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五十三章 鬼魂肉身 文 / 圓月彎刀
洪大師回去之後披著睡袋,在帳篷裡做了很久,我也披著個睡袋陪著他發呆,他想他的,我想我的,其實我啥也沒想,就是困勁過去了,睡不著了。
漸漸天色亮了,透過帳篷看見遠處山尖露出淡淡的粉色,接著橘色,紅色,越來越鮮艷,特別漂亮。
我抬手關掉了帳篷燈:「師叔,天亮了。」
「嗯」
我扭頭一看,原來洪大師不知道啥時候坐著睡著了,歪著頭,嘴裡還迷迷糊糊的對我應聲呢。
這老頭,虧我眼巴巴的陪他坐了那麼久,原來他早就睡了。
我剛一起身,洪大師卻又醒了:「這墓不能下了。」
「什麼?」
洪大師這才睜開眼,揉了揉鼻子,兩眼一瞪我:「我說你不能跟著下了!」
「為什麼?」
「原本只覺得凶險,想不到卻是個九死無生的地方,你個小兔崽子毛都沒長全呢,跟著去幹啥?白白送死去?」
我盤著腿坐了回去,其實我心裡也一直犯嘀咕,連師父那麼好的身手都差點把命給搭進去,我這樣的小角色就更不用說了。
但是,仔細想想,我究竟是怎麼樣跟著摻和進這件事情來的?
因為我租住的那個房子?因為一樁樁詭異的命案,因為遇見了洪大師和師父,因為白棠?
走到今天這一步,我真的從未好好去想過這個問題。
洪大師有公幹在身,就不說了,那麼我師父呢?他為什麼參與這件事?
還有野林,這件事跟野林又有什麼關係?
我說:「師叔,我記得我和小天第一次困進密室的時候就在裡面碰到了野林,他怎麼會平白無故的出現在那裡?」
「因為你師父。」
「我師父怎麼了?」
洪大師這才又看了我一眼,嘴上一笑:「我為啥告訴你?」
「額!」
我愣了,這老頭,又耍無賴!
我不高興的哼了一聲:「什麼都不告訴我!」
洪大師咋吧咋吧嘴,斜著眼看我:「真不高興了?」
「生氣了。」
「喲!有脾氣!隨我!哈哈哈哈!」
洪大師賤兮兮哈哈大笑起來。
「不去就不去!不告訴我就算了!我這就回家,你們這些事跟我有啥關係?我還懶的管呢!」
是啊,我憑啥莫名其妙的參與到這些事情裡來?歷經那麼多風險,別人一輩子見不到一次鬼,我都看了一大群了!莫名其妙的又拜了個師父,憑啥?
我將睡袋一摔,低頭就往外鑽。
「哎,你個小兔崽子!」
洪大師卻一把拽住我,把我給一腳揣進帳篷裡面去了。
「你不是說不讓我跟著去了嗎,我回家你還不讓啊?」
「你說你這急脾氣,隨誰啊你?」
我氣的說不出話來,不知道誰剛才說我脾氣隨他來著。
我越生氣,洪大師就越是嘿嘿的笑,他越是嘿嘿的笑我就越生氣,走也不讓我走,氣死我了!
我拿眼睛使勁瞪著他,洪大師終於笑夠了:「咱昨天說到哪了?」
我很不爭氣的來了句:「什麼說到哪了?」
「哦!說到那隻鬼是怎麼化成人形,混到人堆裡分辨不出來。」
洪大師一說這個,我心裡那點好奇心又給勾了起來,臉上雖然緊繃著,但趕緊把耳朵豎了起來。
「其實,不論什麼鬼魂,說白了還是一團怨氣,虛無縹緲,本來不可能化作人形的。但是有一種鬼,怨氣無法瀰散,不去轉世投胎,又無人收它,久而久之,它反而就有了修為,產生新的**,那就是重新變成人。想做人,它就得有肉身容器,但是尋找合適的肉身何其容易,就像是纏上小磊的那個鬼魂一樣,雖然它極力的把小磊的三魂七魄給擠了出去,霸佔了肉身,但是小磊的身體承受不住,根本不適合它,所以小磊就會死,小磊一死,它也只能被迫離開軀體,重新變作一縷幽魂了。」
我已經完全忘了剛才跟洪大師賭氣的事,連忙問:「就說那個鬼,那個鬼後來怎麼樣了?」
洪大師一瞪我:「你急啥?其實鬼魂並不能像人一樣靈活的思考,它們只能惦記它們最根本的**,就像你們碰到的那些子母祭的鬼魂一樣,孩子只惦記著投胎轉世,母親只惦記著如何挽救孩子。那隻鬼也並不知道什麼樣的容器適合它,只能屢屢害人,屢屢嘗試,其實這種事情根本是不可能發生的,但卻偏偏被那隻鬼給撞到了。就是那種出生在極陰時辰的人,多一秒不行,少一秒也不行,正好卡在那個點上,而且世世為人,從未轉生過其他的純淨魂魄,那隻鬼找到了合適的容器,生生霸佔了別人的身體,那身體竟然就那麼繼續活了下去,所以走在大街上,誰能分辨得出他到底是人還是鬼?」
洪大師這個說法當真是詭異又傳奇:「師叔,你是說那個身體的主人其實已經死了,可那身體還活著,並且被鬼魂支配是嗎?」
「就是那樣。」
「可是它又是怎麼被那個老前輩發現是鬼的呢?」
「這個嘛」
洪大師看我的眼神有點奇怪,我心裡莫名的有點發毛。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多一秒不行,少一秒也不行,條件太過苛刻,世世為人又是卡在極陰時辰出生的純淨魂魄幾乎是不可能存在的,那隻鬼也只找到一個接近的。」
說到這裡,他竟然又用那種怪怪的眼神看我。
「師叔,你老看我幹啥?」
「因為你就是那個最適合當容器的人啊!」
「什麼?」
「極陰之時出生,世世為人的純淨魂魄,當時你師父叫我推算的就是那個時辰,我幾十年修為尚且出了差錯,找到了小天,更何況鬼魂?換一種說法,當年那隻鬼本來要找的是你,最後也只找到小天,既然容器不完美,它如何能堅持的長久?所以那個身體後來就急速的萎縮,衰老,而最初出現的特徵,就是掉頭髮。」
洪大師這最後一句話,驚的我立刻張大了嘴巴。
「你想到誰了?」
洪大師問我。
「白,白棠」
洪大師點點頭,安慰我似的拍拍我的肩膀:「當你告訴了我你跟她的事情之後,我就不由自主的想到那個故事,只是並不敢相信真有其事。後來你師父帶我們逃出幻象那一次,我見到了你說的白棠,試探了一下她的脈搏,我可以確信那隻鬼並不在她身上,只是她的脈搏稍顯虛弱,三魂七魄也在,所以至今也在懷疑自己的判斷,不好斷定白棠是不是就是被鬼魂選中的並不完美的容器。不過那小姑娘能隻身一人在那種地方活下來,也必定不簡單,實在可疑!」
說到這裡,洪大師陷入了深思。
我卻怎麼都無法平靜下來了:「師叔,我明明和她發生過,那種,那種事,她既然是人的話,為什麼我還是童子之身?我真的搞不明白!」
「如果你確定那是真實發生過的話,只有一種可能,跟你在一起的根本不是白棠,而是有鬼魂在刻意用幻象迷惑你,即便是人為,也是大有可能的。」
「幻象?」
我不可思議的搖搖頭,幻象怎麼可能那麼真實?她身體的柔軟,冰涼,以及帶給我的那些感覺,實在叫我沒辦法相信那些都是幻覺。
可是,經歷過密室裡那些事情之後,我也明白幻覺給人的感覺其實真的就好像真實存在一樣,但我還是接受不了。
就算是幻覺,那麼誰在玩弄我?目的是什麼?
白棠用幻覺迷惑我?用得著嗎?如果那個藏在暗處的力量那麼強大,想要利用我,想要拉我去做容器,肯定就能輕而易舉的做到,何必煞費苦心用那種方法迷惑我,而至今都不傷我分毫呢?
我的腦袋裡現在打滿問號,思維一團亂麻。
「可是用頭髮殺人又是怎麼回事?死了那麼多容貌相似的女孩又是怎麼回事?」
「這就是我們此行的目的。」
洪大師說。
我徹底敗下陣來了,痛苦的揪了揪頭髮:「好吧,那我師父究竟是為什麼要選我這樣一個容器做弟子?」
「你師父一向鍾愛新奇古怪,他不遺餘力的往各種詭異之地跑,便是受傷也在所不惜。也是因為你師父自己也很想弄明白,他到底是什麼。」
洪大師聲音很輕,對我來言猶如五雷轟頂。
我不可思議的看著洪大師,洪大師目光裡竟然閃爍著十分柔軟的東西,他摸了摸我的頭:「對不起,孩子,我騙你說你師父已經修成長生不老,其實長生可以做到,不老真的只是種傳說。你師父從二十歲過後容貌就沒有再變化過,也笑不出,他從小最是調皮搗蛋,原不是冷漠的人。且他那個時候雖然小有所成,但是想要超過你師爺爺還是不可能的。你師爺爺活到七十歲整便歸隱山中不問世事,潛心修行,他推算自己頂多能活到一百三十多歲,尚且發須全白,你師父年紀輕輕,如何能修得長生不老呢?」
「那,我師父,他究竟是什麼?是容器嗎?可是容器是被鬼霸佔了身體,那師父就是鬼,怎麼可能去抓鬼呢?」
「你師父不是鬼,也不是容器。縱然所謂恪守修為正道的老派都容不下他,但他從不自輕自賤,希望能有一個合適的弟子繼承衣缽,所以才會費盡心機找到你。容器之說只是你師爺爺講的一個故事,但是無論從哪方面來說,你都是極其適合修行的人。孩子,師徒緣分已定,你跟在你師父身邊,對你百利而無一害,相信師叔的話!」
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跟洪大師繼續聊下去,頭腦暈暈的往帳篷外面爬:「師叔,我出去溜躂溜躂。」
「嗯,師叔不想讓你跟著下墓,是因為這個墓實在太過詭異啊!我現在都不認為自己還能活著出來,怎麼忍心去叫你冒那個風險?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不論做什麼決定,我老頭子一定會拚死保護你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