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八章 文 / 夜幕下的卡多雷

    第三十八章

    人，總有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毛病，洛卿寶就更是難以免俗了。

    原本洛卿寶對洛卿言那叫一個恨之入骨啊——他也不過十四歲，根本不懂什麼叫「恨之入骨」,但是電視劇裡演得明白，他就覺得自己就是電視劇裡被人奪了小新娘的大哥，要麼就是那個被搶了老婆還被發配到了什麼「伊利」的那個倒霉男人……反正,他就是最倒霉的那個就對了,而那種感覺,便是他對洛卿言的恨意。

    但是,恨歸恨，當洛卿言演的電影開始火爆宣傳的時候，他就有些異樣的與有榮焉了。

    原本洛卿寶在學校裡就是一個比較特殊的存在,捐了不少錢混了個名額讀書,他本就被人用怪異的眼光看待。酸溜溜的說他家有錢,他是個暴發戶的人也不少,還有人放學路上堵他搶錢的，這些都讓他覺得學校很痛苦。

    而現在,他可有話題了,逢人便說那電影裡的「賀十二」是他弟弟洛卿言。

    「你別做夢了！人家賀十二長得那麼好看,你長得跟豬頭似的，還吹牛逼呢！」洛卿寶又提了賀十二是他弟弟的事兒來，這天趕上他們老師也在，這老師也直白，一句話就把他給撅了。

    被撅了的洛卿寶瞬間就在班裡成了一個撒謊精。吹牛大王、厚臉皮之類的外號不要錢地往他的身上砸，這就讓他更討厭上學了。原本就不算在前面的成績，更是一落千丈。

    他在學校受了氣，回到家裡，自然就要跟家裡的大人鬧，而鬧不過他爸，又捨不得鬧他媽，那他奶奶羅秀萍就成了他唯一可以鬧的對象。

    這天，他逃學回家，準備在家裡打一會兒遊戲機，可剛到家門口就見他奶奶坐在外面跟一群老太太說道著，提起了他們家裡的情況，道：「我那兒子可是個好樣的，就是命不好啊……娶了老婆太壞了，現在也離婚了，可算好了，我兒子一個月就賺上千呢，你們誰家有姑娘，孝順懂事的，記得給我們家說說親啊！」

    旁邊老太太聽了也覺得這事兒可行，就跟著搭話——洛卿寶正聽到那老太太說她家遠方表妹有個閨女是個好姑娘……他一聽，就徹底火了，直接衝過去給那老太太一個耳光，再回頭就把坐在板凳上的羅秀萍推了個大跟頭，怒吼道：「我媽還沒死呢！今天早上才給你熬了粥伺候你穿了衣服穿了鞋，你這就要給我爸找小老婆了？！」

    這麼一吼，別的老太太們也就都噤聲了，唯獨挨了嘴巴子的那個老太太，登時就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這下，洛斌也只能再帶著一家人搬家。再搬，也就只好奔著沒那麼多是非的地方去。

    洛卿言那邊風頭正勝，洛斌這邊就萎靡不振……他也不由得就想起了牛老道的話來——「克你的是你老兒子，他越好你就越孬，他越孬你就越好，你把他擱在身邊弄得半死不活的，你就能飛黃騰達，你讓他死無全屍，你就能成就一番事業。」

    牛老道的話……大概真的可信？

    洛斌恍恍惚惚，坐上了拖拉機就直奔金牛山而去。

    他從牛老道那裡得來的首飾也沒賣出去多少就被收繳了，說那是遼代的珍品，說他有盜墓嫌疑，抓了起來關了十五天……放出來的時候他還少不得有牛老道派人給送來了些救濟，現在，他也只能去找牛老道了。

    這邊洛斌打算一條路走到黑，而在山城裡的洛卿言，卻即將迎來他人生之中最大的一個變革點——高考。

    時間一入七月，日子就如同烏雲壓境一般漆黑無邊看不到頭了。

    蟬鳴聲聲，叫得人心煩。

    天上飛來飛去的米格21跟蘇27更是讓人靜不下心來，這樣熱的天，偶爾旁邊的小山上還要打幾炮來人工降雨，真的是讓備考的學生煩躁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唯獨洛卿言是沒有這樣的問題的。

    頭兩天學校的保送名額也下來了，魚尾被保送到了京城的女子學院，而他則有機會直接去民眾大學，但那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去最高學府，至少，是他上輩子心目中的最高學府——遺憾，就得彌補。

    為此，他把名額推了出去，這也讓電視台好個宣傳，就差把他捧上神壇了。

    就在強勢宣傳之下，在這個沒有網絡的年代裡，洛卿言迅速躥紅，成了炙手可熱的明星榜樣，而這時候的明星也沒後來的那麼多的紛雜事情，也不會被圍追堵截，所以，他仍舊能夠好好上課，正常考試。

    考試當天下起了雨。

    似乎每年高考都會下雨。

    洛卿言輕裝上陣，除了具就帶了一瓶水。

    一大清早，他剛到校門口就見烏央烏央的一片人，除了來考試的學生，那些學生家長也都跟著來了，拿著各種宣傳單扇風的算是好的，還有人自己帶了折疊凳跟扇子，也有人拿著毛巾水瓶，就站在學校門外，目送自家孩子進了那大鐵門裡面考試……一個個的，脖子伸得老長老長，盼著望著，渴求著。

    他們比自家孩子還渴求那張錄取通知書。

    有的家裡甚至是一次出動六個家長，那一排站著，像是恭送領導人出國訪問一樣，特別排場。

    洛卿言只能歎了口氣，背著書包快步走進考場。

    這一考就是三天時間。第一場是語，最後一場是數學。這樣安排也有好處，因為語考得多好還是多不好的，這考試的人都不知道，而數學……會的就對不會的就蒙，考成什麼樣就是什麼樣，後悔藥是吃不起的。

    所以，等最後一場考完走出考場的時候，對答案就

    成了一個熱門話題。

    洛卿言聽他們對答案對得起勁兒，自己卻覺得特別無聊，也就沒多停留，轉身就走。可剛走了沒幾步，他就被人叫住了。

    「洛卿言，數學最後一道大題怎麼做的？答案是多少啊？」叫住他的人是他們班學委，一個不算高的男生。

    「忘記了。」洛卿言晃了下手臂，他解題解了半天倒也不覺得難，只是答案的數字實在是太簡單了，他有點兒堵心。

    「是不是開立方出來一個老大的數了啊？」

    「不是。」他搖頭，趁著學委還迷茫的時候趕忙跑出了教學樓。

    那道題他記得清清楚楚，標準答案是個非常簡單的數字——1。

    踩著那種我最搖擺的腳步，洛卿言對馬上就要到來的日子覺得有些不可置信。上輩子他就是太信洛斌了，而這輩子，他一跳出那個怪圈之後，就開始一切都與眾不同了起來。

    等著出成績的日子裡，他就在家裡給秦能講課。

    秦能成績不算好，上輩子又是他的死黨，這輩子倆人雖然不是一屆學生了，可總歸還是要報恩的，所以他就專門提了提要給秦能補習的事兒來。秦能父母馬上就把他送到了他家，臨走時千恩萬謝的——也知道洛卿言家裡現在不差錢了，秦能媽媽就想著各種刁鑽的辦法給兩個孩子做好吃的，每天準時送到賀家。

    就在洛卿言給秦能補習的這段時間裡，日子從指縫之間飛快地溜走了。高考成績，也伴隨著通知書一起下來了。

    毫無疑義，洛卿言總分全省第一，青大，生物醫學工程。

    要說原本在《刀王》上映的時候洛卿言被宣傳成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只是一種宣傳手段，甚至連很多喜歡他的人也並不以為然的話，那麼現在，他成為最小的理科狀元、青大學子、未來的科學家……這一系列的頭銜，就已經被坐實了。

    就算洛卿言不想做科學家，可是在這麼一個信息閉塞的年代，「生物醫學工程」這種一聽起來就高大上的名稱，只要進了門，跟科學家也沒多少區別了。

    緊接著就是謝師宴、升學宴，還有要給上學的他準備一堆的東西……原本，洛卿言還以為他沒時間給秦能補習了，秦能媽媽也就不再過來了，可誰知道，她媽也就兩天沒來，第三天頭上，拎了個老大的包，帶著秦能，又到他家了。

    「能能啊，你瞧著沒？小言厲害不？你得跟他學啊！」秦能媽指著那掛在牆上的錄取通知書，大紅的外皮，看著喜氣洋洋的。

    「媽，將來我也給你考青大！」

    「得了吧，給誰考呢？」洛卿言下了小二樓，過來一把抓住秦能把他按到沙發上，「誰好誰帶著，你一輩子的事兒呢，還給你媽考？你家阿姨跟叔叔啊，要是你十八歲就給他們娶兒媳婦生孫子才好呢，到時候就要孫子不要你了！」

    「去去去！」秦能推開他，「我才不要娶媳婦呢！我要上青大，你等著我的！」

    「成啊，我等著你。」洛卿言兩句話，就把秦能給激起來了鬥志，秦能媽一旁笑得跟朵花兒似的。

    賀宏娟也端了洗好的水果過來，坐著一旁看他們倆玩鬧。

    這時，秦能媽才把手裡的袋子打開，將裡面的東西拿了出來——一件淺藍色的羊絨衫，還有一條駝色的羊絨褲，瞧著就是洛卿言的體型。她看著賀宏娟，笑了笑，道：「也不是我多事兒，我也聽說了，京城那邊大地方，人都時髦得很呢，咱們這邊穿棉的習慣了，秋天就是厚毛衣毛褲的，看著也太敦實了，不好看。我托人從內蒙弄的羊絨線打的衣服褲子，也不知道合不合身……就給小言穿吧，過了年再長高了我再打一套……」

    賀宏娟拿過衣褲，手摸上去就覺得特別的軟，比普通毛線好得太多。

    「我當年下鄉在內蒙才有的這門路，不過說這東西要大批生產了。」秦能媽見洛卿言的媽媽喜歡，也就特別的覺得有面子，「賀姐，你喜歡我就把家裡的那幾斤都給你。」

    「哎呀這怎麼好意思呢？不然你告訴我多少錢，我給你錢得了，你再給我帶點兒？」賀宏娟哪裡好意思佔人便宜？

    「賀姐，你這話說得就不對了——小言幫我們家能能不少，這點兒東西值什麼錢，倆孩子關係好，比錢可值多了。」秦能媽直擺手。

    雖然說是值錢多了，可賀宏娟還是不能那麼做，她也就故意報了個大數，說要多買一些羊絨線回來。十斤八斤的絨線那就真的是小一千了，秦能媽這才鬆了口，同意給她帶些絨線，可誰知道，賀宏娟一開口就要了二百斤各色絨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