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文 / 野黛兒
胡攪蠻纏外加適當的*犧牲,戚羽最終硬是磨來了居住乾清宮的權利,將根紮在這裡。
別看宮闈森森,壯闊契朗,消息流通的速度並不慢,不消片刻,後宮大小主子都知道了這個令人震撼的驚天消息。
乾清宮那是什麼地方,那可是紫禁城內最為尊貴尊崇的處所,是天子的寢宮歇息的私密居所,前殿更是帝王處理朝政公務的場所,怎可以容下一個孌寵佞幸登堂入室,即使名頭上好聽,帝王親封的南妃,卻如何掩蓋不了以色侍人的真相。
於公於私皆不合宮廷規矩。從私情來講,乾清宮是深宮所有美人兒神往的終極目標,如果有幸被帝王傳喚至此伴駕,是最為莫大的殊榮,身份地位勢必翻倍成長。事實上,自乾化帝登基後,從未在乾清宮傳喚過任何妃嬪,就連皇后也沒被特殊對待過,乾清宮在後宮所有妃嬪眼裡,那就是最神聖最神秘的地方。
冷不防卻被一個男人給拔了頭彩,不僅睡了龍榻,據說還帶了所有行頭進去,勢有長居的打算。
於公來說,大隆朝自開國以來,就從沒發生過後宮妃嬪能夠有機會同帝王在乾清宮內同臥同起的事情。
這麼一看,戚羽的行為無疑是將天桶了窟窿,狠狠戳了一干主子們的心肺,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不知多少人恨不得剝了他的皮,不知多少人恨不能啖其肉飲其血,不知多少眼珠發紅狠狠摔了一通杯盞碗碟,撕壞了多少華貴娟帕衣裳。
當然,這些背地裡發生的事情,戚羽並不知情。抑或是少年走出那一步的時候,就已料定了這一切,並不為此畏怯,反而會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夜裡,睡飽喝足的少年,難以逃脫再次被精神旺盛,不再清心寡慾的帝王,一番耳鬢廝磨的命運,整個人化成一灘泥水,攀附在戚湛的身上,除了甜膩魅惑的喘息聲,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翌日,意氣風發的乾化帝邁著歡快的腳步去上朝,累得一根手指頭都懶得動彈的少年逕自在碩大的龍床上昏睡不醒。
曹德義的臉上笑像是哭一般,被指派了留下隨身伺候。
曹德義這次吸取了上次教訓,乖乖的在殿門外等候,不時示意來往的宮女太監侍衛放緩腳步,放輕動作,千萬別吵醒了裡面的活祖宗。
一大清早,周皇后的坤寧宮內好不熱鬧,大大小小的主子,聚了一堂,就連因照顧二皇子久不曾露面的魏淑妃都早早的過來請安。
一番請安行禮寒暄後,有人就無意間提起了這件新鮮事。
話音剛落,本言笑晏晏的氣氛頓時變得落針可聞,眾人屏氣凝神小心覷著皇后的神色。
周皇后肅穆的臉色看不出任何變化,只右手持蓋,左手托盞,輕輕的撇去上面的浮沫,啜了一口,放下手中的杯盞,力道雖是不大,細細看去,卻不難看出案几上的大口細頸青瓷美人斛微微震動了下。
「秦美人你進宮多年,按說這規矩極是妥當的,怎的竟不知捕風捉影乃是宮中大忌。」周皇后冰涼的眼神不經意的掃了坐在末端的身穿宮裝的女子。
被點了名的秦美人,顏色一更,花容失色,慌忙起身,矮了身體行禮:「妾身妄言了,請皇后恕罪。」
周皇后淡淡「唔」了聲,半晌才叫起。
被警告了的秦美人漲紅了臉,咬著貝齒謝恩,小心的坐下,餘光看向前面的魏淑妃,見唇角輕勾起抹冷笑,輕聲冷哼,身體瑟瑟一抖,忙避開視線,緊緊攥著手裡的絲帕,無意識的在手指上纏繞著。
喬賢妃是個不怕惹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兒,柳眉一橫,肆意盡顯:「我道是誰,原來是秦美人呀,這裡焉有你一個小小美人兒說話的份兒,還不滾回去繡你得花去。」
一旁的妃嬪聽了她的話無聲的笑了,顯然眾人都想到了半年前,還算幾分寵愛在身的秦美人兒繡了個鴛鴦戲水的絲帕給皇上換來一聲呵斥的事情來。
滿以為會討的皇上的歡心,聖寵更進一步,卻不想鬧了個大笑話,當場被皇上嚴厲喝斥了一通,鴛鴦也是你配用的,有這繡鴛鴦的功夫還不如回去好好的學習下什麼叫尊卑之分。
秦美人被她一聲喝令,眼眶立即就紅了,即屈辱又難看,淚珠子滾了滿臉,不敢發出嗚咽聲,只得拚命忍住這份尷尬,心裡恨極了喬賢妃。
卻礙於賢妃的身份和背後的儀仗,不敢吱聲,只梨花帶雨好不楚楚可憐的看向皇后,希望皇后能為她做主。
周皇后如老僧入定般靜靜的品著茶水。
馮德妃借帕子掩去唇邊的冷笑,抬頭明眸染笑,將喬賢妃勉強空了的杯子蓄好茶,推到她面前,溫和勸道:「姐姐今兒一早吃了什麼火旺的點心,何苦白白氣壞了身體,喝杯茶水消消火。」
喬賢妃見她親暱的態度,十分膩歪,也不給她好臉色瞧,馮德妃包容的笑了笑。喬賢妃抬起皓白的手腕,手腕上的手釧發出細微的碰撞聲,清脆而動聽:「天剛亮,就急急的趕了過來給皇后請安,哪裡有空閒吃些東西墊肚子。」
抬眼笑吟吟的看了面無表情的周皇后一眼,笑說:「皇后這裡的茶水味道就是與別的地方不同,清朗中不失淡,芬香卻不膩味。不枉臣妾趕了一個大早。」
周皇后彷彿沒看到剛才的一幕,神色淡淡的說道:「不過是陳年的雨前龍井,也不值當什麼,賢妃妹妹既然喜歡,走的時候,不如帶點回去,喝著玩。」
說起陳年的茶水,周皇后表情依然淡然,沒有任何羞愧和不甘,好似這一切十分正常一般。
魏淑妃唇畔帶起嘲笑,貴為一國之母,竟連今年的新茶都喝不上
上口,可見皇后這個位置是多麼的岌岌可危,就連內務府的奴才,也敢欺上瞞下,拿陳年舊貨充數。
馮德妃低頭,仔細的看著杯盞中上下浮動的茶葉,彷彿是想將裡面的茶葉給一片片數個清楚。
付婕妤安靜的坐在位置上,不發一言,皇后不發話,她可不想攪到這個漩渦裡去,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避而不及。
被人給遺忘在角落的秦美人,眼裡流露出憤恨的目光,喬賢妃如此交橫跋扈,出言不遜,給皇后沒臉,皇后卻沉默不語,而自己不過是說出事實,得來一通教訓,臉面無存。
越想越是不甘,冷哼一聲,突然站起身,她身後的宮女唬的魂都飛了,不停的偷偷拽她衣角,秦美人只作不知,對著皇后福了福身體,說:「能夠給皇后娘娘請安是妾身的福氣,自是歡喜都來不及,豈會介意是否空腹。賢妃姐姐這話確是不地道了,賢妃姐姐在宮裡地位尊貴,下面的奴才們哪次不是先緊姐姐喜歡的東西挑了送過去。姐姐既喜歡皇后的龍井,何不挑些新鮮茶葉過來孝敬皇后呢,也全了姐姐敬愛皇后的心意。」
話剛脫口而出,秦美人就後悔不跌,一時憂憤過了頭,說出不過腦子的糊塗話來,將賢妃得罪了個徹底。
額頭的冷汗淋漓,孤零零的站在位置旁,眾妃嬪瞠目結舌,身後伺候的大宮女紛紛低下頭,不敢去看賢妃的臉色。
視線觸及到賢妃臉上越來越燦爛的笑容,身子一軟,跌坐在地上,面如金紙,抖如篩糠,賢妃信步上前,挑起她妝容胡成一團的臉,悠然說:「你,你,你很好。」
說完,接過大宮女遞過來的錦帕,擦了擦指尖,隨手扔在一旁,沖皇后一笑,周皇后面無神色的臉上忽然裂開一條縫,笑容有些僵硬,就在剛才的一瞬間,她渀佛看到了賢妃眼中亮而刺眼的亮光,帶著說不出的意味,莫名讓人心驚。
喬賢妃不管坐在地上戰戰兢兢的秦美人,視線掃過眾人,一雙漆黑的眼睛,深入寒潭,揚起明媚笑容對貼身伺候的大宮女柳瑩說:「回去將宮裡所有稀罕物件都搬過來,尤其是今年的新茶,不拘是何品種盡數送過來。」
柳瑩領命而去,周皇后站起來阻止賢妃:「不過是一些舊茶,你拿些回去便是,何苦聽別人一句話,巴巴的拿東西過來交換。」
其餘妃嬪無不上前勸說,賢妃只懶懶一笑,餘光似有似無的撇了秦美人一眼。
周皇后見勸說無果,揮手讓眾人退下。
喬賢妃笑盈盈端著茶盞,慢慢品嚐著,似在品茗瓊漿玉液,等著柳瑩將東西送過來。
周皇后示意身邊伺候的宮人退下,眉毛微微一挑,與眾人前的威嚴肅穆判若兩人,涼涼的開口道:「我這廟小,怕是容不下你的東西。」
喬賢妃四顧,嘴角一抽:「不喜歡就擱柴房。」
周皇后端起瓜子磕,吐皮,動作一氣呵成,大約嗑了半柱香功夫,聽見外面紛亂的腳步聲,冷冷的橫了她一眼:「孤拐脾氣。」
說完頭也不回往後殿走,也不管外面吵雜狼煙動地的動靜。
喬賢妃歪靠在椅背上,端起她吃剩下的瓜子,百無聊賴的磕著玩。
心裡暗喜,終於有人說出她的心聲,雖是無意,卻也值得慶賀。
長歎一聲,可惜是個沒用的蠢貨,廢子一顆,沒有出手送她一程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