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二十一章 烽塵起 文 / 夜九星
轉眼秋去冬來,已到了中平五年的冬至。
這段時間,張揚每天除了去軍營處理一些軍務,便是帶著士武胡車兒,已經從軍營帶回來的幾個兵衛一起練武藝習戰陣,間或抽空去找外公聊聊天,又不時去楊家拜訪一下未來的岳丈,這固然是出於禮貌,更是為了探聽高雅之的下落。
只是自襲擊事件後高雅之就像失蹤了一樣,再也沒露過面,張揚費盡心機,才打聽到原來是這小子跑到了幽州,聽說是被楊志派去管理楊家的馬匹貿易,需要回春才能回來,這讓張揚不由的想要罵娘。
楊家父子不明白張揚的真實意圖,見張揚來得勤快,心中大是高興,不過楊權為人老到謹慎,在婚事未辦前絕口不提將來的事,張揚自然樂得裝糊塗。
這一天,張揚正好有空,便帶了兩個衛兵趕往城外楊家。
自襲擊事件後,張揚行事變得更加謹慎小心,雖然現在就算借高雅之十個膽子他也未必再敢來襲擊自己,不過在因為大意丟了嬌娥的性命之後,張揚已經發誓任何時候都要保持警覺,不光晚上在家裡安排有軍士警衛,出門在外更是一定要帶自己的私兵。
何況按他現在的身份,這些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一般入品級的武官都有自己的部曲,也就是私兵,而張揚是七品參軍,可以選三十個私兵,不過張揚考慮到經濟問題,只選帶了六個私兵。
這兩個衛兵都是張揚親自從軍營裡幾百人中人選中挑出來的六人之二,一個叫李晨,一個叫葉興,兩人都是孤兒,張揚主要是看中他倆性情忠實可靠,而且武功根底也很扎實。
其中,葉興頭腦靈活,張揚偶爾教他一些軍事理論,他居然頗能舉一反三;李晨則是天生神力,雖不像張揚那麼誇張拔得楊柳,但舞起六七十斤大石頭不在話下。
而李葉二人早就對年紀和自己差不了多少的張揚佩服得五體投地,張揚平時又對他們頗為親厚,從不端什麼架子,因此都是下了死心追隨'張揚。
到了楊家莊園,張揚輕巧地躍下「黑龍」,這是張揚給他的那匹大黑馬起的名字,他那時心想呂布有赤兔馬,我有黑龍馬,只是不知道傳說中的赤兔馬到底有多雄!
此刻早有莊丁開門接了進去,張揚笑著對上來迎接的中年管事道:「何管事,老爺在家嗎?」
「在,在,姑爺,您可有一陣沒來了。」何管事名叫何凡,乃是莊中前院管事,同級別的管事在孫家還有七個,僅次於楊福楊才那樣的大管事,在莊中地位雖談不上高實權卻不小。
張揚本就平民意識甚強,從不喜歡對下人端架子,又因為要打聽高雅之的動向所以對楊家的下人一向都很和氣,因此頗受莊中上下的歡迎。
張揚吩咐李葉二人在前院廂房等候,自己由何凡引著向後院走去。
轉過數重院落,剛進到後院,迎面笑著走過來幾個年輕女子,為首的少女明眸皓齒一身綠棠,卻正是楊琳。
楊琳自上次賽馬大會給張揚當面羞辱後始終耿耿於懷,聽說要嫁給此人當然是大不願意,雖然張揚少年英雄,長相也不差,不過女人要恨一個人有時並不會依據常理,為這事她沒少找楊權哭訴,只不過楊權再怎麼疼愛她,這種關係到家族利益的婚姻大事自不會容她自己做主。
所以楊琳心裡將張揚恨到極點,一直對張揚避而不見,今天偶然撞見了自然不會有什麼好臉色,輕輕「哼」了一聲,扭身就走。這種主子間的尷尬事何凡這些下人當然不便摻和,慌忙低頭向下,生似地上突然長出了什麼似的。
張揚雖然早把這樁婚事看成是一樁交易,也沒指望楊琳笑臉相迎,但到底是當著下人的面,面子上頗有些下不來台,心裡著實有些惱怒,不過表面上當然不好發作,勉強一笑,大步流星地往裡就走,何凡慌忙跟了上去。
張揚和楊家父子一起用過午飯,三個人加上後到的楊志沮授便商量起如何增強牧場防守的事。
原來自去年十二月匈奴屠各部反叛以來,塞北各郡頻頻遭到洗劫,就是中山郡內也常有小股匈奴騎兵出沒。而楊家牧場作為冀州北部最大的牧場,不可能不受到匈奴的垂涎。雖然前幾天楊權已經命楊才押著一批牲畜去了廣平郡,莊內也接納了一批,畢竟還留下了不少,再說這也不是長久之計。
正發愁之際,忽聽外面一陣騷亂,楊福扶著滿身是血的高雅之匆匆走了進來,一邊高聲道:「老爺,不好了,出事了!」
幾個人一見,頓時大吃一驚,只見高雅之臉色蒼白,面露驚慌,素白的衣衫上血跡斑斑,也不知是傷在了哪兒,看上去大是狼狽。
楊權久經風雨,自是鎮定如山,微微皺了皺眉,沉聲道:「別慌!你先坐下,慢慢說,出了什麼事?」
高雅之輕輕推開楊福,「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悲聲道:「大姑父,不好了!小侄昨晚押貨在高子林宿營,碰上了胡人的游騎,幸虧手下拚命相護,這才僥倖逃脫,押運的貨物全丟了,一起去的夥計一個也沒跑回來。」
高雅之的消息讓幾個人都吃了一驚,楊志急忙問道:「你看清楚沒?對方有多少人?」
高雅之想了一下道:「晚上太黑看不清楚,瞧火光應該不會超過三四百,不然我們也沒機會跑回來。」
張揚見了高雅之的狼狽樣,心裡暗暗稱快,又恨胡人無能,讓這小子得以死裡逃生,眼裡閃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狠厲,接著轉頭見大家都是面有憂色,頗有些不解。
以他對楊家的瞭解,別說只有區區不過三四百的匈奴人,便是來上數千這裡應該也可以守上相當長一段時間,何況這裡離常山城不過數十里,隨時可得到城裡的幫助。
一旁的楊炎知張揚不瞭解地理,低聲解釋道:「高子林離牧場不過百里,附近又沒有什麼其他可搶的目標,只怕…」後面的話雖沒說下去,張揚也知道他是擔心牧場遭襲,暗想還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這裡還在商量怎麼加強牧場的防守,那邊匈奴人就到了。
這時就見楊炎轉頭對楊權說:「爹,雖然牧場守衛還有二百來人,又是百天,敵人偷襲不易,不過為防萬一,還是讓我多帶幾百人去增援吧。」
一直在旁默不做聲的沮授這時說道:「主公、少主,現在敵情不明,高少爺遇上的到底是敵人的本隊還是前鋒還不知道,少主現在出發,到了那裡天也該快黑了,野戰是匈奴人的特長,若是對方人數太多,對上了只怕不太安全;依我看不如一邊派人去示警,一邊派人去打探虛實,若敵人真的只有三四百,憑牧場現有防禦力量盡可堅持一段時間,若對方人數太多,去了也沒用,反而減弱了這裡的實力,畢竟這裡才是最重要的地方。」
楊志聽了,大不以為然,反駁道:「高子林離牧場不過百里,現在已經過晌午了,匈奴人行動迅速,現在也該快到牧場了。所謂救兵如救火,這麼一耽擱,哪裡還來得及?牧場是咱們楊家多年苦心經營的心血,怎可因為害怕區區數百胡騎就這麼輕易放棄?再說以咱們這座楊家莊防禦設施之完善,根本也不差這幾百人,沮先生未免有點謹慎過度了吧。」
沮授不願意和楊志爭執,只拿眼看著楊權。
楊炎雖然和楊志一向不和,不過這件事他倒是贊同他的看法,當下對楊權道:「要不,讓孩兒多帶些人去,反正匈奴人也不可能有多餘的兵力來對付這裡,便是來了,這裡也盡可堅守到大隊的回援。」
楊權聽了,默不作聲地斟酌了好久,忽然轉頭對張揚道:「揚兒,你怎麼看?」
張揚猶豫了一下,他本想不參合的,可楊權既然問道了,他作為未來女婿,還是要伸出援手的,因此便說出自己的想法道:「依常情看,匈奴人應該不會有餘力來對付這裡,要不,讓小婿和大哥一起去,再派人去城裡搬些救兵,這樣一來想必應該萬無一失了。」
楊權點了點頭道:「嗯,這確實是兩全之計。就這麼辦!炎兒,你帶上五百虎衛再加三百莊丁,都騎快馬,一切聽從揚兒調遣。」
楊炎知道打仗自己不如張揚,倒也沒意見,點頭道:「是,孩兒這就去準備。」說完匆匆而去。
楊權又對張楊道:「揚兒,一切小心,若情況不對,切勿戀戰,速速撤回。」
「岳父大人放心!」張揚連連點頭,隨後跟了出去,而誰也沒有注意到身後的沮授看著張揚遠去的方向微微的歎了一口氣。
到了外面,張揚招來葉興,讓他速回城裡搬救兵,自己飛身上馬,手握亮銀槍,等孫楊炎點兵完畢,一聲令下,八百騎兵呼嘯著湧出莊門,朝牧場方向急馳而去。
張揚第一次領兵出征,說不緊張那是假的,不過回頭看向那隨行的八百騎兵個個騎術嫻熟,絲毫不亞於正規軍隊,張揚心裡底氣一足,提著亮銀槍,策著戰馬走在隊伍前頭,不免有點意氣風發,指點江山的風姿。
因為是救急,所以大家都放開了馬力,黃昏時已經遠遠可以望見牧場的望樓了。
見到望樓上仍然飄揚著楊家的莊旗,大家都明顯鬆了一口氣張揚一面命令放緩馬速,讓戰馬稍稍恢復一點體力,一面派出斥侯先去聯繫牧場的守衛。等看到斥侯作出了一切無恙的手勢,張揚方才指揮大隊向牧場大門馳去。
行到大門前,只見牧場似乎一切如舊,護牆上稀稀落落地站了幾個莊丁,看起來有點無精打采,連一點遭襲的樣子都沒有,匈奴人更是連個影子都沒有。
太平靜了,也太順利了,張揚憑直覺覺得有點不對勁,卻又一時說不上來有什麼不對。
楊炎似乎也有同感,一馬當先馳到近前,高聲道:「匈奴人沒來嗎?王饒呢?為什麼不出來迎接?」王饒是牧場的管事,僅次於楊才,楊才去了廣平郡,按說見到莊裡來人,他應該親自出來迎接。
護牆上有人回道:「王饒病了,讓小的來代迎,公子辛苦了,快請進來休息。」一面讓人打開牧場大門。
楊炎立時知道不對,楊家內部等級森嚴,牧場中除了楊才應該沒人有資格直呼管事的名字,何況那人以前也沒見過,更不應該見了自己還站在護牆上不下來。
他心裡暗道一聲不好,反應也算不慢,當下一撥馬頭,向後面的張揚大呼:「不對,上當了!快撤!」
大家一愣神,慌忙撥轉馬頭,只見那護牆上「呼啦」一下冒起了無數人頭,人人身著胡服,挽弓搭箭,竟然全是胡人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