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撲朔迷離費思量 文 / 果凍蝦蝦
「今兒這差事辦得不錯,皇后給你的好處好好收著吧。」皇帝對候在一旁的汪朝生讚道。
「萬歲爺恕罪,皇后娘娘的賞賜,奴才,奴才……」汪朝生心內一驚,對上皇上瞭然的眼神,忙跪下謝罪。
前些日子,皇后就傳召過他,藉著查詢妃嬪侍寢存檔的名目。
皇后料到皇帝忙完前朝,安撫好後宮高位嬪妃後,必然會翻新秀女的牌子。特意傳召他,為的就
是讓他把杜選侍的綠頭牌放在顯眼的地方,幫這位小主拔得頭籌。
他本身是猶豫的,關於綠頭牌這事兒,多了還好調整下順序。這次新進宮的小主只有六位,這事兒本身就不好辦。再加上跟在皇上身邊久了,對這位主子的手段就多多少少有點懼怕。從皇帝年少時期就貼身伺候他的路公公,堂堂的御前大總管,說貶就貶為御前公公。就因為黎順儀大鬧養心殿時路公公未能及時攔住她。
自己雖然是這宮內的老人了,但跟皇帝的情分到底不用於小路子跟皇帝的深厚。私動綠頭牌,被皇上發現,後果怕是……
風險和回報不能達到持平時,汪朝生也就不打算為著一個還沒出頭的宮妃犯險。
當然皇后那裡,他也不能得罪。是以汪公公跟皇后打起了太極,「主子娘娘放心,奴才會把杜小主牌子放在恰當的地兒。」
皇后笑了,「公公所說的合適位置,皇上能翻得到麼?」
不理會他尷尬的笑容,皇后又對著他感慨到:「本宮不過是好心給汪公公提個醒。這位杜選侍將來必定是能跟黎順儀爭寵的人,公公何不趁著她還能用到你敬事房,推她一把?將來她發達了,還能少得了你的好處?」
這麼多年的夫妻,皇后對皇上還是有一定的瞭解,汪朝生思慮再三,還是按著皇后的話排了綠頭牌。
皇帝果然一眼就選中了杜小主的牌子。
今日晚膳皇上翻了牌子後,他立即去了皇后宮中,送侍寢名單。皇后在上面加蓋了皇后印信,並藉著他辦差勞苦的名目賞了他。現在回想起皇后那雙含有深意的眼睛,以及那句「公公果然是個聰明人」的話語,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此時距離他離開皇后的關雎宮不過幾個時辰,皇帝就知道了他被皇后賞賜的事情。那麼,他動綠頭牌的事兒,這位主兒說不定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跪在地上的汪朝生,大氣都不敢喘的,生怕皇帝拿他開刀。
只聽到皇上笑道,「瞧你這奴才嚇得,朕能吃了你不成?」
「主子爺,三希堂已收拾妥當。」小太監前來回話。
「皇后交代的事,還是要辦。」皇帝用腳尖踢了踢跪在他腳邊的汪朝生,「下次再有這種事,知道怎麼辦了?」
「回皇上的話,奴才再也不敢了。」汪朝生咚咚的磕頭。
「行了,候在這等著吧。給你將功贖罪的機會,明早的事要辦妥。」皇帝吩咐完就帶著小太監回三希堂。
「渣!」
寅時剛過,十娘被候在外面的汪朝生喚醒,簡單梳洗過後後,被宮中小太監送回瑤華宮。小太監挑著挑宮中無人的小路走,一路上倒也沒碰到什麼人。
進入西側殿途中很是順利,小辛子機警,悄悄的開了側殿偏門,一行人倒沒引起東側殿那位的注意。
十娘進入寢殿,就被等候了許久的入畫若敏團團圍住。小辛子再已有眼力勁兒的去送馱妃太監,順道打探消息。
殿內的十娘被入畫若敏伺候著沐浴。看到十娘身上的紅痕,入畫的手一僵,停了下來,「小姐,皇上他……您還好吧?」十娘聞言睜開眼,入畫的面色通紅,也是她疏忽了,「若敏留在這就好,你去找合適的藥膏,我待會要用。」入畫輕手輕腳的離開去翻找她們帶進來的自製藥膏。
十娘動手打濕了散開的頭髮,若敏也幫她舀水沖洗頭髮上的頭油,「小主身上的味道,得盡快遮住。天亮後去皇后宮中請安,千萬小心。」
「若敏可是知道這是何物?」十娘摸著頭髮嗅到,味道已經很淡。她歷來謹慎,心知若敏怕是看出了她在頭髮中動的手腳。
「奴婢不知,只奴婢知道宮中的娘娘小主們,用的頭油的香味大多甜膩,沒有這新鮮清淡的。」
「若敏知道安息香麼?那是西邊的一種香料。民間的香料師傅調香時常常用到它,加了這味香,香料能保持香味長久不散。民間的大夫也會用熱水使它蒸發,給患者熏烤,以治療一些咳嗽等病症。」
十娘看到若敏驚奇的看著她,笑道,「沒錯,是你想的那樣,我會一點醫理。這瓶梨花頭油我做得時候摻入了安息香,這是第一次用。」
「小主放心,若敏不會亂說的。」若敏打斷十娘的話,鄭重其事道。她是不聰明,可在內宮待了這麼多年,不會連這點門道都還不懂。小主這是在頭油裡摻入了能刺激人神經,使人興奮的藥物。
「世人都道安息香有防腐的功效,實則這香最厲害的地方在於它本身。只這功效不足為外人道,才漸漸隱匿、失傳。」
十娘對著若敏道,「世人皆道安息好,安息香味好不了。留意下皇上今晚會翻誰的牌子。」
「小主這是?」若敏不解的問道,第一個被翻牌子的是自家小主,小主這麼關注今晚,是還奢望著被皇上連翻牌子?據她所知,這宮中只有黎順儀當年新侍寢時被連翻了三夜,其他無人有此殊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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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若敏,昨晚我怕是被人算計了。以我的身份斷然不會是第一個被翻牌子的,按理來說昨晚不是柳淑人就是納蘭侍人侍寢。這中間怕是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變數。讓小辛子暗中打探下敬事房的汪公公進來都跟誰有過接觸。」
若敏一愣,「小主為何確定是汪朝生?他從先帝時就在敬事房當差了,平日裡娘娘小主籠絡他,他一概不理,從不做違背規矩的事兒。」
「除了他,我想不出別人。而且我總覺得他看我的眼神帶著種不易察覺的怪異,好似在打量什麼稀罕物一樣。『事出反常必有妖』,先打探著吧。若真沒有,就算了。我也只是懷疑,沒什麼證據。」十娘解釋完後,若敏點點頭。
「有時候太顯眼並不一定就是件好事,萬歲爺並不想讓我出風頭。剛小太監帶我走的是宮中偏僻無人的小路,怕也是不想我留宿東暖閣的事情被其他嬪妃知曉。你把咱們西側殿內的人約束好,別出了紕漏。」
若敏忙應下來,這事兒既然皇上都要封鎖消息,那她們瑤華宮西側殿就不能傳出一點風聲,不然就是打了皇上的臉。
「好了,不說這些煩心事兒。今日到皇后宮中請安,若敏陪我去吧。入畫那丫頭畢竟剛進宮,比不上若敏你在宮中多年,熟悉情況。我怕碰到什麼事情,這丫頭反而自亂陣腳。」
強撐著交代完若敏,十娘疲憊的癱軟在水中。若敏不由得擔心,「小主這個樣子,一會給皇后娘娘請安,能堅持下來麼?」
「堅持不住也得咬牙忍著。本是擔心皇上嫌我年紀小,才用的那香,沒想到藥效這麼快。」十娘面上不由得有些緋紅,想到了昨夜養心殿東暖閣中皇帝的勇猛,不由的覺得身上夠累了。
若敏快手快腳的伺候十娘,主僕兩人安靜梳洗不提。
關雎宮,內殿。皇后坐在軟榻上對著手中的旨意發呆。身邊只留著她的奶嬤嬤扈氏。
這人這是瘋了麼?昨天刺激他難道刺激錯了?皇后對上自己乳母關心的眼神,心內一暖,「嬤嬤放心,本宮沒事兒。就是有些苦惱,怎麼去觸皇上的霉頭。」
「娘娘,不是老奴說您,皇上常來關雎宮,您總是把他往外推,還一有機會就給他推薦人,這麼多年也沒個子嗣。這將來可怎麼辦?」
扈嬤嬤奶大了皇后,在皇后進宮時也拋家棄子的跟隨進宮。對著自己養大的孩子,扈嬤嬤是心疼的。皇后也就面上看著光鮮,實則過得並不快活。只無子這一條就能讓太后娘娘對她視如眼中釘肉中刺,更別說皇后娘娘還一心想著皇上,幫著皇上制止了蕭家的繼續壯大。
皇后自己處境並不樂觀,這些年也還是願意照顧新進宮的秀女,除了世家女子外,其他秀女都受過皇后的恩惠。但那些小蹄子一個個的,有了恩寵就忘了皇后娘娘的提拔。忒是可惡!
「您本就夠忙了,還想著這些新進秀女的事兒。老奴知道您的打算,只這事兒您怎麼就想著通過敬事房去辦?」扈嬤嬤看著皇后一副為難的樣子,不由得心疼道。
「嬤嬤還不懂麼?給皇上薦人兒這事兒咱們關雎宮做的還少麼?不是她們忘本,而是皇上不想我有太大的勢力,左右他的後宮。後宮前朝從來牽連,他是怕蕭家變成第二個歐陽家。廢後的慘狀嬤嬤忘記了麼?本宮如果有了孩子怕是跟廢後一樣的下場。以後子嗣這話莫要再說。皇上的孩子都是本宮的孩子。」皇后正色道。
看著嬤嬤一副為她將來擔憂的樣子,又安慰道,「宮中現在無子,眼下這批新人中,那位是本宮和皇上都看好的,只一點她年紀太小。前些日子皇上顧著朝堂,想不起就罷;想起了也會顧慮她年紀小,先翻別的秀女。柳氏和納蘭氏拔得頭籌也是無用,還會給本宮添亂,咱們藉著皇上和汪朝生的手,打她們個措手不及,才好謀劃下一步。」
皇后道出了她的顧慮,這正也是十娘的顧慮,所以十娘才鋌而走險,用了那等手段。
「至於汪朝生,真以為本宮不知道他的秉性。本宮就是想皇上知道,他的敬事房不是什麼乾淨地兒。同時也告訴他,本宮會配合他對杜氏的任何安排。他也得適當時候給本宮點實惠。」
皇后探口氣接著道,「自本宮在怎麼配合也不能跟著他胡鬧。這封號入了後宮,不止是人心會亂,怕是皇太后第一個就不會放過他。」
皇后攤開手中的旨意,給扈嬤嬤看,老嬤嬤臉上的褶子因為驚嚇彷彿一下子都繃直了,看著詭異的喜慶。
「『瑤華宮選侍杜氏,端淑柔嘉,晉為從六品娘子,賜爾「嘉」字』。『嘉』,主子娘娘,陛下年號中有『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