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5章 真假難辨 文 / 封梓
彷彿能聽到最後一片水晶碎片落地的聲音，這一刻，所有的歡笑聲交談聲如同潮浪一般陡然被席捲而去，甚至空氣都被抽離走了似的，偌大的會廳頓時只剩下了寂靜。
極致的靜。
那個躺在水晶碎片中的女子已然沒了呼吸，她姿勢詭異地攀在碎掉的水晶吊燈上，皮膚青白肢體柔軟，彷彿被剔除了骨頭，或者……骨頭被全被粉碎。
是的，那樣扭曲的姿勢，完全超出了人類的範圍，只有軟體動物才有可能辦到！
鮮血從那人的頭顱汩汩流出，蔓延出一條細小的河……
以葉延的角度，他可以看到她凸出的眼，裡面滿是恐懼。
「死，死人了……」有人呢喃。
這一聲呢喃像是撕破了壓縮驚懼的幕布，所有的恐懼不安在這一瞬間全部被釋放了出來。這血腥的一幕激得場面變得極為混亂，象牙塔裡的少爺小姐們失了風度，互相推攘，試圖逃離這裡。
「啊——」
有人在這推攘中，不走運地跌倒在了水晶碎片中，與詭異的女屍來了個親密接觸，那人哪受得了這種刺激，當場驚叫出聲。
「安靜。」
有壓過驚呼聲的聲音通過擴音器響起在整個會廳，於此同時，一個身影出現在會廳環壁虛擬屏上。眾人看過去，見虛擬屏上的青年緩緩摘下面具，露出了一張眾人並不陌生的臉。
是帝國皇帝柯洛因。
葉延這時才發現，在這場混亂中，柯洛因已經從他的身邊消失了。
不可否認，帝國皇帝的安撫作用顯然還是極有效的，他這一出現，混亂的場面就得到了壓制，儘管由女屍帶來的恐懼還沒有盡數驅除，但維持勉強的鎮定還是可以的。
柯洛因見場面控制下來了，這才繼續道：「由於……意外，現在舞會暫停，請各位有序地離開，這件事的處理結果稍後會傳達到蘭英殿，感謝大家的配合。」
這句話過後，柯洛因的身影便從虛擬屏上消失了，隨後，嘉德利亞宮的護衛隊陸續進入大廳，做著維持秩序的工作，讓大廳裡的各星球來賓有序地離開。
葉延跟在人群中出去，他踏出大廳的那刻，有人從他身後拍了拍他的肩，他的心頭閃過不好的預感，這突生的預感阻止了他回頭的動作。
「寶貝兒，你不回頭看看我嗎？」磁性的聲音裡帶了些戲謔的意味，「你這樣會傷了我的心的。」
葉延：「……」即使不用回頭，他也能聽出，這聲音是屬於蘭斯的。
世事無常，他此刻只能這麼想。在不久之前，他還和柯洛因商量抓捕蘭斯的計劃，哪裡想到，伊萊的人來沒來，一場意外便打斷了這個計劃。更糟糕的是，他又回到了星盜頭子的手裡。
「親愛的，說好了不跑的，怎麼不聽話呢？」蘭斯拍肩的手撫上了他脖間的血管，「你剛才在和誰商量壞事呢？」
葉延沉默以對。到這個時候，他相信蘭斯自有他的判斷，不管他怎麼解釋都不再會起任何作用。他堅信如此。
事實也確實如他想的那樣。
蘭斯笑，眼底卻並沒有絲毫笑意：「那是柯洛因吧，和你說話的男人。」
「你想怎樣？」
「當然是履行我的諾言。」蘭斯的視線下移，落在他的腿上，「我和你不一樣，是個很守信用的人。」
那目光彷彿化作了實物，葉延覺得腿上涼颼颼的。就在這時，一名護衛走到了他的面前。
「這位……先生，請和我走一趟。」護衛的聲音細微地頓了下，在說到「先生」二字的時候，原諒他，作為帝國權力中心嘉德利亞宮的護衛，他的心理素質算強大的了，他只是有點不適應，對著一個妝容美艷的……先生。
護衛這話一出，葉延感覺到那只落在自己頸間的手用了些力，壓迫著自己頸間的血管。除此之外，他還感覺到四周傳來了不少打量的目光，目光的主人神色各異。
他成了女屍一案的嫌疑犯，他從那些人的目光裡讀出了這個信息。他默了默，無奈地接受了那些人毫不根據的強大腦補。
「先生？」護衛見他沉默，再次出聲提醒，並開始自我檢討，檢討自己的態度。上面那位說，請這位先生時的態度一定要好，他雖然不懂，但執行命令還是明白的。
「嗯。」葉延回應了他，看了眼蘭斯，後者挑了挑眉，而後自然地收回自己的手。
「我在蘭英殿的房間等你。」蘭斯這麼對他說，看他的眼神很有深意。
「好。」葉延回他，話裡沒多少誠意。
葉延當然不可能再回去，他還想他的腿保持正常的作用呢，哪能回去玩自虐？！所以，他儘管應了，但是敷衍的成分比較大。
護衛不瞭解他們之間的「愛恨糾葛」，見他答應了，就帶著自己的任務目標離開了。半個小時後，葉延在護衛的帶領下進了蒼梧殿。
作為帝國皇帝的辦公宮殿，蒼梧殿比其他宮殿都大氣，當然，葉延的注意力不在宮殿格局裝修上，他現在也沒那個心情。柯洛因比他更沒心情，他現在有點忙，因為舞會上的事故。
出了這樣的事，他勢必得給各星球來賓一個交代。
葉延見到柯洛因的時候，他身邊還跟著一個女孩，哦，也就是多琳。多琳還穿
著舞會上的服裝，葉延注意到她的側臉劃開了一個細小的傷口，傷口極小，但在那張白皙甚至蒼白的臉上，那道血痕顯得極為顯眼。
也許是吊燈砸下來時，被水晶碎步劃傷的，他這麼猜測著，同時有點奇怪……她好像並不知道自己的臉被劃傷了。那個時候，她的注意力是被什麼吸引了住嗎？
「你來了。」柯洛因對他說了這麼一句，沒等他回話就轉過了身，注意力再次回到多琳身上。
是呢，他剛才進來的時候，柯洛因便一直在和她說些什麼。
「你先回去吧。」柯洛因聲音輕柔，對著叫多琳的嬌小女孩，他一直用的這樣的語氣這樣的音量，好似害怕聲音大了點就會嚇到她。
柯洛因一直都是這樣一個人，除卻他身後的權利地位，單純的就他這個人來講，也是極有魅力的，他的強大他的溫柔讓無數貴族少女甘願沉溺其中。
多琳似乎也是被他的魅力虜獲了的無數少女中的一人，她在看著他的時候總是帶了些小心翼翼，就像珍視企盼卻又害怕她眼裡的那個人失去了對她的興趣。
那樣子就像……彷彿剛剛墜入愛河的天真少女。
可是，這一次她卻直視著他，沒有回應他的話。
「怎麼了？」
「我……」她沉默了一瞬，黑白分明的眼裡閃爍著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直讓人心生憐惜，「我不想回蘭英殿……我不想一個人。」
「那回我的寢殿吧。」柯洛因紳士地詢問她的意見，「好嗎？」
葉延看了他一眼，卻只看到那雙包含柔情的眼。對著那個女孩的。
多琳眨了眨眼：「可以嗎？」
「你喜歡便好。我讓人在重霄殿外守著，你別害怕。」重霄殿是帝國皇帝柯洛因的寢殿。
多琳揚起笑臉：「嗯！」
「你可真深情。」這是葉延對柯洛因說的第一句話，在多琳離開後。
柯洛因失笑：「吃醋了？」
葉延淡淡地瞥他一眼：「我只吃了20年的營養藥劑。」
「……」柯洛因轉移話題，「我讓伊萊去了蘭英殿。」至於去蘭英殿的目的，他沒說，葉延也能明白。
但是，明白歸明白，有些事，他卻絲毫不懷疑——
「他已經走了。」這裡的「他」指的是蘭斯，也就是伊萊去蘭英殿的目的，「我瞭解他，他肯定不會在那兒乖乖呆著，雖然不知道他會去哪裡，不過蘭英殿的房間肯定不會成為他的選擇。」他又不是傻的，怎麼可能在這種情況下，還乖乖呆在那裡任人去抓。
柯洛因也明白，不過是想確定一下罷了。
「你瞭解他？」柯洛因有點不喜歡黑髮青年的說辭，他開玩笑似的說，「我吃醋了。」
「我知道。這不奇怪，帝國皇帝吃點醋還是吃的起的，我不懷疑。」葉延故意歪曲他的話，「如果哪天你連醋都吃不起了，大概帝國也要垮了吧。」
柯洛因：「……」他有點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了。
葉延問：「你讓她住進重霄殿？」
「放在自己視線範圍內我比較安心。」這是柯洛因做這個決定的真實原因。
葉延聞言想了想，半晌，他走近他，後者沒有動任他靠近，直到兩者的距離超過了安全距離。葉延湊近他的臉，以差點貼面的超近距離直視那雙湛藍的眼。
鼻息交纏，淡的香水味縈繞……
「你不會真被她迷住了吧？」葉延說。
柯洛因差點沒聽清他的話，即使後來勉強穩住了心神，也因剛才的失神而遲緩了一瞬間。
「怎麼會這麼想？」柯洛因頓了頓，聲音略沉，「我有喜歡的人。」
葉延在思考他話的真實性，但是還沒等他思考完，眼前的人突然伸手抱住了他，並把腦袋埋在了他的頸間，悶笑了聲：
「我喜歡你啊……」
「豆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