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文 / 野黛兒
翌日,天空蔚藍,鳥語盈耳,一派春間大好時光。
下了早朝,回到乾清宮御書房,戚湛來不及坐下,連續灌了三盞茶水,極黑的面色才稍微緩解了點。
不禁冷笑一聲,果真是給先帝寵壞了,以為還未朝代替換,可以為了一道御令,一方漫天要價,一方就地還錢,互相眉眼來去,一進一退,幾個回合下來,最終達成妥協。
朕可不是先帝仁慈軟和的性格,可以任皇權旁落,任人掣肘,憋屈不安心的坐著如火山般的皇位。
戚湛嗤笑,坐了下來,曹德義低垂著腦袋,將空了杯子的蓄滿,心裡罵爹罵娘,不仁不義不忠不誠的混賬王八羔子,竟敢抱成一團,咄咄逼人,再次上本替鎮南王世子請命來京覲見皇上,叩謝皇上厚葬鎮南王恩情,世子得皇家恩典於幼時得封,於公因及早來京跪拜皇恩浩蕩,於情於私世子乃皇上的堂弟,哥哥是皇上的妃嬪,更應該早早的前來京都敘敘親情,聊聊家長裡短,一展天家血脈之情和睦融融。再者九泉之下的先帝和原鎮南王兄弟情深,當今也該倣傚先帝和善之舉。
曹德義滿心憤怒,這話說的再漂亮,再動聽,也掩蓋不了狼子野心,想趁早將鎮南王的爵位敲定下來,名正言順的執掌雲貴軍權,天高地遠坐他的土皇帝。
真當這爵位是地下的蘿蔔,隨手一拔蹦出一個,說不準還能帶出一個來,買一送一,豈不是美事一樁,呸,想得美。
他正咬牙切齒詛咒那些公然上表陳詞的大臣們及遠在天邊的罪魁禍首,恨不能下一場冰雹直接將他們埋了,也省的花銀子治喪了。
戚湛吐了口濁氣,看著憤怒不平的曹德義,心情好了點,好歹還有個站在自己這一邊,為自己鳴不平的,也不枉自己的一番提拔,不疾不徐的捧著茶盞呷了口,忽然外面有通傳聲傳來。
戚湛皺眉,曹德義撇嘴,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臣子追到了御書房來蘿莉囉嗦再接再厲斯纏皇上。
「回皇上,禁軍統領高濱傑求見。」
曹德義先長舒了口氣,戚湛眉毛一挑,這傢伙不上朝,坐鎮軍營,沒事總往宮裡算個什麼事呢。
他倒不擔心他擺不平那一萬兵丁,因為他就沒抱希望對方能盡數將人收攏回來,尤其在知曉背後之人是南妃的時候,僅存的一點期翼也不翼而飛。
若是高濱傑聽到他的心聲,絕對會滿眼哀戚,皇上您對臣的要求水準低到不能再低了,您這是小看臣呢,還真的是小看臣呢。
戚羽無聊的打了呵欠,支著腦袋看窗外的景致,參天大樹茂密的樹冠遮天蔽日的蓋了下來,滿眼皆是青翠的綠色,看得人心情舒暢。
掩唇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傳奇這廝動作也太墨跡了,跟個娘們似得,一個字,慢,兩個字,太慢。
按照事先的計劃,此時皇上應該能猜出他是背後的主人,這根本就不用費腦子猜麼,稍微長點腦子的人,都能看明白,他都如此盡心的將事情都攤開他面前,讓他看一清二白,明擺著這只是簡單用後腦勺想都能想到的事麼。
姚傳奇突然以奇招打敗笨蛋,再以奇怪的操練方式鍛煉軍隊,這麼惹眼的事,傻子都能看出裡面有貓膩,要不然為何幾個月後才一反常態,不再如往日般裝鵪鶉,乖乖的臣服笨蛋。稍微轉下腦子,就能想到此間定是有人教唆的。
你問戚羽他為何要做這樣堂而皇之的陽謀呢,他只會不屑的對你一笑,和能隱忍多年,登上大寶的帝王玩權謀詭計,你這不是上趕著找死麼。
你見過哪個心腸善良,敦厚和善的人可以君臨天下,雖不至於伏屍百萬,卻也是森森白骨堆積而成。
君不見一將成,萬骨枯,更何況這世界最為尊貴,執天下權柄於手中的睥睨所有人的帝王呢。
被戚羽嫌棄的姚傳奇,此時正斜著眼睛看滿眼肉痛的劉少軍,用軍刀撕扯著牛肉,大口大口的吃著,嚥下嘴裡的牛肉,冷笑:「昨兒你不是划拳贏了他們兩個才有了看好戲的機會,吃你一頓牛肉怎麼了,你就這麼不待見同自己同甘共苦,為你累死累活的同袍,你這樣真讓人寒心,小氣巴拉,不過就一頓牛肉,至於將臉拉的老長,不知的還以為你死了婆娘呢,萬一被手底下軍士看到,認為你為將者,不懂體恤將能夠把後背放心交予你的兄弟,這不是讓兄弟們吐血嘔肝,所托非人麼,你說你,怎麼就沒大將風範呢?哎,老子很想吐血三升,痛快的哭上一場,替咋們主子叫屈啊,怎麼就養了群白羊狼呢,不是說好有你一口吃的絕不會給兄弟喝湯麼,主子要是瞧見你為了一頓牛肉,跟挖了你得心肺一樣,還不得跳起腳來,大罵,我什麼時候短你們吃的了,短你們喝得,竟然摳門成這樣,莫不是你們幾個長大了要做鐵毛雞嗎,出息呀,當真是出息呀?」
姚傳奇覺得有點口渴,停下了嘮叨,無視劉少軍恨不得挖了個坑將自己埋了表情,神色冷靜的喝了一大口濃香四溢的牛肉湯,讚歎道:「這不是自己錢買來的牛肉就是香呀,老子的腸子裡蟲子都要被這味道勾的爬了出來了。」
劉少軍側頭看到帳外擠眉弄眼看齜牙咧嘴,捂嘴偷笑的歐暉、李彬,向兩人揮了下拳頭,讓你們看笑話,有本事你們來聽聽這廝比唐僧還要厲害三分的囉嗦經,滿嘴裡就沒一句正經話,笑哭全憑他一張嘴,轉換自如,最氣人的是人家說上個把時辰還不帶大喘氣的。
不就近距離看他將統領氣的飆血,有冤沒處升,最後還得低聲下氣的向他賠不是,老子容易麼,只不過看了場戲就得自掏腰包給他買牛肉買酒,不買你敢麼,他能將你念叨到你後悔到世間走上這一遭。
統領不就是個列子麼,昨兒被他裝女人戲耍了夠。結果人家振振有詞的張開就說,你以為老子想裝
女人,老子也是頂天立地的漢子,不過誰讓老子進了軍營,還當上了官,既然做了官,就得有點真本事,才能服眾不是麼,所以老子苦思冥想,軍營的生活最是苦悶苦楚,一群爺們一年到頭都見不到一個娘們,就是一頭母豬,一年也是罕見一次,天長日久下去,這對兵丁的身心都不利,適當的放鬆、消遣、勞逸結合才是上上選,所以老子就想出了這個辦法來,一來解一解比苦行僧還可憐的兄弟們想女人的脆弱渴望,二來,在演習的時候,打扮成這樣騷擾他們,可以訓練他們對娘們的抵抗力,誘惑力,你說,萬一哪天,我們和敵國交戰,敵方將領暗地裡得到消息,敢情這是群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啊,大伙將心放肚子裡,不用我們舉刀抗槍,準備絆馬索,更不用插上倒刺,嘔心瀝血的想盡辦法同敵人來個同歸於盡,我們只要到青樓楚館拉出一隊搖曳生姿,柳姚蛇身的婆娘出來,敵人就會乖乖的放下武器,乖乖的跟著咱們回家了。哎喲,你說真到了那個時候,你這個領軍的該怎麼辦啊,即使你想攔也攔不住這群眼冒著綠光,失去理智的爺們啊。
高濱傑看著他一張一合的嘴唇,只覺得眼前星星點點,頭昏腦漲,胸口的血氣翻滾直上,抑制不住。暈倒前只有一個想法,古人誠不我欺,諸葛孔明憑一張犀利嘴皮子將敵陣王朗罵的狗血淋頭,活活氣死,回到地府找閻王喊冤,絕不是一句戲言,應是有理有據可循,面前這個厚顏無恥到人神共憤的傢伙莫不是諸葛家的傳人?
劉少軍扶著軟綿了身體的高濱傑,蒲扇般的大手使出渾身力氣搖晃他的腦袋:「統領,你千萬別死啊,我們還要在統領的帶領下保家衛國,為國盡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