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88章 李代桃僵 文 / 炫舞飛揚
慕容寒枝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笑得越發沒有顧忌了,「我是大夫,醫者父母心,此舉只為替殿下治病。(並無其他,殿下何必拘於此?」
曲雲暮大是尷尬,儘管他並非扭捏之人,還是覺得彆扭,不安地動了動身子,「話雖如此,但姑娘是清白女兒身,這樣總有些不好。」
清白?
哈哈!慕容寒枝心裡怪笑兩聲,咬緊了牙:太子殿下,你不會知道,自從遇到那孤竹國五皇子和孤竹無虞,我就注定不再有清白!如果不是他們……
「阿鳳?」感覺到她有些不對勁,曲雲暮急了,「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麼?」
「沒有。」慕容寒枝深吸一口氣,恢復先前的淡然,「殿下放心,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斷不會壞了殿下的事。」
情知兩個人說的不是一回事,曲雲暮急得想要解釋,一時半會的又不知從何說起,最終卻是無奈一笑,「阿鳳,你即肯助我兄妹,能不能請你不要把自己撇得這麼乾淨,我是為你好,不想你受到無謂的傷害。」
慕容寒枝手上頓了頓。大概也覺得自己剛才的話有些尖銳,點了點頭,「我盡量。」
曲雲暮只有苦笑:這樣冰冷而倔強,偏偏又正氣凜然的女子。他還是第一次見呢,還有她這張臉真叫人過目難忘。
休息了一晚之後,第二日皇上曲天昭就命曲雲煙到承恩殿見君,而他們在來時路上被人行刺一事,桑霖已先一步稟告了他,他也正想要問個清楚。傳旨之人是桑天昭身邊的內侍裘公公,一入東宮,就尖著嗓子喊,「皇上有旨,命公主承恩殿覲見!」
曲雲煙早已起身,但怎麼也不想見父皇。正蒙著面紗站在窗邊,已仔細沐浴一番,換上一身淺綠色衣衫的慕容寒枝則站在她一邊。露出本來的面目的她著實讓所有人吃了一驚,特別是桑霖桑雨,到現在還不敢相信,面前這個貌美無雙的人,就是昨日的醜女。
而裘公公也從敞開的門裡看到了他們,自然而然地把慕容寒枝當成了公主。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都說公主是轉世天女,如今一見,果然如此,不然凡間哪有如此姿色之人?
聽到他的聲音,曲雲煙是無比厭煩,冷哼了一聲,知道使性子也躲不過,便轉臉叫,「阿鳳。」
「大膽!」不等曲雲煙說出什麼,裘公公突然喝了一句,蘭花指優雅地指向她,「你這婢女真是不懂規矩,竟然敢直呼公主名諱,想討打嗎?!」
此語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什麼?誰直呼公主名諱?什麼意思?
見所有人都沒了聲,裘公公還當自己頗有威信呢,越發來勁了,對著慕容寒枝就施了一禮,「公主殿下可曾準備好,皇上在承恩殿候著呢,公主殿下請吧。」
我?慕容寒枝怔了怔,再想一想曲雲煙先前的話,登時明白過來:曲雲煙的封號是「鳳吟」,而她自報的假名是「鳳不棲」,看來這內侍以為自己才是公主,所以才不准曲雲煙直呼她為「阿鳳」。既然錯在此處,她心念電轉,眼裡精光一閃,居然真的應了下來,「有勞公公,我已準備好,煩請帶路。」
求公公還沒等回應,才回過神來的曲雲煙有點兒傻了,「阿鳳,你——」幹什麼?明明她才是公主好不好,慕容寒枝又不是不知道,怎麼人家叫她,她就應了,什麼意思?
「你這賤婢!」裘公公氣得花枝亂顫,狠狠指著曲雲煙,「說了不準直呼公主名諱,你是聽不到嗎?大白天蒙面遮臉,有什麼見不得人,嗯?」
從小到大,曲雲煙幾曾受過這等污辱,不禁大怒,「你——」
「雲煙!」慕容寒枝一個眼神過去,示意她要冷靜,「莫要多說,我自有主張,你且在皇兄這裡安心等待,我去見過皇上再說。」她眼神清亮而睿智,顯然是很清醒的,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可她這樣冒認為公主,到底是何用意,難道她就不怕被皇上識破,招來殺身之禍嗎?
曲雲煙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她這是要來一招「李代桃僵」,替她受過!可是這怎麼行呢?!這一切本來就是她應該承受的,阿鳳為他們做得已經夠多,如今怎麼能——「不行,阿鳳,你不能——」
「雲煙,你不相信我?」慕容寒枝抬手制止裘公公發怒,眼睛看著曲雲煙,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有些事情你既然不想,就別勉強自己,而我是一個人,知道保護自己,放心吧。」
曲雲煙怔怔看著她,明明知道這樣不可以,可她的心亂了,她原本就不想承擔這些事,如今有人替她擔下來,她莫名地覺得鬆了一口氣,居然真的沒再反對,就那樣看著慕容寒枝隨著裘公公走了出去。
直到他們走得看不見了,桑雨才不安地開口,「公主,這好嗎?鳳姑娘她——」
「以後,她就是公主,我會跟皇兄說這件事,你和桑霖要記得,在人前叫我的名字,」曲雲煙冷冷吩咐,頓了頓又加上一句,「在人後,也要叫我的名字,免得露出破綻。」
「這怎麼行?!」桑雨嚇得臉色發青,「公主是千金貴體,奴婢不敢!」
「不然,就大家抱著一起死。」曲雲煙一句話成功地讓桑雨閉了嘴。現在好了,慕容寒枝居然替她做了這個公主,那就是說她還要替她做接下來的事嗎——包括嫁給奉陽王和丞相之子其中的一個?「她到底在想什麼?」曲雲煙喃喃低語,越來越不明白慕容寒枝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雖然塞外諸國的皇宮不盡相同,但這種壓抑死人的氣氛卻是差不多的,宮殿與宮殿之間,永遠是走也走不完的長路,抬頭只見巴掌大的天。人說宮禁森嚴,自打從孤竹國皇宮死裡逃生,她算是深切地體會到這一點了。
可如今,這些事情本來跟她沒有關係,她卻硬是扛上了身,現在冒認了這個公主,更是騎虎難下,事情到底會往哪個方向發展,她自己恐怕也難以預料了。裘公公不緊不慢地走在前面,一路細細囑咐她,在皇上面前要注意分寸,不要亂說話之類,她正想多瞭解這宮中人,也就安安靜靜地聽著,唇邊始終掛著一個淺淺的笑,這讓裘公公很是滿意,覺得這個公主很好擺弄。
兩人走到承恩殿不遠處,迎面走來一名身材頎長的男子,面如冠玉,黑眉如劍,目若朗星,膚色白皙,竟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如果說上天造人如果也有偏頗的話,他絕對是上天造物的恩寵。看到慕容寒枝,他略頓了頓,直直走了過來,眼眸裡是淡然的笑意,「鳳吟公主?」
不知道怎麼的,慕容寒枝被他看得心頭跳了跳,居然會覺得心虛,但表面卻依舊平靜,直視著他的眼睛,「你認得我?」
「不認得,」男子搖頭,唇邊笑意依舊,「只是猜想而已,能夠直入承恩殿的,必是皇親貴骨,而這宮中人除了鳳吟公主,臣都是認得的。」
臣?慕容寒枝略一怔,已隱約猜到他的身份,「你是——」
一旁的裘公公立刻代答,「啟稟公主,這位便是奉陽王。」
奉陽王凌翊,時年二十五歲,官拜領軍將軍,有勇有謀,戰功赫赫,只是沒想到,傳言中威風八面的大將軍,居然是如此清秀的一個人。
「原來是奉陽王,失禮。」慕容寒枝略一施禮,不卑不亢,「我要去覲見父皇,失陪。」打過招呼,她繞過他就走,似乎不願意跟他獨處。
凌翊似乎有些失望,但並不表現得多麼明顯,「公主這是在討厭臣嗎?」
慕容寒枝身子一僵,停了停之後,得又舉步,「奉陽王言重了,我何德何能,敢討厭堂堂領軍將軍。」這話諷刺的意味已是相當明顯,不是說朝中大權盡在奉陽王和丞相之手嗎,她倒是要看看,這奉陽王有沒有容人之量。
奉陽王卻沒了動靜,也不知道是覺得生氣,還是覺得難堪,就在慕容寒枝要為他的小家子氣而冷笑時,他卻突然對著她的背影開口,「喜歡一個人,或者討厭一個人,跟他的身份沒有關係的,是嗎?」
慕容寒枝一怔,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看他,半晌後嫣然一笑,「你說的對,剛才是我失禮了,請原諒。」話一說完,她轉身就走,背對著凌翊的臉上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來:看來,這個奉陽王絕非善類,至少他的冷靜和睿智,是慕容寒枝生平僅見。
太子殿下,公主,你們有對手了。
承恩殿是雪池國皇宮主殿,也是皇上曲天昭平時上早朝、批奏折的地方,有時候不想去妃子們那裡了,就直接歇在這裡。不過,對於曲天昭來說,他很少有為了朝政之事而廢寢忘食的時候,何況如今朝中之事根本不需要他來頭疼,自然有奉陽王和丞相處理得井井有條,他只要安心享樂就成了。
進了承恩殿,裘公公帶著一臉諂媚的笑稟報,「啟稟皇上,鳳吟公主到了。」
「哦?」正坐在龍椅上昏昏欲睡的曲天昭慢慢抬起頭來,懶懶地看下來,卻絲毫不見驚喜或者別的什麼,顯然對於這個女兒,並沒有多少感情可言。其實這也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再深厚的感情也經不起時間的洗禮,十五年了,有很多事情都會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何況因為曲雲煙的命犯天煞,他其實根本就不想見到她。
因為常年癡迷於酒色之中,剛剛年逾四十的曲天昭身體已經垮得差不多,平時大多數時候都是躺在床上,吃吃喝喝,行風流之事,如今為了見這個女兒,他是強撐著身子起來的,才坐了半個時辰不到,就已經快要支持不住,哪裡會有心思跟女兒共訴離別之情。
不過,不期然的,就算不喜歡也好,他還是在看清楚了慕容寒枝的容貌之後,剎那瞪大了眼睛,喉嚨也下意識地動了動,這麼美的女人,可惜了,是自己女兒,只能看,不能碰。
「父皇。」為了把戲演得逼真一點,儘管不想,慕容寒枝還是恭身施了一禮,輕聲叫。
「你是鳳兒?」曲天昭上下打量她一番,十五年了,她早已要不是當年那個抹著鼻涕的女娃娃,如今父女再見,恍若隔世,就算頹廢如他,也有了瞬間的迷惑和失落。巨估以號。
「是。」慕容寒枝不驚不懼,應了一聲,反正她如今化名「鳳不棲」,曲天昭這樣叫她,也不算過分。
「嗯,樣貌倒是美,可惜……」曲天昭搖頭歎息,突然轉了話題,「回去好生休息吧,三天後就是為你選婿的日子,你回去等著就好。」
選婿?慕容寒枝一怔,隨即想起曲雲煙跟她說的話來,心裡跳了跳,「可是父皇,我……兒臣才剛回來,對所有人都不熟悉,父皇恕罪。」
「以後會熟悉的,」曲天昭大大地打了個呵欠,不耐煩地揮手,「回去吧,朕累了。」
慕容寒枝咬咬嘴唇,情知多說無益,又想起一件事,「父皇,兒臣能不能見見母妃?」確切地說,是曲雲煙的母妃,如果不是為了生身娘親,想來曲雲煙死也不會回來的吧?
「以後就見著了,你慌什麼?」曲天昭冷下一張臉來,「反正你也回來了,以後就會留在京城,還怕見不著嗎?回去吧。」
慕容寒枝深吸一口氣,「是,父皇。」對著這樣的父皇,她還能說什麼?現在她倒是可以體會到曲雲煙那絕望的心情了,寧可長對青燈古佛,也不願意面對這樣的親人,有跟沒有都一樣的親人。
慕容寒枝才出了承恩殿的大門,眼前人影一閃,有人把她攔了下來,她吃了一驚,本能地往旁邊躲,但沒躲開,還是被來人一把掐住了兩邊肩膀,耳邊響起急切而驚恐的聲音來,「阿鳳,你沒事嗎?!」
太子殿下?慕容寒枝才要本能地大叫救命,聽出來人的聲音,這才鬆了一口氣,猛地想起一件來,「殿下身上的毒還沒有清,怎麼跑出來了?」
「我擔心你!」曲雲暮眼裡是又氣又急的怒火,臉也一片煞白,狠狠咬著牙看她,「阿鳳,你膽子也太大了吧,居然敢假——」
「殿下?!」慕容寒枝吃了一驚,拖了他就走,同時壓低了聲音道,「殿下是想我死得更快嗎?!」這裡還是承恩殿門口好不好,太子這麼大叫大嚷的,所有人不就都知道她在冒認皇親了?
「你還敢說?!」曲雲暮定定神,同樣壓了低聲音罵,「阿鳳,你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來?這、這不是鬧著玩兒的,萬一你——」他簡直氣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那會兒曲雲煙白著臉來找他,如此這般一說,他嚇得魂飛天外,顧不上什麼,拔起腿就跑了過來。他原本是想直衝進去的,但侍衛攔下了他,說皇上現在不見任何人,他就算再急,也沒可奈何。萬幸的是,阿鳳平安地出來了,看來她並沒有引起父皇的懷疑。
慕容寒枝笑笑,一點都不怕,「殿下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知道公……雲煙不願意做這些事,那我就送佛送到西好了。」既然做了這個公主,那就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人前人後的,她就不能再稱曲雲煙為「公主」了,不然早晚露餡。
「不行!」曲雲暮幾乎是跳著腳大叫,「阿鳳,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他們、他們不是要雲煙回宮這麼簡單,他們是要跟她成親的,你、你到時候……」要真到了那時候,阿鳳嫁是不嫁?
慕容寒枝顯然早想到了這一點,聞言不驚不懼,「這個殿下也可以放心,來時路上我已說過,他們想娶我,就是因為他們以為我是轉世天女,只要證明我不是,他們應該就會死心——就算他們不信,我也有法子對付他們,殿下急些什麼?」
曲雲暮停下腳步,上上下下地看她,也沒看出她有什麼地方可以強過丞相跟奉陽王來。可是阿鳳看起來又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她到底有什麼通天法寶,可以遇山開山,遇水劈水?「可是——」
「用人不疑,」慕容寒枝打斷他的話,「殿下,現在這個公主我已經做了,沒得選擇了,你要不想我枉死,就得全力助我,不然,大家一起完蛋。」這話說的,忒也不講理了些,要不是她自作主張,假冒公主,哪來現在的大麻煩。
曲雲暮又好氣又好笑,不知道說什麼好,「你呀!」罷了,既然已經這樣,那就只能硬著頭皮繼續演下去,反正丞相和奉陽王都知道,雲煙不會真心想要嫁給他們,大家都是在做戲,就看誰比誰會做,誰能笑到最後。
回到東宮,早已等候多時的曲雲煙猛地迎了上來,差點與慕容寒枝撞個滿懷,「阿鳳,你沒事嗎,父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