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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章 腕底含香書今古 文 / 果凍蝦蝦

    三月裡春花爛漫,十娘自從嘗試了好幾味香料後,一發不可收拾的愛上調香製藥。每每纏著玉桂學會了新方子,就帶著丫鬟在屋子裡忙活,整日裡除了學醫調香製藥,別的一概不管不問。

    黎氏在禁足期,不得出自己院門一步;陳氏正忙著準備四月裡老夫人壽宴的事情,也顧不上再帶著十娘在身邊事無鉅細的教導,只吩咐十娘有事自去尋她,也就不再過問十娘的生活。是以,十娘這段時間過得日子,是自從母親陸夫人去世後最為輕鬆的一段時日。

    快活日子沒過多久,陳氏就巡上門來。午後,還未到十娘去尋玉桂學習的時辰,陳氏就帶著丫鬟婆子來找十娘說話。十娘忙吩咐丫鬟沏茶上點心,陳氏自管坐在十娘浣花院的正廳,也不說話,只看著十娘忙活。待到十娘為陳氏奉上茶點,方開口吩咐十娘入座。

    十娘看陳氏嚴肅的神色,不在聲張,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小口的喝茶。眼角餘光瞥見陳氏用糕點飲清茶後,臉色稍緩,方放下心來。陳氏只撿了玫瑰糕吃了幾口,頓時心裡有數,這個大小姐心裡是個有成算的姑娘,只年齡小沒了娘很多事情不得不多提點一二,小姑娘有些小聰明,知道討好嫡母。

    玫瑰糕入口即化,滿口餘香,陳氏看在十娘一片孝心上,也不會太過為難一個小孩子。用帕子輕拭嘴角的粉屑,接過一旁玉桂手裡的清茶,飲了口,放下茶碗。再開口,就跟剛讓十娘就坐的語氣不太一樣,別說玉桂這個常年跟著陳氏的心腹丫鬟,就是十娘都聽出陳氏不太會怪責她。

    只聽陳氏不緊不慢道:「前些日子,老爺原是跟我商量過,想讓你跟著家裡的先生學習些女兒家的詩書,我原也應了。只是我想,這事兒,一是家裡原先的先生請辭後新的先生一時難尋,且得慢慢尋一個學識教養兼備的女先生教導你們讀書識字;二一個是你出孝滿打滿算不出半年,身子骨兒也不太好,我就想著先讓你調理好身子,順道呢也鬆快一陣子,學學問呢也不急與一時。我近來呢也忙著準備老夫人的壽宴,沒時間帶著你教導。只我怎麼聽說,你成日間只管帶著小丫鬟淘氣,在花園子裡玩花弄草的?」

    陳氏說了幾句話,又端起茶盞,飲起清茶啦。

    十娘抬頭看眼玉桂,看到玉桂一臉平靜,遂安下心來,只上前行禮道「勞煩母親掛念了,累的母親父親為女兒操心尋訪名師。女兒看著□□大好,帶著丫鬟就採摘了些鮮花,做了些吃食香料。原是想著祖母壽辰,女兒沒什麼送的,就獻上些自己做的糕點,不想驚動了母親,還望母親多為女兒遮掩一二。」十娘心裡很多念頭閃過,面上不動聲色的沉穩回話。

    陳氏看十娘一幅沉穩的樣子,不由得心內讚賞,應變不錯,只是到底年齡小,做事不夠周全。

    也不拆穿十娘的話,只道「原是為你祖母盡孝,但大姑娘也要知道『人言可畏』的厲害。幸得是我知道,不然只怕四房大姑娘淘氣的名聲就傳的闔府盡知了。咱們這樣子的人家,姑娘們會洗手作羹湯就好,不必在廚藝上專精,那是下人廚子們的事情,沒得一個姑娘家整日裡為著一點吃食費心。須知凡事都有一個度,過猶不及,就是這個道理。姑娘好好想想我說的話,看是不是這個道理。」

    一番話下來,陳氏隻字不提十娘撒的那點小謊,只是順著十娘找的借口也把十娘說的滿面含羞。

    「母親說的是,多謝母親為十娘遮掩,十娘原未想到這些事情,多謝母親提點。」

    十娘對陳氏的本事,原就是佩服,現今被陳氏一提醒,也轉醒過來。確實,凡事過猶不及。

    一心想著過快活日子,卻忘了這府裡可從不平靜。沒有了黎氏,也會有別人。只有自己謹慎,才能過好日子。

    「十娘是個明白人,旁的我也不在多說,只一點,先生來家後,切不可在再淘氣,沒得讓旁人笑話我們四房。這次的女先生原是從宮裡出來的女官,你祖母伯父花了好大力氣才請動她來咱們家給你們姊妹講學。好好跟著姐們們一起跟先生學習學問規矩。以後寅時還是跟著我練功,其他時間也不必去我那兒,跟著先生學習要緊。至於玉桂,每日午後自會來你院子找你,也省的你來回折騰。」

    陳氏又細細交代了十娘事情的重要性,務必使十娘清楚的認識到自己時刻代表著四房的身份。

    十娘自是點頭稱是,在陳氏起身時,又帶著丫鬟恭送陳氏回她自己的院子。待到送走陳氏,自跟著留下來的玉桂學習不提。

    因著玉桂早早留在浣花院,今日的課時結束的也早。十娘看看一旁的沙漏,還不到酉時,想到九娘因著三夫人回府搬回了三房的院子,老夫人現在一人獨居,很是寂寞,就帶著丫鬟先去了上房云然院。

    十娘到云然院的時候還早,也不用丫鬟通報,就猴在老夫人身上撒嬌。因著她是全家最小的姑娘,又幼年喪母,老夫人本就心疼她,自從南山回府後,十娘又慣會孝敬老夫人,幾個月下來,老夫人倒也寵她,十娘也就時不時的撒嬌賣乖。老夫人自請拍十娘的頭,笑道「這猴兒,快從你祖母身上下來。我這把老骨頭可經不住你這麼搖晃。」

    這邊十娘順桿爬「祖母才不老,我呀,就是小猴子也逃不出祖母這個王母娘娘的手掌心。」邊說邊緊緊扒著老夫人不放,不想一回頭,看到從後廳帶著丫鬟出來的六娘。

    六娘手上捧著一個小烏木匣子,邊向前問祖母安,邊打趣十娘「祖母,您看這是不是您說的小匣子,我跟瑪瑙姐姐在西次間小書房找到的。十娘也在啊?我還以為哪兒來的小猴子在淘氣呢。」

    十娘羞得臉通紅,一時間惱得不行「六姐慣會欺負人,祖母也欺負十娘,都不告訴十娘有姐們們在。」

    「你這小猴子,反而倒打一耙。快起來吧,已讓你六姐看了你笑話,一會兒,你七姐八姐九

    姐看到了,可沒你六姐這麼好說話。」老夫人拍拍在一旁揪著手帕的十娘。

    十娘聽到老夫人的話,像是想到那副被姐妹們取笑的場景,立刻從老夫人身上跳開來,還一幅受到驚嚇的樣子。她那小樣子成功的逗笑了老夫人和六娘。十娘惱羞成怒「不許笑,不許笑。」

    「好好,祖母不笑,不笑我們十娘。哎呦,你這孩子也不知道怎麼長的,儘是惹人疼。」老夫人笑著說,身邊的丫鬟婆子也都一個勁兒的恭維「那也是老夫人您寵的十小姐,小姐有您寵,也不就越發可愛了。」

    六娘捧著小匣子,抬頭打量著十娘,看到十娘惱羞成怒的表象下那雙眼睛,那雙笑吟吟卻笑意不達到眼底的明亮眼眸。那雙眼眸發現自己的窺視,也不躲避,竟然挑釁的上揚。六娘似笑非笑的回了十娘一個同樣不躲避但溫和包容的眼神。

    十娘一時間搞不明白這個已經過了大選留待三年後復選的六姐是個什麼意思。說道選秀,十娘只模糊的知道是三年一次由戶部主辦,自當今天子登基後,十年間不過舉行過兩次。六娘就在去年過了大選,但一沒有上記名,二沒有旨意賜婚,是以不得自行婚嫁,只得等下一次選秀由皇上再做定奪。

    十娘這邊還在回想關於陳氏跟她提過的關於選秀的隻言片語,這邊六娘已經捧著小匣子等著老夫人發話了。老夫人打開六娘手裡的匣子,只見小匣子裡是幾套房四寶,筆墨都是難得的極品。湖筆配著徽墨端硯宣紙,讓人覺得致淡然。

    老夫人摸摸這幾套房四寶,對著六娘和十娘道「『腕底含香書今古,毫端蕰秀寫春秋』,這湖筆等房四寶原是你們祖父送我的,因著我不捨得用,也就留了下來。你們姊妹三個也就要跟著先生進學了,就一人一套吧。不要辜負我和你們祖父的一片心意。」

    六娘忙拉著十娘謝恩,口中說道「『長者賜,不敢辭』。祖母把祖父送您的墨賜予我們姊妹,對我們寄予厚望。旁的我不敢保證,但我保證我們姊妹一定用心讀書,不墜祖父雲騎尉的威名。」十娘在六娘身後應道「用心讀書,不墜祖父威名,不負祖母期望。」

    老夫人看著六娘十娘親密,自是高興,忙拉兩人上前來挑選墨,又吩咐丫鬟喚八娘前來挑選。比起八娘來,老夫人更看好六娘和十娘。六娘沉穩進退有度,十娘擅謀略聰明有魄力,如若姊妹兩人守望相助,未嘗不能在深宮中殺出一條血路。

    八娘不是不好,只是八娘不及六娘沉穩,不及十娘果敢,且八娘被掌家的大夫人教導的太過斤斤計較,唯有顏色上是六娘十娘所不能及的。是以,對於八娘家族不會輕易捨棄但也不是重點培養的人選,至於她的未來,且看她自己的造化啦。

    十娘眨眨眼,在六娘拉她時就回過神來。陳氏先前沒有說只有三人跟著先生就學,她一直以為姑娘中除去待嫁的五娘,從六娘開始的姐姐都要一起學習。是以,老夫人才剛說賞賜三人墨她一時間愣住了。

    十娘腦子轉得飛快:三個人,也就是說六姐和自己,以及老夫人吩咐喚來的八姐,是有權利跟著先生學習的。五姐備嫁,九妹是庶女,等等,七姐?按理說姑娘裡出身最高其實是七娘,朝廷正四品大員的嫡女,比起襲爵五品的大房嫡女八娘,七娘可以說是全府內出身最尊貴,最得父母寵愛的姑娘。

    何以身為嫡女的七娘不用跟著先生讀書識字?是祖母另有安排還是三伯父另有打算。

    十娘隱隱約約覺得自己就要觸摸到真相的邊緣時,六娘悄悄的推了她一把,低聲問「十妹,今天怎麼一直在走神?小心祖母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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