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96.天祐吾皇 文 / 笑得像朵老菊花兒
二皇子回國後的第一件事並不是回宮敘職,也不是召集幕僚商討進一步的計劃,而是腳不沾地的上了他的專車,僅僅帶著個位數的保鏢直奔潘德拉貢的郊區的一處公墓。
並不是什麼秘密行動,他的行程是全程公開的。本國的各大媒體自然不會放過這種機會,帶著長槍短炮一窩蜂的跟在了警戒車隊之後。
車門被穿著西裝的高達保鏢拉開,修奈澤爾扶著一位少女的肩膀走了出來。陰沉的天空飄著小雨,修奈澤爾群散了護在周圍的隨從,自己為女孩打著傘走在她身後。
女孩在嶄新的墓碑前停下腳步,低著頭,一語不發。修奈澤爾也不催促,只是靜靜的等待著。
「奧莉薇婭,你母親是個英雄。」修在澤爾用溫和的聲音低聲道。「是她救了你,她···犧牲了自己,拯救了所有人。」
女孩顫抖著,在那新翻開的泥土上跪了下去。
阿加莎·圖靈。
這位四十九歲的女博士在做完那期反響劇烈的政論節目後不到三天,就被一個一位喝的醉醺醺的陌生人闖入家中,連中數槍身亡。
鄰居聽見槍聲報了警,這位兇手就不逃也不躲,就這麼在受害者的房門走來走去前大聲嚷嚷著「皇帝萬歲」,「這**應該下地獄」之類的瘋話。從背包裡抽出一面準備好的惡毒橫幅,上面用紅色的染料寫著「巫婆死了」,拿在手中揮舞著,直到到場的警察將他按在地上。
而這場轟動全國的謀殺案,自兇手被送入警局起就徹底斷了官方消息,兇手的身份至今沒有公佈。媒體被禁止報道這起案件,警察系統機體沉默,似乎有個凌駕於這兩者之上的強大力量試圖將這件事壓下去。
這個力量是什麼,大家其實都很清楚。
軍隊。
很快,小道消息就開始在網絡上擴散開來,並且越傳越離譜,甚至有種說法是這是軍部國內清洗的第一階段————將反對意見領袖扼殺在萌芽階段。有些單純的人懷疑軍隊真的會做到這種地步嗎?而每當這種疑問被提出時,回復中總會有人故作神秘的貼出某個鏈接————一年前,東京總督府血腥鎮壓學生事件的視頻。
看到了嗎?!
軍隊沒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一群孬種!吸食民脂民膏的寄生蟲!在日本被一群恐怖分子教訓了就殺學生洩憤!被zero打敗了,就丟下帝國子民自己夾著尾巴逃回了國!現在,就應為這個女人,這位可憐的母親說了他們一句,就派刺客滅她的口?!!
我們的國家,神聖布裡塔尼亞什麼時候變成這種德行了?
我們的軍人,什麼時候這種不人不鬼的樣子了?!
我說要不了多久啊,我們就得求著zero來解放我們了!
一時間民情激憤,各種抗議活動在全國範圍內四期。
最激進的依舊是學生們,他們在第一時間統一了抗議標語,。
把「向我開槍啊!懦夫!」這句話印在襯衫上,有的還在自己腦門上畫了了靶子,就這麼手拉手堵住了當地政府的大門,大有準備在這兒英勇就義的架勢。
事件愈演愈烈,軍部發言人不得已出面澄清,公佈了實情————人確實是軍部的人殺的,但這只是某個有精神問題的中尉的個人行為,軍隊絕沒有以任何形式發出過滅口令。
民眾哪會吃這一套————既然如此,為何一開始要隱瞞?為何不讓兇手出來說話?你真以為我們會相信這種漏洞百出的說辭?!
軍部苦不堪言。
是啊,早知此為何還要隱藏真相呢?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到了這一步不弄幾個背黑鍋的沒法交代了,官位還不能低。從事件的規模看來很有可能要一捅到頂,委員會的幾位都有懸的很。
這件事僅僅只是開始而已,處於爆發階段的初期,要怎麼樣才能揭過去誰心裡都沒個准。
除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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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加莎·圖靈博士。」
雖然葬禮早已結束,但二皇子顯然認為這種寒酸的下葬儀式不足以襯托這個女人的付出與犧牲。他取出了自己準備好的悼詞,面對著媒體們的鏡頭,沉痛的開口了。
「一位智者,一位老師。她教書育人,二十年來用她的智慧服務這個國家。
她是一位戰士,她不懼危險,不畏強權,在所有人都選擇沉默的時候,她選擇了挺身而出,揭露真相。
她是一位母親,為了自己的孩子···她···
請不要忘記,她也是我們中的一員,一個普通的布裡塔尼亞公民。她與你我無異,她每日勤勞的工作,供養著這個國家。她有她的家人,朋友。她有著夢想,希望。
與你我一樣,平凡的生命,卻在有著耀眼的閃光。在最黑暗的時刻照亮了我們的心靈,照亮了我們前進的道路。
應為她的犧牲,一百三十萬布裡塔尼亞人得以回到祖國,與他們的家人團聚。
應為她的犧牲,我們終於看清了真相。
我們終於找到了帝國的敵人。
不是中華聯邦,不是歐洲共同體,不是日本,不是黑色騎士團,而是我們自己。
在我們心中的,傲慢與瘋狂。
非常簡單的道理,當我們把自己放在高於他人地位上,當我們開始俯視其他生命,認為自己是『例外』時,悲劇就會不可避免的發生。
羅馬帝國,中原王朝,以及我們曾經的祖國不列顛,這個簡單的道理被歷史驗證了無數次,這是血洗的經歷,用生命堆出來教訓,而在僅僅在數十年的繁榮昌盛後,我們的雙眼就再次被蒙蔽了。
當一個戰士認為自己凌駕於其他生命上時,他就會開始濫殺。當軍隊認為自己凌駕於人民上時,他們就會毫無顧忌的踐踏其他生命————敵人,或是自己人。
當我們開始認為自己是上帝的選民的時候,這個國家,就會滅亡。
這次,是從我們內部。
請睜開眼睛看看,誰才是我們的敵人。
zero,我不知道他的名字,長相,但在這七天的交談中我瞭解了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不,他不是恐怖分子。相反,他是個具有著相當正義感的男人。我向他提及了本國發生的這場悲劇,他在思考過後居然同意了將租界的居民釋放回國。
我們一再報道這個男人造成的損失,卻從未提及一件事,那就是他從未殺害過任何一個布裡塔尼亞平民。就在東京慘案後,他甚至主動保護過東京租界的居民。
是的,你們沒有聽錯。
zero,從我們軍隊的手中,保護我們的子民。
即使一秒鐘也好,請將自己放在他的角度看看這個世界。
如果你就住在集住區內,衣不遮體,無可果腹,你會做什麼?
如果你的孩子就出生在那種地方,沒有未來可言,你會做什麼?
如果就在你的面前,你的家人朋友被屠殺殆盡,你會做什麼?
仔細想想,他真的是壞人嗎?我們,真的有資格去指責他的所作所為嗎?
只要我們還抱著這種『錯的都是別人』的思想,今天的悲劇就永遠不會停止。如果我們一直否認問題的根源就在我們自己的話,我們的王朝遲早會崩塌。如果我們只會使用暴力的話,對方當然也只會用暴力來回答。
伊斯特蘭德,我的弟弟。
上次見他已是八年前,與記憶中他的他已經完全不同了,但我依然能強烈的感受到他心底深處的善良。
那個伊蘭,如今身在敵營。
諷刺的事實,追根溯源,卻毫不奇怪。
是我們在他心中布下了仇恨的種子,是發生在他身上的不公正促使他去追求正義,是那七年的牢獄時光,將一個九歲的孩子···
逼到無路可走·······
暴力,解決不了問題,只會證明我們是野獸而已。
語言,才是我們身為人類的根本,是我們區別於動物的原因。
我們與黑色騎士團打了十天,損失了十五萬的士兵,最後的結果是什麼?
我們與zero談了一個星期,最後的結果又是什麼?
這個世界其實遠遠沒有那麼複雜。
國雖大,好戰必亡。
現在還不遲。
在我們陷入徹底的瘋狂之前,在我們邁向自我毀滅之前,還有挽回的機會。
我們···我···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帝國走上那條道路。
圖靈女士,我永遠不會忘記您教給我的道理。願您在上帝的腳下安息,阿門。
黑暗終將會過去。
all,hail···britann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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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會,魯魯修的房間內。
「那個詞怎麼說來著?」
c。c抱著膝蓋坐在在電視前,看二皇子說到此處好奇的回頭問身後的兩個男人。
「嗯?」黑色的那個一直眉頭緊鎖,輕輕哼了一聲。
「就是一個政客說了很蠢的話,自己斷絕了自己的仕途,有個什麼詞的?」
「『政治自殺』。」
坐在沙發上的伊蘭打了個響指。
「就是那個!那小子是是不想幹了的意思嗎?」
「這麼說的話,這其實已經不止是政治自殺了,這種話說出來離物理自殺也不遠了。」伊蘭聳了聳肩。
c。c不解的撅著嘴。
「那他用捅破你們的計劃要挾你們放了租界的人,風風光光的回國,就是為了死的絢爛一些?」
「我想···大概不是吧。」
白毛尷尬的笑了笑,兩手一攤。
c。c將懷疑的目光投向了魯魯修,後者的臉色很不好看,c。c已經有一年時間沒看到他的標誌性臭臉。
「陽謀。」
「嗯?」
「一石二鳥。」
「說英文。」
c。c很討厭這種自己是這個房間裡智商最低的人的氣氛。
魯魯修將頭扭到一邊,恨恨的歎了口氣。
「簡單來說···第一,他搶了我們的招牌。」
「『正義』?」
腹黑男點了點頭。
「他自己不用髒手,而我們打拼出來的成績他自然會分一杯羹。在輿論上,他已經把我們和他綁在了一起,我們非但無法攻擊他,反而在有些時候得為他說話。比如像他今天的發言,我就必須得出面謝謝他······」
「嗯···第二呢?」
「以守為攻,他以退讓的方式掣肘了我們的行動。他給了其他編號區的人『希望』,希望這個男人可以做出改變。這是最直接的打擊,原本準備和帝國拚命的人現在有可能選擇觀望,我們走出日本的計劃···將受到重創。如果他做的再絕一點,他甚至提出個什麼編號區平權法案,先畫個大餅給人看,然後在國會裡面討論個二十年,一分錢不用花的拖延時間···如果成功了,他就是英雄,帝國的實力絲毫不減。如果失敗了那也不關他的事,都是皇帝的錯······」
「最後···」伊蘭接過了他哥哥沒說完的話。「他已經公開向皇帝宣戰了。」
雖然說了他想要做掉皇帝但沒想到動作這麼快,這麼大膽。
要不了多久,本國的矛頭就會指向修奈澤爾所暗示的『病根』————皇權。
以修奈澤爾的目前的人氣,只要皇帝倒了,修奈澤爾將會毫無疑問的被人民推向權利的巔峰,到時候總統也好,總理大臣也好,主席也好,只要換個名字,他還是皇帝。
但問題是,光靠著民意以及這些遊行示威···真的有可能給扳倒查爾斯嗎?
真的有可能推翻不列顛千年來的皇權制度嗎?
照目前的情況看來···可能性······不到萬分之一。
想要弄倒查爾斯,暴力是唯一可行的手段,而且必須是最最極端的暴力。皇帝的不光有世界上最強大的軍隊,還有他的直屬精銳部隊,圓桌騎士以及終極武器————教團。
民眾起義,革命之類的手段是沒有絲毫機會的,在幾小時內就會被鎮壓。
修奈澤爾······
宰相其實是帝國最苦的職位,聽起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很威風,但問題就是還那麼有一個人在你之上。宰相的所有權利都是皇權授予的,想收回來只要皇帝動動嘴就行了。
在帝國的系統裡分,政,商,軍,三大支。宰相管政,軍部治軍,錢則有八大家族以及貴族階級把持,三個系統互不干涉,頂點則是皇權的最終決斷,可以說是完美的金字塔形。
而宰相一職,既沒兵又沒錢,手裡的權利還是借來的,就是個給人打工的而已。徹個宰相在帝國裡簡直是家常便飯,沒有絲毫阻力,修奈澤爾能在這個位置上坐這麼長時間已經是奇跡了。
那麼···沒有硬實力作為背景,他到底憑什麼認為皇帝不敢動他?
他還有什麼牌······
如果說這只是他奪權計劃的第一步,那接下來···不,他已經沒有時間了,他一上場就已經光明正大向他的老子攤牌了,我要干翻你,皇帝除了腦子燒了想看戲以外沒有任何理由將不做他。
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
他希望皇帝廢掉他。
可是···這樣也只能進一步激起民意而已,實際上傷不到皇帝分毫。
伊蘭不相信修奈澤爾有這麼蠢。
是他看到了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嗎······
我的思維···也會有死角?
這種想不懂對手在做什麼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以至於,有史以來第一次,伊蘭希望皇帝能贏。
c。c看著身後愁雲慘淡的兄弟兩,一個拖著下巴一個咬著手指,都是一副眉頭緊鎖苦大仇深的樣子。她彷彿能透過兩人的腦殼看見裡面的齒輪飛速的旋轉,直至過熱。
女孩默默的掏出手機,對準兩人按下快門,留下證據以待他日嘲笑只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