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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85章 皇室爭鬥無休止 文 / 炫舞飛揚

    這一日行至一處小小的溪邊,人馬都已困頓不堪,曲雲煙便吩咐他們就地休息,命幾名侍衛去打些野味。摘些野果來吃,她則到水邊蹲下來,將手帕浸濕了,掀起蒙面白紗,輕輕擦拭著雙頰。

    慕容寒枝看過曲雲暮之後,見他雖然一直昏迷,但傷勢沒有惡化,替他換過藥,也到溪邊去洗手。這兩天她跟這些人朝夕相處,彼此之間雖沒有多少隔閡,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因而她並沒有洗去臉上妝容,看起來還是個再平常不過的女子。

    「皇兄還好嗎?」曲雲煙放下蒙面白紗,將手帕在溪水中洗起來。

    慕容寒枝「嗯」了一聲。偏過臉去看她,「公主放心,太子殿下還好——公主?」她赫然發現曲雲煙的手帕上沾滿暗紅色的血跡,正隨著溪水慢慢飄去,不禁吃了一驚:難道公主也受傷了嗎!?巨共台才。

    曲雲煙卻像是已經習慣,淡然道,「沒事,我的臉已經毀了,這算什麼。」

    什麼?慕容寒枝越發呆住:臉毀了?「為什麼?」但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對於女兒家來說,容貌被毀是最最痛苦不過的事,公主既然以白紗蒙面,自然是不想讓人知道她心裡的苦。被人當面問起來,難道會好受得了嗎?

    曲雲煙倒沒顯得怎樣生氣,眼裡露出強烈的憤恨和嘲諷之色來,「因為我不想成為他們爭權奪利的棋子。」

    慕容寒枝一呆。跟著心頭雪亮:是了,他們是雪池國皇室中人,既然會在荒涼之地被人行刺,當然是牽扯到皇權爭奪。照這麼看起來,他們兩個的處境還是相當危險的,而在遙遠的雪池國皇宮,還不知道是怎樣驚心動魄的情景呢。

    「怎麼不問下去?」等了一會不見動靜,曲雲煙反倒奇怪起來,乾脆就地而坐,面向著她問。

    慕容寒枝回神,「問什麼?」

    曲雲煙挑眉。白紗下的臉容似乎有些抽搐,「問我為什麼會這麼說。」

    慕容寒枝淡然一笑,搖了搖頭,「那不是我該過問的事,不是嗎?我只想救好太子就離開,其他的都跟我沒有關係。」

    曲雲煙顯然沒料到她會說出這麼冷漠無情的話來,但細想一想,人家說的也沒有錯。大家本來就萍水相逢,人家是受他們連累才受傷中毒,現在還得費盡心思救治皇兄,為他們做的已經夠多了,怎麼會再來蹚他們這趟渾水。「你說的對,」她冷冷一笑,狠狠揪緊了衣角,「這些混事我們自己面對就行了,何必累及無辜。」

    看著她微微顫抖的身子,慕容寒枝陡然覺得自己剛才的話有點重了,心裡有隱隱的不安:別氣到這個高傲的公主才好。良久之後,誰都沒有再說話,慕容寒枝的思緒也慢慢飄離: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治好曲雲暮的傷,她也好早一點離開他們,早一點兒到望川國——

    「阿鳳,你有很重的心事,」曲雲煙居然一直在看她,看出她有點不對勁,冷聲開口,「不能說嗎?」

    慕容寒枝也不看她,搖頭,「不能。

    最新章節全文閱讀」她算是看出來,曲雲煙是個很爽快的女子,所以她也不跟人家拖泥帶水。

    曲雲煙點點頭,很明白的樣子,「聽你口音不是雪池國人。」

    「我自孤竹國來,」慕容寒枝這個倒沒瞞她,「從去年開始,孤竹國中鬧旱災,地裡顆粒無收,朝廷又不肯開國庫賑災,我只好出來尋條活路。」國中鬧災是真,朝廷不肯開倉也是真,只不過之前沒有難為著她就是了。

    「是嗎?」對於孤竹國的事,曲雲煙看來多少聽說過一些,聞言沒有過多的表示,「你是大夫,不至於餓到背井離鄉的。」

    慕容寒枝暗暗一驚,沒想到這個公主腦筋轉得這麼快,「我是大夫又如何,百姓們得的是餓病,我治不了,他們連飯都吃不上,就算病了,難道還有錢來我這裡拿藥吃嗎?」

    曲雲煙點了點頭,算是認同她的話。

    不多時,桑霖桑雨他們已經烤好幾隻山雞,摘了些野果在溪水裡洗淨了,畢恭畢敬地拿過來給她們兩個吃。慕容寒枝禮貌地道了一聲「謝謝」,拿了個山梨咬了一口,又酸又澀的,很不好吃,稍稍充飢一下就好了。

    曲雲煙則接過一隻烤好的山雞腿,掀開面紗慢慢吃起來,這裡是野外,無鹽無料的,這雞腿油膩膩的,其實也很難吃。不過再難吃也得硬嚥下去,不然哪有力氣支撐到回雪池國。

    看她咬了這一口肉,嚼了半天也不往下嚥,桑雨又是愧疚又是難過,臉都紅了,「公主請再忍耐一下,待過了這一段,不遠處就有個鎮子。」

    曲雲煙只是輕點了一下頭,艱難地嚥了下去,又輕咬了一口。

    桑雨咬了咬嘴唇,見她蒙面的白紗有隱隱的血跡透出,臉色變了變,「公主,你臉上的傷——」

    「閉嘴!」曲雲煙突然厲叱一聲,「人家不願意聽,你非要問出來,是要讓人家噁心的嗎?!」

    桑雨一呆,被她給罵得傻了,半天回不過來神:什麼不願意聽,什麼噁心啊?

    慕容寒枝本就是聰明人,豈會聽不出曲雲煙話中之意,不禁無聲苦笑:還以為公主是因為心胸豁達,更明白她的處境,所以剛才才沒有因為她的話而生氣,原來是在這裡等著她呢。「公主何必含沙射影,我剛才的話是太自私了,對不住啦!」

    桑雨目光閃動,轉過頭來看她,神情恍然:原來是你氣到公主了啊,怪不得公主不氣你,拿我洩憤。

    「無論誰遇上這樣的事,都會獨善其身,你又沒有錯,何必道歉。」人家都放低身段來道歉了,曲雲煙還不依不饒的,越說越有氣。其實,慕容寒枝有什麼錯呢,她又有什麼立場、什麼資格要人家替他們承擔什麼事?

    慕容寒枝默然,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山梨,心裡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她跟這些人,只怕又要剪不斷、理還亂了。

    桑雨多少聽出點所以然來,有心說話,又怕主子怪罪,急得抓耳撓腮的,像個男孩子。「呃,公主別罵屬下多嘴,鳳姑娘她衝撞了公主嗎?」

    「關你何事?!」曲雲煙白她一眼,依舊沒有好聲色,「她衝撞我,我高興,怎麼了?」

    桑雨赧然,吐了吐舌頭,不敢說話了。

    這一回慕容寒枝算是沉不住氣了,舉起雙手討饒,「罷了喲,公主,是我錯啦,公主和太子殿下的事,我既然伸了手,那就一路管到底,還不成嗎?」

    桑雨聽得好笑,忍笑忍得肩膀一聳一聳的,桑霖在不遠處瞪她一眼,她才不害怕,回瞪過一眼去,對哥哥警告的眼神,只當沒看到。

    曲雲煙眼神這才稍稍緩了點兒,「便是你想要管,也不見得能管得了。」這話說的,翻來覆去都是她,也不怕慕容寒枝一個生氣,甩手走人。其實她有什麼理由生氣呢,還非要慕容寒枝幫忙,且不說他們才剛剛認識,她怎麼會全身心地信任一個萍水相逢之人,如果因為他們而連累到慕容寒枝,她就能心安嗎?這個公主,還真是奇怪。

    慕容寒枝聽得好笑,但沒接口,因為她知道,曲雲煙一定還有話要說。

    果然,曲雲煙難得的輕歎了一聲,面上白紗輕輕飄了飄,又落了回去,「其實呢,我也沒指著你能幫上我們,這宮裡的事一步一個坑,躲得開嗎?我就是想跟別人說說,求個心安吧……」

    皇兄是她最親的人,她有了心事,跟他說是最應該的,可皇兄現在的麻煩一點都不比她少,她怎麼忍心再去煩到他?何況皇兄為了她,已經拼著得罪朝中權貴也不肯妥協,她還能說什麼,又怎麼能不為皇兄做點什麼?

    「我只怕,會讓公主失望,」慕容寒枝笑笑,心莫名地揪了起來,「公主也知道,我除了會治病,身無長物,就算公主想要我幫忙,我也未必幫得了。」

    「你又有什麼理由幫我呢,」曲雲煙看她一眼,似乎是在苦笑,眼神剎那間變得悲涼,隔著白紗輕撫自己的臉,「我已經成了這個樣子,這一輩子算是毀了吧,何苦要害你。」

    「公主這臉,是怎麼毀的?」慕容寒枝看著她,似乎要穿透這層白紗,看到她臉上去。

    一聽這話,桑雨嚇了一跳,「鳳姑娘?」

    曲雲煙一擺手,「你別管,阿鳳,別理會她,我這臉是我自己毀的。」

    慕容寒枝一怔,心頭有股寒意陡然升起:她竟然下得了手毀自己的臉?!就是為了——「不想成為他們爭權奪利的棋子?」這話是剛才曲雲煙自己說的,她不用再細問,也能想出個大概來。塞外諸國的皇宮之中,從來不缺這樣的戲碼,她雖非皇室中人,聽得也已經夠了。

    桑雨心裡一急,這些事橫在她心裡也很久很久了,她大概看出來慕容寒枝很得主子信任,再加上她本就性子耿直,主子又一直在沉默,她恨不得替主子說了得了!其實,她的想法跟主子也是一樣的,並沒有期望慕容寒枝能幫到他們什麼,只是想找個人說說,平一平心中怨氣而已。

    「其實,這麼說有我有點兒托大,」曲雲煙自嘲地笑笑,「而且,我五歲離開皇宮,到現在已經十五年了,期間一直沒有見過朝中群臣,不算什麼厲害的籌碼吧?」

    「十五年?」慕容寒枝重複這三個字,那意思卻相當明顯:當初你為什麼會離開十五年?既然離開了這麼久,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回來?既然寧肯自己毀掉容貌也不願意被他們利用,為什麼還是要回來?

    曲雲煙放在膝上的雙手突然抖了抖,握緊了膝蓋,手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小時候的事,我不記得了,後來才知道,我自小體弱,找高人看過之後,說我命相與皇宮相沖,就被父皇母后送到了金葉寺休養,一住就是十五年。」這麼多年來,她從來沒有回過皇宮,對宮中的一切都已經不熟悉,除了皇兄經常會來看她之外,她從來沒有見過包括父皇母妃在內的任何人,皇宮的一切於她而言都是陌生的,她原本是想這一輩子都不再回皇宮中去的。

    慕容寒枝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靜靜地聽著。

    「阿鳳,想必你也知道,塞外諸國以金沙國、邀月國、望川國、古井國為最,我們雪池國之國勢比之他們,自然弱了很多,父皇只求子民能夠安居樂業,便足矣。」這些想必曲雲煙是從皇兄那裡聽來的吧,自古女子不得干政,雪池國也不例外。

    「望川國」三個字入耳,慕容寒枝心裡「咚」的一跳,差點叫出聲來!只要一想到此,妹妹被沖天火光淹沒的場景就會在眼前浮現,她的心就會疼得裂成無數塊,收都收不回來!

    寒葉,此生如果不能為你報仇,我就算做了鬼,也會讓望川國上下不安,你等著我!

    曲雲煙則沒注意到她有什麼異樣,仍以空洞而悲涼的語氣說著,「我父皇性子懦弱,自他登基以來,朝中大權一分為二,掌控在太子太傅、丞相連延年和奉陽王凌翊手中,他二人互不相讓,都想取對方而代之。父皇除了皇兄之外,另有三個皇子,卻一個比一個主不得事,也就只有皇兄能與他們抗衡一二,豈非天助奸佞嗎?」

    聽到此,慕容寒枝倒是突然想起來,曲雲暮剛一受傷時,桑雨曾脫口而出「那幫奸臣」,想來說的就是他們了吧?「他們想對付太子殿下?」這樣一想,曲雲暮會被人行刺,也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了。

    「哼!」曲雲煙冷笑一聲,「他們還不至於大膽到如此地步,這次他們的行動,是衝著我來的。」

    「哦?」慕容寒枝意外地皺起眉,再想一想曲雲煙先前的話,心裡凜了凜,「公主的意思是說——」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雪池國中有了一個傳言,說我是天女轉世,能知過去未來,」曲雲煙大概也覺得這話很好笑,不停地冷笑,笑聲中卻透著無盡的酸楚和悲涼,「只要能得我相助,就可以得天下,哈!真是笑話,若真的如此,我便讓上天收拾了這幫奸佞,還用得著陪著皇兄受他們的氣嗎?!」

    原來如此。慕容寒枝恍然,下意識地點頭,「所以,他們不想公主洩露天機,就要殺公主滅口?」

    「他們原本的意思,倒不是要殺我,而是要抓我回去,」曲雲煙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馬車,也不知道皇兄到底能不能躲過這一劫,「我猜想,他們這箭上的毒不會讓人立即致命,就是為了控制我,只是他們沒想到,這次有皇兄和桑霖桑雨護送我,他們才沒得了手。」

    慕容寒枝「嗯」了一聲,「他們兩個,是高手。」

    桑雨得了稱讚,喜不自禁地飛紅了臉,真是的,只是慕容寒枝誇她,又不是主子誇她,高興個什麼勁兒。看來是因為慕容寒枝救了曲雲暮,她不自覺地就將這個神醫當成了自己人吧。

    「那公主為何不遠遠逃開,而要回皇宮來?」自投羅網嗎?可她明明又說不願意做他們的棋子的。慕容寒枝皺緊了眉,又不明白了。

    「還不是那幫奸佞!」曲雲煙咬緊了牙,狠狠拿拳頭捶在地面,「他們上書父皇,說我年已二十,該行成人之禮,招駙馬成親,其實他們還不是為自己打算,想要——」話至此,她陡然住聲,後面的話不用說,想必慕容寒枝也是明白的。

    他們既然知道曲雲煙是天女轉世的傳言,對於利慾熏心的他們來說,當然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就算他們自己得不到,也不能讓別人得到,將來得了天下!所以才上書雪池國皇上曲天昭,要他把公主召回宮成親。

    曲雲煙當然是不肯的,她已離宮十五年,那裡的一切與她沒有任何關係,為什麼要白白讓他們玩弄於股掌之間,求死不能?!所以她直接上奏父皇,不願回宮,寧願在金葉寺落髮為尼,了此殘生。

    「落發?」慕容寒枝吃了一驚,「那怎麼行?!公主你大好年華——」

    「呵呵,」曲雲煙嘲諷地笑,「若是被他們利用,我哪裡還有好年華?他們當然不肯我落髮為尼,就雙雙給父皇施加壓力,說若是不如我回宮,他們就廢帝另立。」

    「什麼?!」慕容寒枝差點從地上跳起來,「他們敢?」

    「他們當然敢!」這回是桑雨搶著說話,而宮中的這一切,其實還是她告訴公主的,所以她比主子知道得更清楚,「這些年他們兩幫各自糾結黨羽,勢力遍佈朝中,此消彼長,互不相讓,從來不把皇室中人看在眼裡,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她這話說的,太張揚,也太示弱了,慕容寒枝訝異地看她一眼,尋思著她又該被曲雲煙罵了吧?結果曲雲煙只是冷笑了一聲,並沒有開口,顯然是認同了她的話。

    「更可恨的是,他們拿我母妃的性命相威脅,說我若不回宮,就會送我母妃來與我團聚。」曲雲煙咬牙,恨恨地笑,「是啊,若我不聽話,他們自然會送我母妃來,讓我們母女在黃泉路上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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