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文 / 夜幕下的卡多雷
第八章
賀大刀是個炮仗脾氣。
他在沒解放之前，就算是多大的領導，他也敢跟人家橫一橫的，這些年好日子過得，他也忘了暴脾氣了，只想著以後享閨女福呢，誰知道，他那千挑萬選的女婿，卻原來是個騙子，還是個膈應人的吃軟飯的破鞋簍子。
「離！」賀大刀大手一揮，就給賀宏娟定下了前途，「不離留著你過清明呢？！」
這話說得挺逗，賀宏娟原本還一肚子委屈，結果給她爸爸這一句話說得，撲哧一聲，笑出了聲來。
雖然這個年月離婚的人少，但是賀宏娟有個好娘家，既然她父親給她撐腰，離婚這事兒，也差不多成了。而洛卿言瞧著，他媽媽是真的跟洛斌沒什麼感情了。
只不過，賀宏娟到底還是擔心著他。
她轉頭看向他，問：「小言，我跟你爸離婚的話，你跟我走？」
「媽，我跟你走，」洛卿言重重點了點頭，又說，「給我把姓也改了吧，我以後叫賀卿言。」
這句話一出口，賀大刀倒是一拍巴掌，差點兒沒樂背過氣去。
賀大刀這輩子就賀宏娟一個閨女，雖然不說他重男輕女吧，這這遺憾總是有的，只覺得自己這是絕戶了，沒有了後人，可現在，外孫要承了他的姓氏，那可就不一樣了，他賀家這叫後繼有人，他也不必做絕戶了，怎麼能不高興？
一開心，賀大刀就直接拍板兒，叫閨女跟那洛斌離婚。只是賀宏娟卻怕以後這事兒說起來，倒是洛斌要說是賀家人做了扣兒，借他生了孩子就不要他這個人了，說來說去，真相是賀大刀跟賀宏娟做了多少對不起他洛斌的事兒似的，連帶著洛卿言也成了沒良心的可怎麼得了？
倒是洛卿言，想了個好招數來。
他說：「媽，你要跟他離婚，我這有好東西，保管他不敢多說一句話。」
這話說出來，連賀大刀都一愣。
誰能料想，十二歲的洛卿言還真有洛斌出軌的證據？只是，洛卿言可沒說自己弄的，他只把這事兒一股腦兒都推到了趙向紅的身上。
要讓趙向紅背這個黑鍋，洛卿言也是精心算計過了，一來趙向紅不可能說這事兒不是他做的，那也太丟人了；二來就算他說不是他做的，可是這般般樣樣的，放在那裡說是別人也沒幾個人信；三來，趙向紅是個不行的男人，說白了他不算是個真正的男人，這不是真正的男人，為了自己的面子，他也要多做些姿態來。
而洛卿言只說這東西都是他瞧著趙向紅裝在信封裡塞到他家門口裡的，這也就算是可以了。
「之前我沒拿出來，是因為你沒下定決心要跟他離，現在既然都說一定離了，這肯定有用。」洛卿言從書包裡拿出那些照片來，還順帶著，拿了一盒錄音帶。
錄音帶塞進錄音機裡，按下play鍵，裡面說的話就跟一個個炸雷一樣，炸得賀宏娟跟賀大刀父女倆都有些手足無措了。他們倆就這樣信了那個騙子這十幾年也是真傻——傻到家了。
洛卿言道：「我看了這些照片，就專門去那女人的單位門口走訪了，這就跟過去皇帝微服私訪似的，我走了一遍，錄了這些。」
不然，他也解釋不了裡面自己說話的聲音。
這一下子，賀大刀更是氣炸了肺。大巴掌拍在桌子上，怒罵：「混蛋——混蛋啊！你個傻子！被這麼欺負，你怎麼還敢忍著？他遲早要殺人的——殺了你再殺了我，然後把我孫子弄死好給他那野種騰地方嗎，啊？！」
還別說，這賀大刀真的說著了。
賀宏娟也因著這事兒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氣，這回也不想著回去了，眼見著天色不早，她就在娘家住下，第二天給單位請了假，轉身回家。
她也不是真的傻。
大都是那時候的時代局限性，現在，她既然下定了決心，那就肯定不是要讓洛斌好了，她這回了家裡，把家裡的所有證件都收拾收拾撞進了她的小坤包裡，又把存折跟錢，也都塞了進去，再轉頭左右看了看，回手，連梳妝台上的首飾跟化妝品都沒忘，找了個布口袋，全都掃了進去。
這才轉身騎著車子回了娘家。
要麼說，這女人要是心狠起來，男人一打捆起來也不是個兒呢。
賀宏娟倒是想得很輕巧。
家裡的房子是她的，戶主也是寫了她的名字，存折上更也都是她的名字存的，而等離婚的話，洛斌是過錯方，肯定東西都要判給她了，她哪兒能讓洛斌找著機會把錢給野女人跟野種？
女人大都是這樣，在男人甜言蜜語下，大約總是暈頭轉向的，可是一旦識破，再無轉圜可能，到底還是孩子更重要些，男人，這種東西哪裡比得上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
賀宏娟也不例外。
她把家裡的值錢的一切都拿了出來，只留了空蕩蕩的房子給洛斌，卻也連房票也一同拿走了，只等著她遞交上去的離婚訴訟判下來，那就一切再沒有洛斌的份兒了。
心裡盤算得挺美呢，可沒兩天，一大清早的，就聽得院子裡吵吵嚷嚷。
賀大刀帶著洛卿言出門看熱鬧，卻只見洛斌跪在外面，那一臉的堅持與倔強，像是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這年代的人是沒見得過以後的宮斗、宅斗電視劇裡的那些被人陷害跪半天的女主角的，而洛斌現在，那臉上的表情與那些女主角的表情簡直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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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洛卿言不得不佩服洛斌。
他這一跪，就算理在他們手上，也成了他們仗勢欺人了。
這洛斌，真的是「男子漢大丈夫」，所謂能屈能伸，說的就是他這樣的人了。
只是，洛卿言是誰啊，他上輩子活了三十幾年，這輩子再重來，加起來也不比洛斌活得少了，更何況，他重來之前，再怎麼說也不是洛斌這種的的確確沒在底層混過，什麼無賴嘴臉他沒見過，什麼死乞白賴他沒耍過，難道還要洛斌這樣的玩臉皮跟他玩明白了不成？
見洛斌跪在那裡，旁邊人指指點點，洛卿言也直接撲過去跪到洛斌旁邊，大哭起來：「姥爺，姥爺別打我爸爸……我爸爸也不是故意的，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賀大刀微微一愣，轉而重重哼了一聲。
洛卿言繼續哭：「姥爺，那個哥哥要是真的是我哥哥，是爸爸的兒子，您就算再不想高興，也不能不讓他進門啊，怎麼說他也是爸爸的親生兒子啊！」
嘩啦一下，圍觀群眾頓時議論開了。
洛斌也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瞪向洛卿言，低聲罵：「哪裡有什麼哥哥，誰家哥哥，你在這兒胡說什麼呢？！」
「爸爸，我都看見了……」洛卿言擦了擦眼淚，哭得抽抽搭搭的，「那天我去商場買隨身聽，看見你跟孫阿姨一起逛街了，帶著一個小哥哥，他還叫你爸爸來著……」
這簡直是天大的醜聞啊！
一瞬間，圍觀群眾議論的聲音更大了。
吵吵嚷嚷的，大家都開始看笑話。
洛卿言不怕看笑話，他就怕大家當洛斌是好人，這年頭，雖然受害人會被議論，可總是收穫更多同情的，同情，總比嘲笑跟膈應要好得多。
現在不比之後，這時候的人，到底是道德更重些，哪家要真有了出軌找第三者的，那就是天大的新聞了，這找第三者的男人也不叫本事女人也不叫美艷，在外面說好聽了，叫破鞋，說不好聽了，什麼爛貨賤貨的都上了。
而這山城本也不大，誰家跟誰家，大都有些瓜葛，再聽說有個孫阿姨，又與洛斌關係好，再有個小哥哥，那就有人猜測上這讓是誰了。
忽然，一大娘一拍大腿，叫道：「哎呀，這賀家女婿不是天天去紡織廠門口等人嘛！說是等個叫孫怡妮的女人，怕不就是那個孫阿姨了？她家孩子還比小言言大兩歲呢！我說這賀家女婿跟賀家姑娘結婚三年才有信兒呢，怕不就是這麼回事兒吧！哎喲喲，造孽喲，好好的姑娘好好的孩子，就給這麼個人糟蹋咯！」
這話一說出來，認識孫怡妮的，在家屬院裡紡織廠工作的人也不少，這一下子就炸開了鍋了。
第二天，紡織廠門口有人去刮破鞋了。
還有人把破鞋裡塞了些糞便扔到孫怡妮家門口的，還有她娘家，都沒能倖免。
那洛斌那天吃了虧，本打算打幾下兒子出氣，可洛卿言就是不回家，他也沒能撈到打，只是一肚子的氣撒不出來，倒是原本白淨的臉上憋出了幾個悶頭來，瞧著紅疙瘩上疊著白點，挺難看的。
沒幾天，法院的傳票也下來了。
洛斌這才發覺，原來，賀宏娟早就做好了打算。
可要說離婚，他也絕不會把所有東西都讓給賀宏娟——財產，最少對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