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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七章 文 / 野黛兒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有時候,人倒霉起來喝口涼水都塞牙,在某些人看來,這份待遇已十分受老天眷顧厚愛了。

    拿現在付晨宇、龔其巍的心情來說,用一個字形容再恰當不過了,一個大大醒目的「衰」字刻在兩人遮掩在帷帽下咬牙切齒的怒容上。

    兩人悠悠閒閒晃到三笑堂附近的時候,義憤填膺的圍觀人群早已三三兩兩散去,只地面上殘留著一灘鮮紅刺目的血跡。

    剩下的稀拉看客等著事情後續,皆噤若寒蟬瑟縮在牆根下,不時拿眼偷偷瞄三笑堂大門方向,生怕錯過每一個精彩場面。

    他們祖祖輩輩都住在皇城根下,對京城裡那些有頭有臉的達官顯貴再清楚不過了,連這點見識都沒有的話,哪天橫死街頭都不知道怎麼一回事呢。

    即便沒有那些狂妄刁僕臨走之前虛張聲勢甩下的威脅狠話,他們也很是熟悉慘遭橫禍的華服少年。

    完全被當了回寺廟供奉香爐使的少年,分明是聲名赫赫國丈家千傾良田里的千嬌百寵的一根獨苗,堂堂天子的小舅子周大鵬是也。

    誰曾料到向來天不怕地不怕,在京城裡橫走著的跋扈惡少,如今跟軟蛋似的倒在血泊裡,被家人惶惶不安的抬了回去,生死未卜。

    今天發生的一幕對這些市井小民來說,無異於一場石破驚天的曠世大案,「當場行兇」之人撒腿溜了之後,興致盎然的路人唯恐禍及己身,紛紛做鳥獸散,只剩下些三教九流沒正經營生的閒人,坐等官府前來「拿凶」,儼然是群唯恐天下不亂的渾人。

    事實證明他們所料果然沒錯,沒過片刻功夫,聞信而來的京兆尹從衙門帶著一隊體健身強腰跨大刀的官兵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

    京兆尹臉色蒼白,額頭虛汗橫流,他只聽說是有人將承恩侯家的公子給揍了,至於具體情況如何,來不及細細打聽,生怕晚了一步,國舅老爺一個不爽,將人給送去閻王殿報到。

    京兆尹同京城排的上名號的紈褲打交道多年,深知這些人的脾性。這位國舅老爺就是一個易燃炮竹,一點就爆,手下跟著一群練過拳腳功夫的壯僕,下手從沒個分寸。

    京兆尹雖是朝廷欽命的正四品官職,可在個遍地都是權貴亂跑的京師,當真算不上一個蔥,每每遇到如此境況,他簡直疼痛欲裂。

    畢竟這是他管轄範圍內,治安這塊大面子上還是要兜過去的。

    當他看見地上乾涸了的血跡時候,想死的心都有了,急趕慢趕的,終究是晚了一步,打打殺殺都已完事了。

    其實他這般急慌慌的趕過來也不過是做個表面章,一來向朝廷證明他當差勞心勞力,二來向一畝三分田內的百姓展示他這個父母官勤政愛民,三來在國舅爺面前多露幾次臉,以達到通過國舅爺同周秉海攀上那麼一點交情,當然第三點也是最重要的。

    如今既然國舅老爺都閃人,他還管地上的血是哪個倒霉催愚民的,國舅老爺管殺,他管埋,屍體都不見,想來也沒鬧出人命,誠然不是個什麼大事。

    抬袖虛咳一聲,手下官兵循例草草了問了萎縮在一邊的閒民幾句,這些渾人也是葷素不忌的,他們沒少在京兆尹手裡吃排頭,在回答問題的時候,耍了個心眼,只說當時人太多,擠不進去,沒親眼看到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聽說有人受傷了,流了點血,信口開河一番鬼使神差的將事情往小裡說。

    京兆尹不過是做做樣子,問清了沒傷及人命便足夠了,他也沒想將事情來龍去脈勘察個一清二楚,他又不是腦子不好使,不知死活的往國舅老爺身上潑髒水。

    拂袖呵斥了好事之徒幾句便想收兵離開,還沒來得急轉身,便見後方急匆匆過來幾個人,打頭的是位身穿綢衣有些身份年約四旬的男人,身後跟著幾個腳步匆匆的僕人。

    一行人臉色很是不好看,十分憔悴,眼珠子遍佈血絲,京兆尹認得來人,那人正是周府管家。

    京兆尹見來人面色慘淡,頓生不祥之感,因不明其中原委,只有一模模糊糊的念頭一閃而過,快到捕捉不及。

    管家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滿面焦急上前同京兆尹打了個招呼,來不及細說,便狠戾揪著身後的隨從:「快說是哪個暴徒干的。」

    府裡驟然發生如此驚天動地的大事,他這個管家也是焦頭爛額,當家夫人見到獨子可怖慘狀,剛嚎了聲:「反天了,我的兒。」便兩眼一翻暈厥了過去。

    好在府裡二小姐悲傷之餘還有幾分冷靜,吩咐管家帶人務必先將行兇之人抓住,再遣人往戶部衙門給周尚書報信。

    那隨從如今也是豁出去了,現在府裡忙亂,顧不上責罰他們這些跟在少爺後面的人,事後也是不會有好下場,只怕離死期不遠了,打量著就算死了也要拉幾個墊背的。事情都發生了好一會兒了,那歹人是又不是個蠢貨,犯了事還留在當場給人指認抓捕的機會,早已逃之夭夭,不知去向,人海茫茫,你讓他去哪裡尋出真兇。

    眼珠子一轉,找幾個頂缸的也是好的,讓家裡主子先出了這口惡氣再說,自己也好來個戴罪立功,以求超生。

    視線掃過在場眾人,眼冒精光,手一指站在牆角下交頭接耳的兩人,掙脫開來,箭步上前,扣住其中一人的肩膀,一口咬定:「管家,就是這兩個惡人幹的。」

    龔其巍正同付晨宇說著話,冷不防被人抓了個正著,他性子也不是好相與的,哪裡能任阿貓阿狗的挨身,怔愣後,一個漂亮的過肩摔將人吧唧甩到地上,一腳踩在他身上,揚聲怒吼:「哪裡來的不要臉的野雜碎,乘機摸老子一把,老子看你是活膩歪了

    ,誠心找抽。」

    付晨宇同龔其巍脾性相近,要不然也不會成為至交死黨,素來也是個不怕惹事的紈褲,見這人嘴裡不乾不淨,胡亂誹謗他們,又摸了好友肩膀一把,頓時火冒三丈,上前彎腰抓起那人的領子,左右開弓,不客氣的先給了幾記大耳刮子,怒斥:「嘴裡給老子放乾淨點,別他麼的不乾不淨敗壞老子名聲。」

    那人被抽的眼冒金星,蜷縮著身體,仍聲嘶力竭的朝管家伸手,咬定青山不鬆開:「管家,就是這兩個歹人傷了我家少爺的。」喪心病狂般非得坐實兩人惡名,說完,吐出一口鮮血來,眼皮子一翻,昏死過去。

    付晨宇、龔其巍兩人閃開,躲過噴灑過來的血,晦氣的啐了一口,忒不經打,幾個巴掌都撐不住,踹了腳軟趴趴躺在地上的人,抬腳便要走。

    兩人甚是狂縱猖獗的模樣被圍觀的眾人看在眼裡,更加印證了那人口裡那句「惡人、歹人」形象,活脫脫兩個禽獸不如的暴徒。

    膽敢在官兵面前如此肆無忌憚的揍人,不是歹人還能是誰,他們不是暴徒,還有哪個敢當得起這兩個字呢。

    最重要的一點,便是這兩個人都戴著帷帽,藏頭露尾的,即便不是行兇致人,也是鬼鬼祟祟惡行昭彰的亡命之徒。

    管家眼珠子赤紅,咬牙切齒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惡狠狠的凝視兩人,繼而暴跳如雷,如閃電般帶人衝過去,要將這兩人捉拿歸案,帶回家去就地正法,為少爺報血海深仇。

    京兆尹見管家一行人瘋癲狀態,心突突跳的厲害,這位管家自來事沉穩精明強幹的,何時見過他如今天這樣的瘋狂偏激的模樣。

    心下已有個不好的預感,幾個好事之徒見狀,抿唇露出一個幸災樂禍的笑,跺了跺腳,相互使了個眼色,尿遁溜了。

    京兆尹忖度一番,手一揮,親自帶人上前幫忙圍剿還在負拚命隅頑抗的兩人。

    俗話說的好,雙拳難敵四手,螞蟻多了也是能咬死一頭巨大長鼻象的,更何況這些人還通些拳腳功夫,再加上一群身負武藝的官兵幫忙,龔其巍、付晨宇兩人挨了好一通悶揍,沒一會兒功夫,便被人給捉拿住。

    兩人此時的心情不知如何形容了,不知該笑,還是該哭。

    想他們兩人也是京裡有頭有臉叫的上號的紈褲,竟然有一天在大街上被人給稀里糊塗的揍了一頓。

    簡直是畢生奇恥大辱。

    這兩人也是有幾分血性的,慣常打架鬧事,進衙門的就跟回家似的,閉著眼睛都能摸進去。

    雖然事後回家少不得被老爺子教訓,不過兩人從來都是屢教屢犯,轉身便將家裡老爺子便拋之腦後,愛幹嘛還是幹嘛去。

    兩人前幾天剛被胖揍成豬頭,此時雪上加霜,臉也不知腫脹成何樣了,兩人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沒臉見人了,乾脆打個過癮,拳打腳踢,最終不敵強大敵人,被對方給制服了。

    兩人雖是紈褲,腦子也是靈光的,略一尋思幾人口中的言語,便猜測出一二來,心知,被人當了替死鬼了。

    心下冷笑,他們倒要瞧瞧,這周國丈家有何天大能耐,有多大的依仗,竟派出幾個低下僕人對他們二人拳腳相加。

    嗤笑,他們很想看看,向來處事圓滑的京兆尹這回會將他們兩人如何處置。

    家門也不報了,直接閉嘴死不開口,任衙差將二人扭送回京兆尹衙門。

    兩家聚集在一起玩鬧的長隨,聽到來人帶來的消息,氣的臉色鐵青,一擼袖子,兄弟們走,衝上大堂,將公子給救出來。

    來人神色肅穆道:「此事非同小可,兩位公子都給人揍趴下了押送大牢,你們去了也是白搭,還是盡早回家搬救兵吧。」

    兩家下人一尋思,事情委實很是嚴重,刻不容緩,急急謝過來人,急忙回家報信。

    來人輕笑離開,輕描淡寫留下句:「謝倒不必了,有空多去三笑堂坐坐,多買些我們家的鹹菜能消災免難。」

    心裡譏笑,做好事不留名的都是蠢蛋,他才不會如此干呢,既給自家揚了名,有銀子賺,又能賣兩份人情,如此值得的買賣,何樂而不為呢。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我的小萌物們~麼麼噠~~

    三伏了,酷暑炎熱,注意防暑降溫~~~~(ps:真心熱呀,早上走路上班,到公司後背基本上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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