喜歡我，可是我並不適合你，我並沒有你看到的那麼好，從你娘親那兒，你應該知道，我不僅是你的大哥哥，還是軒轅王朝的皇帝，從來沒有哪個皇帝的手是乾淨的？你還小，那麼的單純，如同不出世的白蓮，值得更加美好的東西，將來的某一天你會知道，過往愛戀都是錯的，所以，聽大哥哥的話，放手吧！」
「不，我不要，大哥哥，我不在乎的，不管你對別人怎麼樣，只要你像以前那樣對我就行，我要的不多，只要能每天看到你的笑容我就滿足了！」
「傻姑娘，大哥哥自然會向以前那樣待你，可是這一切，並不非要成親呀！大哥哥已經有了喜歡的人，若是與你成親的話對她不公平，對你也不公平。」
「喜歡的人？是今天大廳裡那個漂亮的大姐姐嗎？是不是我變得和她一樣漂亮的時候，大哥哥就會喜歡我了？」莫星仰著小臉，滿是認真地問道。
「當然不是！」果然還是孩子啊！秦墨羽無可奈何地看著莫星，「喜歡一個人是不會在乎她的外表的，大哥哥喜歡那個姐姐是喜歡她的內在，就算有人比她更漂亮也是不會喜歡的。你還小，所以不懂，等將來哪一天，你遇到真正喜歡的人，就會明白的。」
「真的嗎？」莫星似懂非懂地看著他。
「當然啦！大哥哥什麼時候騙過你，好了，我們出來這麼久了，你娘該擔心了，我送你回去吧！」
「好！」莫星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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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傅，你是這個寺裡最聰明的人嗎？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麼我喜歡的人他不喜歡我？」莫星跪在蒲團之上，一臉虔誠。
老和尚約摸四五十歲，雙眼緊閉，盤膝坐在蒲團之上，一副神秘莫測的樣子。聽到莫星的問話，他雙目依舊禁閉，答道：「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既是苦，女施主不如放下。愛別離，怨憎會，撒手西歸，全無是類。不過是滿眼空花，
一片虛幻。」
難道大哥哥說的是對的，莫星思索了片刻，又問道：「可是我不想離開他，也放不了手，又該怎麼辦？」
老和尚又答：「佛曰：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女施主如此，乃是用情至深的緣故，若是不愛了，一切自然可解。」
「大師傅，如何能不愛！」不愛就不會痛苦了，大哥哥也就不必為難了。
「佛曰：種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不愛，難亦不難，一切看女施主自己，不如問問自己的心吧！阿彌陀佛！貧僧言盡於此。」
「問問自己的心？多謝大師傅解惑！」莫星一拜後，起身離開，眼裡時而迷惘，時而清明。
看著莫星離去的背影，老和尚歎息一聲，「愛情這東西，最是害人」，不說別人，就說他自己，阪依佛門這麼多年了，依舊還是沒有放下，他種下的苦果自然該他來品嚐，他也時候該入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