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罵人不忘帶笑臉 文 / 胖番茄
農家小調炊飯香「呦,說的是啊,這溪頭的水不入口,嬸還一連喝了兩大碗,連我那份也跟著下肚了,這要是合口的,那還不端上罐一口悶啊!」
劉氏黑著個臉在說笑,溪頭的水是不難得,可挑上一擔回村要走幾個坎拐多少個彎,這趙嬸兒又不是不知道,裝啥糊塗人啊!
趙氏臉上僵了一下,隨過笑道,「嗨,就是說啊,我在上陽村喝香茶喝慣嘴了,這溪頭的水是不咋地,可在這大ri頭天喝著也湊合,還來一碗啊。」
罐就放在她手邊上,可趙氏推開碗,就等著別人給她倒上,說的還跟使喚下人似的,劉氏自是不理會。
秀娘瞅著笑道,「嬸今兒是來著了,咱村裡啥啥都缺,就這溪頭的水管夠。來來嬸,趕緊多喝幾碗。」
趙氏見秀娘吆喝半天,可就是不帶動手給她倒水的,還說的她好像是專程趕回來喝涼水的一樣。
這她哪能喝啊,忙擺手,「哎哎,行了行了,不喝了,這股涼水下肚不舒坦,不喝了。」
秀娘面上笑著,挨到劉氏身邊坐下,不喝也好,她費柴禾燒開放涼的就這麼一罐罐水,還要留給楚戈他們喝哩。
劉氏因為趙氏吃了癟,倒是歡情了不少,也樂得跟她扯幾句閒茬。
然而說著說著,趙氏又尋到秀娘身上了,「這楚戈的媳婦兒,叫啥名兒來著?」
劉氏笑著瞅了秀娘一下,「嬸你就是愛忘事兒,我才不說了麼,人兒叫秀娘。」
「呦,秀娘啊,這名兒不錯,人兒長得也俊,是吧,老六家的?」
劉氏也是呵呵笑著,「是哩,要不咋說楚戈這小有福氣哩!」
趙氏笑而不語,嘴上說著,倆眼兒一直在秀娘身上打轉。
「楚戈家的,你哪的人兒啊?」
「陳家村的。」
趙氏皺下眉來,大驚小怪道,「啥?那個窮村戶裡出來的……喲,瞧我這老嘴窟窿眼兒,楚戈家莫怪啊。」
秀娘瞅著趙氏那佯裝說漏嘴的樣,慢慢笑道,「沒事嬸兒,咱這閒扯嘮話,有啥說啥麼。」
趙氏呵呵的笑了兩聲,拉著秀娘的手誇她會說話,眼珠又在堂屋裡轉悠著。
「哎,老六家的,你還別說,楚戈家的把這小屋拾掇的還挺乾淨的。」
劉氏剛聽著就不順耳了,想想扯嘴笑道,「可不是嘛嬸,這好歹是秀娘自個兒的屋,又不是外頭的大土,能不拾掇的好麼,咱幹啥說啥不還得指著主人家麼!」
換句話說就是,這是在人家屋裡,不是那村口的大道上,說啥不得注意著點兒!
劉氏話中的意思秀娘明白,趙氏也不是聽不懂,可她就是不接話茬,而是扯到了別處。
「行了她六嫂,楚戈家的這就不錯啦,到底是那窮村戶裡出來的,手腳是該利落,不過這人跟人啊,是不能比的,你們不知道,上陽村的荷花丫頭那叫一個乖巧水靈,把家倒持的那是亮堂堂的,那雙手巧的喲,我都沒法說,那針線活兒……」
劉氏一聽趙氏說起了荷花,忙打斷她的話,倒了碗水推過去。
「那、那嬸,你再多喝點,瞧你家鋪買賣忙的,好不容易才過村來一趟,給我們說道說道唄。」
趙氏一聽這話,臉上又揚起得意。
「嗨,這有啥好說的,可不就是個忙麼,上陽村雖說比不了雙陽鎮,可我那十幾個作坊鋪要忙起來,就跟老楊家的驢拉磨似的,轉起來就沒個停,有時連吃飯的功夫都沒有。」
劉氏抿著嘴,給秀娘使了個眼色,「喲,難怪哩,趙嬸兒瞧起來可比在下陽村時瘦多了,趕緊多喝幾口水吧。」
「誰說的不是哩,可把我們老倆口累著了,一般人兒還真受不了!」
趙氏說著歎了口氣,端起碗往嘴裡送,合著她是不樂意做買賣賺大錢似的。
秀娘瞧劉氏偷著樂上了,自個兒也暗中笑笑,劉氏才說的那幾句入耳是好,可往細裡琢磨就不是啥耐聽的了。
劉氏是說趙嬸兒在上陽村過的還不如在下陽村那陣好,人都累抽巴了,還連帶口水都喝不上。
可偏生趙氏就好這口誇,怕是聽不出來啥了。
剛秀娘還琢磨來著,這老嬸到底幹啥來了,她要找楚戈的話,也不該尋這個點來啊,這會兒哪家哪戶的男人不是下地幹活去了,她咋就來的這麼不湊巧哩。
莫不是這老嬸打哪聽說村裡來了她這麼個新進的人兒,過村走親戚順道來露露臉,好讓她知道知道,搬去上陽村的趙嬸兒是個啥樣闊派的人物?
「喲,這楚戈家的可是成心的!」
趙氏喝了口水,冰到後槽牙直齜咧,早先在ri頭下的那股熱氣過了,涼水入口自是磣嘴,她撂下碗的捂著腮幫。
「老六家的你瞅瞅,這都拿啥勞什涼水唬弄咱吶。」
得,還真是前個兒好脾氣,有了錢兒就臭毛病,趙氏一進門就得啵個沒完,擠兌秀娘還總托帶上劉氏,這下尋茬的更是沒啥由來。
劉氏惱了剛要開口,秀娘忙搭上她的胳膊按了按,對上劉氏笑笑道。
「嬸,這水可是你剛進門喝入口的,早上我還駕上柴火燒開了,哪會是涼水呢,您這喝慣香茶的金貴牙口,怕是喝不慣咱這水了。」
瞅著秀娘這般好言輕語的說著,還真就叫人兒作不上火來,可這會兒趙氏的牙根還是麻麻的,她故作大氣道,「成了成了,窮村裡出來的小門小戶能有啥好,是不,好六家的!」
這話說的,劉氏實在是聽不過去了,「嬸,話可不能這麼……」
「嬸說的對啊,」秀娘說著打斷了劉氏的話,劉氏詫異的回過頭來,秀娘笑帶著倆酒窩,「老話說得好,老輩兒跟前做人,聽嬸說嘮長見識。」
趙氏聽了滿是得意,「呦,到底是新進的人兒,說話就是中聽,你那陳家村就是個窮鄉戶,哪裡趕的了上陽村,改明兒我跟楚戈說說,可得叫我好好教教你!」
秀娘笑彎了眉,「那敢情好,我可得跟趙嬸兒好好,誰沒個奔大的時候啊,這會兒瞅在眼裡,心裡有個底兒,別以後做不好,叫底下小輩兒私底下罵,說瞧這碎嘴老婆,倚老賣老的,傍著歲數大,干的不是啥明理的事兒,就會咧著張老嘴胡咧咧,欺壓小的壞心眼。」
她這話說的夠嗆,趙氏咋的沒明白過來,連帶劉氏也是懵懵的,秀娘看著她一笑,「我說的是不,六嫂?」
才趙氏一直在拿陳家村說事,開始秀娘是不上心的,一來人家是長輩,不好多說啥。
二來她且是到家裡坐一坐,出了這個門倆倆就不來往了,沒必要逞口舌之快。
可她越是不理會,別人越是蹬鼻上臉,她秀娘是嫁到下陽村來了,可歸其她還在陳家村待了二十來個年頭哩,要論親近,就是楚戈來了也不夠她瞧的,更別說她一個八竿打不著的外家嬸!
再說了,陳家村不好走是偏僻了些,但她們村外山頭多,獵下的山貨好,拿到富餘的地界上賣去,不比地裡刨食來得少,過的也不比上陽村差!
劉氏琢磨著轉過彎來,笑呵呵的附和秀娘,「就是哩,跟嬸也捎帶上我,咱不能讓小輩兒在背地裡念叨啊,是不嬸?」
「這、這……」
趙氏僵了個臉,叫噎的接不上話來,她再怎麼稀罕誇讚也聽得出好賴話。
楚戈家這小婆挺能耐啊,罵人還不忘帶笑臉兒的!
她沉著臉清了清嗓,沒接茬往下說,「那楚戈啥時回來啊?」
「楚戈這會兒還在田間忙活,估摸著還得一陣,才忙著和嬸說話,沒問您找楚戈有啥事?」
趙氏倆眼兒一亮,好啊,得虧是問了!
「嗨,其實也沒啥啥,就是……」
秀娘突地站起來身,笑道,「既然沒啥要緊事兒,我就不留嬸你吃午晌飯了,你瞧家裡也備著啥好的,免得崩壞了您這好牙口。」
「噗……」劉氏一下笑出了聲,趙嬸兒面盤大,要真崩了牙豁了嘴,還真就不好看了。
「嬸,我看你也忙,在我這兒定是坐不住的,等改明兒我讓楚戈備些好吃食再去請你過來。」
「嘿,這怎麼話說的……我話還沒說完哩,我找楚戈真……真有事兒……」
趙氏始料未及,眼瞅著楚戈家的上手把她扶了起來,半攙半攆的出了屋門了。
「呦,嬸這是要走啦,咋不多坐會兒哩……」
劉氏是個上的,一瞧秀娘動起手來,她也麻溜的趕到前頭去把木桿挪走,倆耷拉門板就敞了開來。
秀娘把趙氏扶出了遠門,揚著笑把那倆耷拉門板合上了,在裡頭喊道,「嬸,改明兒還來啊!」
趙氏還沒明白是咋個回事,就愣瞅著自個兒已然在外頭了,等她回過味來忙轉身要扒回去。
「哎哎哎,不是,我、我這、我這還沒說咧……」
劉氏拿著木桿在一旁守著,見秀娘合上門,趕緊給頂上去,完了就笑的不成了,捂著嘴先跑到堂屋裡去。
秀娘瞅了瞅她家這倆耷拉門板,想著,改明兒還是讓楚戈先把門給換了吧。
劉氏見秀娘進了屋來,止不住的笑道,「哎呦娘咧,可笑死我了,妹,可真有你的啊……呵呵呵,你剛沒瞧見,趙嬸兒腆著個肚就讓你給攆出去了,那張臉黑的跟塊炭屎似……」
秀娘見劉氏歡情的岔了氣,好笑的搖了搖頭,瞧把這六嫂給樂的,這有多招笑啊。
把桌上那幾個碗收拾了,喝剩下的水順手倒到地上,「六嫂,你說我剛那樣對趙嬸兒,是不是不大好?」
劉氏好不容易緩了緩氣兒,一聽這話板上臉了。
「妹,你可別這麼想啊,這人啊都是屬蒸屜的,底下爐要是架上火,該出氣時還得出氣,憋都憋不住!才你要是不請人家出去,她還以為咱倆是圖她家的銅兒,才上趕著在這接她的唾沫星的!」
秀娘一聽笑了笑,「我倒是想對人家好來著,可火氣一上來就把不住了,也不知趙嬸兒找楚戈有啥事,剛該先問問的。」這人啊,總是事後覺得自個兒不對。
劉氏訕訕的扯扯嘴,「嗨,就那趙嬸兒、她就是想跟你念叨念叨她家的買賣有多大麼,能、能有啥事兒啊,別去想了,啊?」
秀娘這就奇怪了,哪有人上趕著到別人家裡顯擺的,這老話說了,話別露真,錢別露白,難道這個道理那老嬸不知道麼?
瞅著秀娘不大信,劉氏扯出個笑來,招呼著叫秀娘回西屋裡做繡活兒去。
倆人才出了院,咋聞外頭又有動靜了,仔細聽著,好像還
有楚戈的聲兒……農家小調炊飯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