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等待回歸 文 / 封梓
從幻獸公會出來，柯洛因沉默了，前面是扶著酒醉的葉延的季黎，身後是安靜的公會大殿，那沉寂的宏偉殿堂將永遠埋葬一個秘密。
這是柯洛因的期望，也必將如此。
沒有再回季黎的住處，季黎將葉延送回了流民區的房子，這一路上沒有人說話，除了葉延略顯沉重的呼吸聲，便只剩下腳步聲——此刻，他們都需要安靜的空間來思考以及……接受。
將人送到後，季黎就匆匆離開了。
柯洛因久久地看著葉延因酒醉而染上薄紅的臉，手指碰了碰，溫熱的觸感，和人類沒什麼不同。手指劃過額頭，眉眼，鼻尖，唇瓣……那絲柔軟，流連不捨離開。
那作亂的手指惹惱了某人，他蹙著眉頭，猛地朝一個方向撓去——可惜沒中目標，反而被人抓住了。
柯洛因抓著那只向自己襲來的手，目光落在那彎鉤似的尖利指甲上，空閒的左手不禁覆上脖子上的傷處。
就是它弄的吧……
他漫無邊際地想著，眸色漸漸變成深沉的藍，而在他的目光下，那尖利的指甲很快便退變成正常的人類……他一根根地仔細撫摸過去，不放過每一寸。
等到他摸夠了準備放回去時，一抬頭便看到手的主人正直直地看著他，也不知道就這麼看了多久。
柯洛因：「……」
他默默地把人家的手放回去。
床上的黑髮不以為意，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著他，這樣專注的目光讓柯洛因無端生出些窘迫來，他抬起手覆在那雙眼上。
「很晚了，睡吧。」
睫毛輕顫全數掃在自己的手心，柯洛因收回了手：「怎麼不睡？」
青年聞言湊過去，頭靠在柯洛因的脖頸處，像大貓似的嗅了嗅，一番嗅聞之後，似乎不討厭他的氣味，伸出舌頭舔了下，從脖子舔到了鎖骨。
一舔之後，便整個人纏了上去，頭靠著頭，喉嚨裡發出一聲滿足的咕隆聲。酒醉後的青年憨態畢露，就像午後陽光下的貓科動物。
身體被縛，柯洛因僵硬了一瞬，而後無奈地歎了聲，伸出手想回抱著對方，不過他的這一舉動並沒有來得及實施，他的手剛剛落到青年的背上，就被青年一爪子揮了過去！
「……」
柯洛因默默地任他抱著，再也沒有動過回抱過去的念頭。
這一夜，久旱的棲梧星迎來了這個夏天的第一場雨。雨水洗刷過的棲梧星彷彿多了幾分生機，愉悅人心。
葉延醒來的時候就沒看到寄居在自己家的「小孩兒」，他在後者留下的信息裡得知對方去了季黎那兒，並不擔心他柯洛因的安危，所以他也就沒過多在意這件事。
給自己補充了一支營養劑後，他的住處迎來了這一天的第一個「客人」。
大灣扒著門，努力將自己的身體從細小的門縫裡擠進去：「嘎嘎，去看熱鬧，去麼？」
他話裡的熱鬧指的是精神種植計劃，也就是季黎來棲梧星的真實目的。早在兩天前，以季黎和棲梧政府的名義發佈的選拔會消息就在星網上傳開了。
選拔會通過現場操作方式選拔有潛力的人才，這些通選的人才會聚集在一起，前往垚星的秘密基地，再通過層層篩選，留下精英人才留駐垚星。
當然，嚴格的選拔條件必定擁有與之相匹配的優惠福利，據傳，這些人才甚至可以通過貢獻授予相對應的軍銜。
也因此，精神種植計劃一經發出便得到了各階層公民的積極響應。
作為計劃實施的第一顆星球，計劃發起人季黎對此甚是看重，他將前往選拔點親自監督，葉延猜測，柯洛因今早的離開也是為了這事。
葉延在蘇家晚宴後就辭了蘇家的工作，蘇簡章沒有挽留，想來在他的心裡，「季黎的朋友」在蘇家做這樣的工作是有點不合適的。葉延辭職的理由當然和這沒有絲毫關係，他只是應了蘇珩不再見面的要求離開而已。
沒了工作的他閒著也是閒著，就和大灣一起去了選拔點。
選拔點設在棲梧星的中心廣場，兩人乘了飛車前去，到達的時候，發現偌大的廣場滿滿的都是人。這是意料之中的事，畢竟軍銜的誘惑力還是很讓人動心的。
雖然人多，但秩序很好，所有人自覺地排著隊，幾條長龍排得筆直。
站在廣場邊緣，大灣感歎了一聲：「名人的召喚力果真強大！」
葉延不是很贊同：「名利的召喚力確實強大。」在他看來，季黎的召喚力肯定遠遠及不上名利的。
「……你可以不說出來的。」大灣深深覺得在這種情況下，把人性的負面點明了實在不合場合，特別是當他也想把負面表現出來的時候，「好吧，你覺得我這等追求名利的俗人資質如何？能不能拿下一個名額？」
葉延掀起眼皮看他：「說實話？」
一見他這樣，大灣趕緊制止：「你不用說了！」
不過他的制止並沒有起到實效,葉延還是說了：「你可以去試試。」
居然不是打擊人的話？！
大灣錯愕不已，喃喃：「我還真有點不適應你這樣的說話方式呢。」
葉延幽幽地接過話來：「刷下來的人挺多的，多你一個也不顯眼
眼。」
大灣：「……」
儘管被自己的好友毫不留情地打擊了，不過，自覺練就了一顆金剛心的大灣還是毅然決然地站在隊伍的尾巴上，排在前面的人可不管後面站了誰，他們的關注力都放在隊伍最前面，那癡癡的模樣讓大灣驚歎。
「你說，要是有人從這尾巴上一撲，會不會製造一場……」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匆匆跑進廣場的青年狠狠地撞上了，他閃躲不及，身體被迫前傾，壓倒了前面的人，而前面的人又不幸壓倒了前前一個……
一個接一個，創造了一場人形多米諾骨牌盛景！
「啊！！」
以上慘叫來自隊伍最前端的可憐蟲。
必須慘叫。因為那個可憐蟲不僅承受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而且承受了生命不可承受之痛——
此次選拔點用的是生命力頑強的仙人球作為實驗對象，這一撲，正好撲在那一排排鮮活的生長旺盛的仙人球上！
嘖。
雖然說是不可承受之痛有點誇張了，但滋味絕對美妙不起來。
葉延朝那個可憐蟲遠遠地望了一眼，見他趴在地上，久久起不來不由帶了些同情。
「對不起，對不起！」那個冒失的青年從大灣身上爬起來，忙不迭地道歉。
「你該道歉的對象不是我。」做了回烏鴉嘴的大灣也爬了起來，朝前面的一眾人看去。
這個時候，葉延感覺到自己的背後傳來了一道不可忽視的視線，他側頭，正好對上了蘇瑜恨意滿滿的眼。看到蘇瑜疼得齜牙咧嘴，他這才意識到，他同情的那個可憐蟲竟然就是……
葉延：「……」
大灣也看到了他，沒忍住噗地笑了出來，那絕對是幸災樂禍的笑：「誒，兄弟，還不趕快去道歉！」他推了把那個冒失的青年。
「我……」冒失青年看了眼蘇瑜，被後者眼裡那吃人似的凶光嚇得縮了縮脖子。
葉延看向青年，他這才發現這個長相普普通通的年輕人竟有一雙漂亮異常的眼，碧綠的，猶如最華貴的寶石。他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青年心一橫，似乎做了很久的心理準備，這才瑟瑟縮縮地往那個在他看來一點都不好相與的受害者走去。
遠遠地，葉延看到青年勾著背連聲向蘇瑜賠罪，而蘇瑜只是愛答不理地看著他，看樣子並不打算就此放過他。其他人見此，也不好再追究那不小心的一撲了。
蘇瑜被叫去測試了，被沒有求得原諒的青年垂頭喪氣地回來了。
「你傻呀，你道過歉後就算了，他要原諒你早原諒了，不想原諒，你再賠罪也無濟於事！」大灣拍了下青年的肩，「等等吧，等你要是被選上了，就不怕他還會怪罪你了！」
「哦。」青年蔫蔫地應了聲。
大灣搖頭。
蘇瑜沒有通過選拔，走得不甘不願的。測試還在繼續，不知過了多久，大灣看著完全不見少的隊伍，感歎：
「這得等到啥時候啊，要是可以走個後門就好了。」
這個時候，葉延餘光掃到季黎走進了廣場，並朝他們走過來了，他收回目光，幽幽道：「可以的。」
「……啊？」
「有後門可走。」
話音落下時，季黎已經走到了身邊。
「行個方便，我的朋友想走個後門。」葉延朝著季黎一本正經道。
向來厚臉皮的大灣聞此也不得不微紅了臉，他並不知道季黎和葉延認識，他以為季黎只是路過，所以葉延的舉動讓他驚訝又有些尷尬。
「怎麼個走法？」季黎把目光落在大灣身上。
大灣不自在地動了動：「他……」開玩笑的。
後面的話沒來得及說出口便被打斷了，打斷他的人是季黎，他說：「那就直接通過了吧。」
大灣傻眼。
葉延並不覺得這是件值得驚訝的事，他神色淡然地問：「他呢？」這個「他」當然是指柯洛因。
季黎沒有直接回答，只是道：「帝都的醫療隊到了。」
葉延挑眉，明白了他話裡暗指的意思：「問題大嗎？」柯洛因的身體出現了問題，這個醫療隊顯然是為了治療它而來棲梧星的。
季黎眼裡帶了絲笑意：「那群老頭很厲害。」
「嗯。」
大灣見兩人一來一往地對話，驚訝得下巴都要脫臼了——擦！流民區的葉豆豆什麼時候和這樣的人物認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