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26.失敗的舞者 文 / 笑得像朵老菊花兒
「十五。」
彷彿有心靈感應一般,格拉斯哥在對方開火前一腳抵在了前方的斷牆根上,生生頓住了機體的去勢,桑德蘭射出的子彈擦著它的肩膀打飛了。
伊蘭當然沒有心靈感應什麼的超能力。
如果是跟持槍的人類對戰,他可以通過對方的面部表情,瞳孔的收縮,呼吸節奏,肌肉的運動等等,判斷出對方開槍的時機,從而輕易的躲過對方的火線。
但knightmare可沒有面部表情,伊蘭也不可能透過駕駛艙的鐵皮看到對方機師的情緒狀態。
當然,有些久經沙場老兵是可以憑借直覺,或者說戰爭嗅覺判斷對方的開火時機,這也是老兵的存活率遠遠大於新手的主要原因。經驗豐富的伊蘭自然也有這種感覺,並且相當準確。
但他不相信,或者說不願意依賴這種感覺。
說到底,這種直覺就是戰鬥的節奏感,也就是「換做我的話現在會開槍」的種感覺。
但這種直覺並不保險。
誰知道對方駕駛員是不是個二貨呢?誰知道對方會不會選擇一個某明其妙的時間點開火呢?甚至退一萬步來說,萬一對方的槍法爛到喪盡天良,本來就打不中,自己一個變向反而撞在他的槍口上呢?
換言之,相信自己的直覺,其實就是相信對方駕駛員。
伊蘭根本不相信對方駕駛員。
他之所以能躲過對方的子彈,不是靠判斷,而是靠「引誘」。
故意賣個破綻給對方,引得對方出手,自己藉機閃躲,從而得到反擊的機會。突然改變戰鬥的節奏,直接停在原地,使得對手反應不過來,不舒服憋屈到了極點。
伊蘭藉著這個機會抬起了步槍,不等槍口對準對方的機身就扣下了扳機————他是不會給對方調整槍口的時間的。直接打斷了桑德蘭的雙腿。
失去了支撐的桑德蘭緩緩倒下,四道火光瞬間將它的駕駛艙推向了空中。
伊蘭反手抽出了肩後的破甲槍,指向了天空。沉重的槍身使得槍口的移動略顯緩慢,伊蘭心中默數了半秒,扣下了扳機。
火光爆出的一瞬間,伊蘭覺得自己像是被猛的推了一把,強大的後坐力逼得格拉斯哥直接向後倒退了一步,一腳踏碎了身後的地面,這才站穩。爆震傳感器隨即嘀嘀嘀的叫了起來————格拉斯哥以為自己中彈了!
沒有華麗的爆炸場面,桑德蘭駕駛艙只是發出了冒出了一點火星,發出了一聲悶響。降落傘沒有按系統設定的那樣打開,就這麼直接砸在了水泥地面上。
「十六。」
伊蘭看了一眼地圖,他現在已經進入戰場的中心地帶了。又有三個光點出現在了雷達上,向這裡衝了過來。
這有些出乎伊蘭的意料。
怎麼回事?科奈莉亞還沒出手嗎?還是說想先讓這些雜兵試出自己的實力,好安排接下來的戰術?
伊蘭選擇了一條小巷子鑽了進去,等待自己被兩頭兒堵口兒。
他們是能看見自己的,這毫無疑問。
knightmare當然也配有雷達,但它就那麼點大,電池就那麼多電量,配備大功率雷達是不現實的,特別是在這鋼筋混凝土的城市中干擾太多,可靠探知範圍其實小的可憐。
但布裡塔尼亞軍方早已經佈置好了戰場,指揮部後方的大功率並帶有雜波過濾功能的雷達,幾乎覆蓋了整個埼玉。所以實現了戰場數據共享的布裡塔尼亞軍隊,從上到下每個人都能看見他正縮在這個小巷子裡。
從這方面來講,伊蘭處於絕對不利的位置,他的格拉斯哥只配備有一款老式雷達,僅僅能照亮他周圍的一小圈兒而已。要不是這裡是市區,人類目視的範圍都要遠遠超過它。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但他們也只能看見自己「在這裡」而已。
伊蘭射出鉤索,將自己拉到了四樓的位置,左手扣住了斷壁將格拉斯哥固在哪裡。破甲槍的槍口指向巷子左邊的入口,眼睛盯著雷達,不斷進行著微調。
左邊一個,右邊兩個。
接近這條小巷子後三台桑德蘭都減慢了速度,他們著牆邊,緩緩地接近巷子的兩端,最後分別停在了巷子的兩端的拐角處。
這也是意料中的事,如果他們真這麼大大咧咧的衝了進來,那布裡塔尼亞乾脆也別玩兒了,直接向中華聯邦投降算了。
看準了對方的位置,估計了一下牆壁的厚度,伊蘭也不等他們佈置戰術,直接對著拐角處的牆壁扣下了扳機!又是猛烈的爆震,格拉斯哥的抓住的斷壁支持不住這顧力量,被壓的粉碎。格拉斯哥手下一空,向後盪開,若不是有還有鉤索固定它肯定會直接掉下四樓!
落單的桑德蘭被轟了個對穿,牆壁爆出的碎石噴濺在了紫色的機身上,將他將的機身砸的坑坑窪窪,可憐的傢伙被拋出了十多米遠後,才重重的摔在了主幹道的中央。
伊蘭擰了擰被這一下震的發麻的脖子,反手將槍收回了肩後,抽出了腰間的標配步槍,重新將格拉斯哥固定在牆壁上。
好的,以後不能在沒有支撐點的情況下使用這把槍了。
兩台桑德蘭發現一聲巨響後同伴的信號突然消失了,再也沒有時間猶豫,掏出手雷丟進了巷子裡,聽見爆炸聲後兩機立刻衝了進來。打頭的桑德蘭沒有一秒停頓,衝著煙霧火力全開一通亂射直到子彈耗光,槍膛空倉,送彈裝置空轉的微弱聲音響起。
伊蘭等的就是這個聲音!
這**達空轉的聲音是子彈打光後,駕駛員仍不願鬆開扳機造成的。這在上陣不多的菜鳥中很常見,一緊張一僵硬,人就什麼都忘了。
但老兵是絕不會讓自己的槍上發出這種聲音的,遠距離對射還好,在近身槍戰中,這種聲音簡直就是在跟對方說「打死我吧!求你了!」
伊蘭沒有理會菜鳥的哀求,他抬起槍口對準了第二架桑德蘭。格拉斯哥的高度正好可以使他越過桑德蘭的腦袋,直接攻擊到它身後的駕駛艙。
菜鳥先是被頭頂上的槍聲嚇了一跳,隨後身後隊友機的爆炸聲使得他條件反射的扭頭去看。
格拉斯哥鬆開了鉤鎖,硬邦邦的降落在了菜鳥的身前,水泥地面被砸出了一圈龜裂。格拉斯哥腿彎處的緩衝裝置吸收了這股衝擊力,吸收了全部重力勢能的緩衝液受熱瞬間汽化,腳踝處的閥門猛的打開,白色的蒸汽向外側噴出,發出了水壺燒開般的尖銳的嘯聲,瞬間將它紅色的身影包裹在了霧氣之中!
使用電子肌肉的桑德蘭是無法造成這種聲勢的,彈性絕佳的電子肌肉本身就可以起到緩衝減震作用,使得它可以輕輕巧巧的落在地面上,智能系統會通過高度來為駕駛員選擇最佳的降落姿勢,以及肌肉的收縮力道,不需要什麼緩衝汽化,減輕的重量也可以合理分配到了護甲上。
於是,被嚇傻了的高科技菜鳥,愣愣的看著那個在霧氣中向自己走來的朦朧身影。本能的向後退去。
硬碰硬的感覺從身後傳來,回頭一看卻是它隊友桑德蘭的遺骸,在這狹窄到僅能容下一台knightmare的小巷子中,徹底封死了它的退路。
要跳出去嗎,菜鳥君?
跳起來試試看嘛。
伊蘭非常不人道的想著。
菜鳥當然不知道跳躍是一件很危險的事,他甚至乾脆忘記了knightmare是可以跳的。
絕望中的他居然開始換彈夾了!
為桑德蘭換彈夾對於駕駛員來說,其實就是一個按鈕的事情,智能系統會為駕駛員以五秒的時間換好彈夾,即使失去的一隻手也可以將槍收回腰間,通過背後的自動換彈裝置完成這套操作,不過就是十秒左右的時間而已。
但扣動扳機只需要半秒而已。
伊蘭將槍抵在了菜鳥的胸口,結束了對方的痛苦掙扎。
「十九。」
他並不是覺得這樣做很帥,只是桑德蘭胸前的裝甲太厚,打爆它容易,殺死駕駛員就難說了,唯有這樣零距離開火才能使子彈穩妥的到達駕駛艙內。
穩妥。
這也是他選擇先殺後排以堵住路口的原因。
他不想讓任何一個駕駛員活著離開。
造knightmare容易,訓練駕駛員難,11區的老駕駛員頂死了也就百來個,死一個少一個,本國派兵只看數量,在它眼裡只有士兵、王牌和圓桌。失去的駕駛員和knightmare是會補上的,但老兵的密度卻被稀釋了。因此殺死駕駛員無疑可以最大限度的創傷11區軍部。
而且有過一次死裡逃生經驗的駕駛員會變得更油滑,更具殺傷力。雖然對於他並不能造成威脅,但對黑色騎士團裡那些菜到嗷嗷直叫滿地打滾的究極菜鳥來說,老兵幾乎就是無敵的存在。
這也是在變相的保護自身實力。
伊蘭看了一眼雷達,綠色的屏幕上空空如也。白色的掃瞄線無比寂寞的一圈圈空轉著。
失去十九台機體後,對方也應該學聰敏點了吧?接下來他們因該會在自己周圍集結,抱成團再撲過來,否則這樣一台兩台的挨個兒上就是打包放血大派送。
不過這也無所謂。
他們來的再多也一樣,自己已經進入了埼玉的市中心,在這狹窄的街道上最多二打一,三打一頂天了,再多的話反而會礙手礙腳,就像剛才那樣。他們的團抱的再緊也不可能對自己造成威脅。
在巷戰中能對他造成壓力的不是數量,而是質量。
這些桑德蘭只是熱身而已。
科奈莉亞的親衛隊,以及那個白殼兒,他們才是伊蘭在等的舞伴。
乘著這個機會,伊蘭將兩顆有半米長的子彈塞進了破甲槍的槍匣中,它的彈頭其實並不大,但彈殼兒卻很粗長,裝藥很多,也只有這樣才能保證彈頭在接近五米長的槍管中,有足夠的加力時間。但壞處也很明顯,它的存彈量只有六發,裝彈非常麻煩。而且······
後坐力非常大!
完成這一切後,伊蘭看了一眼地圖,轉身離開了這條小巷子,順著大陸繼續向科奈莉亞的本部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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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台格拉斯哥出現之後,已經造成了布裡塔尼亞軍接近三十台的機體損失了。
無論怎麼看這個數字都是令人震撼的,這某種程度上已經超越了這些職業軍人的理解範圍。
因為那不過是一台格拉斯哥而已!
指揮部裡所有的人都不說話了,只是齊刷刷的看向了一言不發的科奈莉亞。總督大人直到現在也沒有發出一條命令,只是臉色陰沉的坐在那裡。
那台格拉斯哥剛剛又打退了一次包圍。
他們已經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辦了。
二十多台,一個連隊的桑德蘭集結在了它的四周。那台格拉斯哥在發現自己被包圍後,乾脆不跑了,就那麼一頭鑽進了旁邊居民區的廢墟裡,等著他們過來圍毆自己。
格拉斯哥就在那些狹窄的小路中小範圍的移動著,那些跟他碰面的桑德蘭幾乎都是在一瞬間就失去的信號。
只有之前那台被堵在巷子裡的桑德蘭,臨終前傳回一了段畫面,才讓眾人看清了那台格拉斯哥的全身照。其他機體傳回來的畫面上都只有一個紅色的身影一閃而過,接著就是一聲慘叫,一片雪花。
在失去了九台桑德蘭後,達爾頓將軍終於咬牙批准了被打的半殘的c連隊撤退。
本想就算打不過也要生生磨死對方的。機體的能量總會耗盡,子彈總會打光,人總會疲勞,對方總會出現判斷失誤。但那個駕駛員簡直像機械一樣精密,像電腦一樣準確,一絲多餘的動作也沒有,一槍也不願意多開!
不,如果真是電腦就好了,至少可以判斷出對方的行動模式,從而制定出相應的戰術。
但那台格拉斯哥根本沒有行動模式!
能得到科奈莉亞的器重,達爾頓本身自然也是機師中的王牌。
但正應為他是王牌,所以他才會有這種強烈的「不舒服」的感覺。
他厭惡那個機師!他想撕了那個機師!他恨不得生吃了那個機師!
並不是應為對方的技術,而是應為對方的「節奏」實在是太噁心了!
它總是在最奇怪的時間點上變向,在讓人最無法理解的地方停下,在前方空無一人,簡直是最佳突破口的地方突然轉身,全速衝回了包圍圈裡!明明該玩命逃跑的時候,他又慢吞吞的鑽進裡另一條死胡同!
每個機師都有自己的節奏,每場戰爭都有自己的旋律。
那個機師就像是世界上最失敗的舞者!舞步亂七八糟,時快時慢,從頭到尾沒有一步踩在節拍上過!塔在沉悶冗長的間奏中,跳著歡快的踢踏,在最緊張激昂的和聲中,他又跳起了華爾茲!
觀眾看得只想自殺!
但擊毀數才是評判機師的唯一標準,目前看來,毫無疑問,對方是世界上最頂尖的機師。
但越是頂尖的機師就越難做到他這樣!
想讓世界上最優秀的音樂家跟著節奏點頭簡單,但想讓他故意打錯拍子,故意指揮的亂七八糟,那就算殺了他也做不到!
跟著拍子點頭,這是人類的本能。
而那個格拉斯哥的駕駛員,似乎根本就沒有「本能」!
要打個比方的話,他就像是一台有自我意識的電腦。他知道人類的所有弱點,他專門攻擊人類的盲區,軟肋,力所不及之處!
這簡直是「泯滅人性」!
這讓達爾頓如何能冷靜下來!
「公主殿下!」
達疤臉男是動了真火,跟主公說話時嗓門都大了起來。
「請批准我們撤軍!讓親衛隊來收拾他!達爾頓願親自···」
「再等一會。」科奈莉亞搖了搖頭。
她的聲音雖然冷靜,但眼底那一抹焦躁的神色卻再也無法掩飾了。
那架格拉斯哥雖然也讓她鬱悶到想殺人,但現在還不能打草驚蛇,不能讓它察覺到壓力陡增,要讓他感覺自己快成功了,讓他覺得科奈莉亞也不過如此。
因為她的舞伴————zero,依舊沒有到場。
只有在他也露面之後才能緊縮包圍圈,關門放親衛隊!
但這台格拉斯哥一人一機都殺過大半場了!都已經一騎當千了!zero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戰術呢?戰略呢?陷阱呢?地雷呢?埋伏呢?誘敵呢?
你不是喜歡戲劇化的場面嗎?你不是喜歡王對王嗎?
你不想殺了不列顛魔女嗎?
「殿下!」戰場管理員大聲叫了起來。「殿下!有畫面了!」
「哼?」
「剛剛被擊毀的c401傳回畫面了!就在它被擊毀的點!」
格拉斯哥的駕駛員嗎?
也不過是個得意忘形的傢伙罷了。
科奈莉亞冷哼一聲,示意將畫面放到大屏幕上。
一個身著黑色燕尾服,頭上戴著面具的男子出現在了畫面上。他正蹲在桑德蘭的胸口,低頭看著桑德蘭頭部的監視器。
「那個···布裡塔尼亞的諸位,能看得到嗎?」
zero?!!
科奈莉亞刷的站了起來,驚愕的看著大屏幕。
「科奈莉亞約我來玩兒,我都在這兒等了好久了還沒見她。再不讓我的公主大人出來我就要去敲門咯?啊不,因該是我又要去敲門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