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小說 第一百二十四章 我想親你 (謝謝大家的鑽石群麼麼噠) 文 / 桑榆未晚
我的病房和陸景重的病房中間只隔了兩個病房,都是人民醫院最好的單間病房,晚上睡了一覺,醒來吃了一些東西。就要去陸景重的病房裡看他。
李崢科很無奈:「重哥還沒醒。」
我對李崢科這樣時時刻刻為我緊繃著也感到很無奈:「我就去坐坐。」
李崢科在扶著我過去的時候,立即變身嘮叨鬼,比醫生囑咐我的還要多,我不禁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多話。」
李崢科吐了吐舌頭,不說話了。
陸景重或許真的是累極了,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我竟然有一種錯覺,是不是他還是保持著昨天晚上我看到過的那個姿勢,一動不動,睫毛都不再顫動著,我心跳猛的加快,湊過去探了一下他的鼻息,手有點抖,能夠根絕到他很微弱的呼吸。跟往常拂在我而後溫熱有力的呼吸一點都不一樣,但是很平緩。
李崢科給我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床邊,讓我坐下。
我坐下來。看了一下這個房間的大小結構。和我那個病房的結構還不是太一樣,在靠著窗的位置,放著一張可以移動搬走的圓桌,窗台上放著一支青玉色的花瓶。只不過是空的,花瓶壁很薄,能看見裡面壓線的水痕。我就叫李崢科從我的病房裡,把昨天蘇子墨送來的那一束花拿過來,插在這裡的花瓶裡。
我畢竟也是昨天剛做過手術,在陸景重病床前坐的一會兒,就覺得撐不住了。
李崢科注意到我皺眉的動作,就過來問我:「姐,你回去躺著吧?人家坐月子都一個月不能出去見風呢,還不能洗澡不能洗頭髮,容易落下病根……」
我聽李崢科這種語氣,忍不住笑出來:「你是從哪兒看的人家坐月子的?」
「我問了我媽啊。」李崢科說,「要不是雪糕在我媽那兒,她說不定今天就來了。」
「你告訴阿姨了?」
「是啊,要不然怎麼跟我媽說,」李崢科一笑,「總不能照實了說你被綁架了重哥現在還昏迷不醒吧。」
確實也是撐不住了,我俯下身,在陸景重唇上印了一下。
以前有肚子的時候,親吻都是陸景重俯身,我彎一次腰實在是不容易,但是這一次,我扶著自己平坦的小腹俯下身去,吻上陸景重的唇,心裡卻莫名地感到心酸。
現在已經是三月份了,李崢科好歹六月份也是要參加高考的,滿打滿算也就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我讓李崢科回c市去上學,李崢科說:「現在你身邊都沒個人,我不放心。」
這孩子說話真是越來越逗樂了,分明就不像是個大人,還硬裝出來大人的模樣來。
我說:「我打電話給我媽,讓我媽來照顧我是一樣的。」
李崢科當然知道我本來就是x市的,不過他聽了這句話臉色有點訕訕的,這話原本說出來沒有什麼問題,但是我一出口就後悔了,我要從哪兒去找我媽呢?那個住在筒子樓的女人,還是我媽麼?
但是,現在面對李崢科這份無緣無故的好,我還真的是受之有愧,更何況,現在雪糕已經麻煩了李崢科媽媽了,現在再耽誤了李崢科自己的學業,我就真的是太禍國殃民了,雖然自己長得也就那麼回事,根本不算是什麼紅顏禍水。
李崢科死擰的脾氣就是不走,最後扔下來一句:「我媽讓我在這兒照看你的,你要想讓我走給我媽打電話去!」
這句話總算是說到了點子上,可是我又怎麼好意思打電話給李崢科媽媽,要怎麼說,難道說「讓你兒子別在我這兒呆著了」這種話?顯得我是個香餑餑一樣。
不過,到了當天下午,我沒有想到,李崢科的父親竟然來了。
病房門被打開,走進來一個衣著十分考究的中年男人,一時間我沒有認出來這人是誰,總覺得以前是見過的,直到李崢科一聲「爸!」,才算是把我的記憶拉了回來。
給李崢科做鋼琴家教,雖然說和他的父母都照面不多,但是有時候李崢科刻意留我吃飯,也是見過兩次面的,他沒有對我太親近也沒有太客氣,我記得最清楚的一次,就是他在早餐桌上和女兒黃靜雅說起她的離婚官司的事情,被我恰巧聽見了一點,逃荒似的逃走了。女節狂巴。
我叫了一聲「叔叔好。」趕忙坐直身子,想要下床,被李崢科爸爸制止住了。
我說:「李崢科,快給你爸爸倒杯水喝。」
李爸爸說:「不必,我就是途徑這裡,來看看,我兒子心心唸唸的這個女人到底是個什麼女人。」
李爸爸的這種話,讓我心裡驀地一冷。
李崢科在後面也急了:「爸,你大老遠的來這兒就是找茬兒來的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說出去說,你單獨跟我說,別在這兒說!」
李爸爸說:「你現在出去,我有話單獨給杜小姐說。」
「不,我就在這裡聽著。」李崢科向前走了一步,對上李爸爸的眼睛,毫不退讓。
不管怎樣,現在也是在長輩面前,我笑了笑:「崢科,你先出去,看看你重哥醒了沒有,去陪陪他。」
李崢科動了動嘴唇,明顯是想要說什麼,但是終究還是轉身離開了,反手關上門的時候用了十分的力氣,匡噹一聲。
現在,病房裡只剩下了我和李崢科的爸爸兩個人,氛圍一下子就尷尬起來了。
李崢科的爸爸也是企業家,在c市算是鼎鼎有名,有頭有臉的人物,現在年過半百,經過這半生的修為、涵養和學識,渾身懾人的氣勢一下子就出來了。我舌頭都有點打結。
李爸爸說:「你知道崢科對你是什麼感覺麼?」
我一時語塞。
如果說完全不清楚,那是假的,畢竟李崢科表現的有時候太過了,我也一度知道要和他劃清界限,但是總是被李崢科死纏爛打的勁兒給磨合了。只不過自從上一次冒著風雪陪我去海上的搜救船上以後,每次聽到他叫我「姐」,我心裡都會特別暖,想到如果真的有這樣一個弟弟,該多好。
所以,就一而再再而三的享受著這種親情的感覺,卻完全沒有顧及到李崢科他是不是真的喜歡我,而這種喜歡,是不是偏向另外一種極端化了。
我只是輕微點了點頭,李爸爸冷哼了一聲:「明明知道卻還是縱容自己這種畸形的情感,你真的應該好好反省一下了!」
雖然我想要反駁,但是真的無從還嘴。
我動了動唇,還是說:「叔叔,我對崢科,從來都是像是對待弟弟一樣,他也是一直叫我姐……」
李爸爸滿是怒氣地打斷了我的話:「你對待他像是弟弟,但是他對待你呢?難道你自己沒有一點自覺嗎?他對待你想什麼你不知道麼?既然是不想,那就不要給他希望!你這是什麼?!」
我抿著唇,不再說話了。
因為我知道,現在只要是我一說話,不管對與錯,李爸爸肯定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罵,不過將心比心,如果將來雪糕在高考前為了一個女人不上學,不參加高考,整天在醫院裡伺候人,我肯定也會非常生氣,哪怕那個女人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也會先為自己的孩子著想。
李爸爸對我的語言,已經算是客氣的了。
「從你剛開始給崢科當鋼琴家教,我看你也是個乾乾淨淨的女孩子,誰知道你現在竟然這麼不知廉恥了?你剛開始給崢科當家教的時候,他才十六七歲吧,還未成年啊,你這是誘拐未成年人!我告訴你,你要是再敢這樣勾搭著我兒子,我就不得不採取點行動了……」
這時候,門忽然彭的一聲被踢開了,李崢科一臉陰沉地站在門口,然後快步走過來,直接拉過李爸爸的胳膊:「爸,你跟我出去!」
李崢科現在有一米八幾的個子,而李爸爸也許在年輕的時候很健壯,但是現在畢竟已經年過半百了,不管是在力氣上,還是身高差距上,都比不上李崢科。
等著父子兩到了走廊上,我病房的門被彭的一聲關上,我都能聽見李崢科的聲音:「你別在她面前破壞我的形象了好不好?我好不容易現在讓她不再排斥我了!」
李爸爸的聲音像是隱忍了怒氣:「堂堂李家的獨子,這麼巴結一個這種女人,你可真給我長臉!」
「是你說的戀愛自由啊,你都沒管過我姐,你現在憑什麼管我!」
「就憑我是你爸!你姐的事兒我沒管,你看看現在,還不是離了婚一個人在家帶孩子?!你呢?難道是要重蹈你姐的覆轍?!」李爸爸說,「你現在跟我一起走!要不然你就永遠不要回來了!」
李崢科的聲音忽然低了:「我現在不回去……」
李爸爸說:「好,你不走,我走!」
然後,走廊裡就徹底安靜了。
我心裡一直往下沉,如果真的因為我,鬧的李崢科家裡不和睦,那真的是我錯了。
或許真的是我錯了,我應該狠下心來一句話都不和李崢科說。
可是,對著李崢科那樣陽光燦爛的笑臉,我又覺得太殘忍,也一直在強調著,對他只是像弟弟,像是朋友一樣,畢竟,中間還隔著一個李崢科一直引以為榜樣的重哥。
我沉思了一會兒,這件事情必定要和李崢科說清楚,必須要把他這樣的思想扭過來。
但是,我在病房的床上等了好久,把應該說的話,從頭到尾自己演練了一遍,還特意端出來年長幾歲的架子來,卻沒有等來李崢科。
我有點疑惑了,難道是跟著他爸爸離開了?那也就好了。
我下了床,打開門就看見了站在走廊中間的李崢科。
高高佇立的個子,低著頭,頭上的頭髮凌亂的好像被狂風捲過的雜草,倒伏向一邊,背有點駝,好像從剛才李爸爸離開後,他就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沒有動過。
我走過去,狠狠地錘了一下他的背:「把背挺直!你不是說你最欣賞你重哥要做你重哥那樣的人嗎?你見過你重哥什麼時候彎過腰?!」
然後,我就看見有一些病房裡面有人開始探頭探腦了。
雖然這一層是單人單間的病房,是市醫院裡面最好的,但是也不是沒有人住,這樣站在外面讓別人當熱鬧看,真是不如自己關上門說得清楚。
我就一把拉著李崢科把他拉到了病房裡面,李崢科這樣人高馬大的個子,倒是被我拉拽的踉蹌了一下,差點連我也帶翻倒在地,還是李崢科眼疾手快地扶了我一下,才避免我摔倒在地。
李崢科扶著我讓我坐在床上,自己跟認罪似的,站在病房中間,沒有抬頭。
我指了指沙發,說:「你也坐過去。」
李崢科抬頭看了我一眼,翹了翹唇角,「姐,前兩天買的草莓,你要不要吃?」
我抽了抽嘴角,心想著差點要被這個孩子給帶跑了,讓自己板著臉,說:「你現在就買票,準備回家,」看李崢科張了張嘴想要說話,我打了個手勢,「你想別說話,讓我說完了你再說,以前也是怨我,我沒有跟你說清楚,但是你應該知道,我和你重哥,我們兩個證都領了,現在孩子也生了兩個了,你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學習,別整天動歪腦筋,想這想那的……」
說著說著,我自己就停了下來。
我還是不適合當一個好家長,就算是說這些話,我自己都覺得也是說的不倫不類的,特別是那句「孩子都生了兩個了」,好像一句話把我自己說成了黃臉婆,看李崢科的表情,現在也是憋的很辛苦的古怪。
我手指敲了敲床板:「憋的辛苦了就笑出來吧。」
李崢科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這下苦心營造的氛圍一下子全都泡了湯。
他說:「姐,你不會真信了我給我爸說的那一套了吧?我就是想在這兒多陪著你,才用那一套糊弄他的,其實我壓根就沒喜歡你,你跟重哥才是天生一對。」
我抓住李崢科話裡的關鍵點,問:「那你為什麼在這兒陪我?」
「那是因為你是……」
李崢科說了這一句話忽然就卡了殼兒了,目光躲閃了一下。
我問:「什麼?」
李崢科沒說話,抬腿狠狠地踢了一下椅子腿兒,匡噹一聲嚇了我一跳,我都以為他這一秒鐘是中了邪了,他卻又忽然開口說:「這個原因不能告訴你。」
我:「……」
或許真的是我自作多情了?
其實女人是很敏感的人,對於別人一點細小的心思都看得到,過去,我確實能感覺到李崢科對我的感覺,只不過全都是視而不見的,等到李崢科知道了陸景重是我一直心裡住著的人之後,就對我漸漸地淡了一段時間,直到後來又頻繁出現在我的視野裡,開始叫我姐。
隱隱約約,我覺得有些不對勁,好像這裡面隱藏著什麼,但是這些事情又沒什麼前因後果,我根本就推斷不出來。
我們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會兒,還是我先歇了一口氣:「算了,不管怎麼說,你還是要上學去,一切都等你高考完了再說……」
李崢科說:「其實我現在不上學也能上個好大學,我爸之前一直說想送我去國外學金融,等到回來了接管公司。」
「能不能不搞特殊啊,我知道你爸有這個能力,」我不禁揉了揉眉心,「但是你搞清楚,不管他再怎麼牛,那都是你爸,而不是你!公司到你手裡,是要繼續發揚光大的,不是一到你手裡就敗落了。」
「你怎麼就知道到我手裡就會敗落呢?」李崢科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我肯定會發揚光大的……」
我被李崢科這語氣逗得不禁一笑。
李崢科卻忽然轉了話題,說:「其實,人家都說家裡兩個兒子的,會為了爭奪家產鬧得你死我活,如果我拿不到的,那你也肯定拿不到,大不了兩敗俱傷,不過我真的沒想過,我還希望能有個哥哥,那樣就可以有人罩著我了,我根本對經商不感興趣,家裡的生意都給他也沒問題,只要每年能給我公司那百分之多少股份的分紅,我就滿足了,還能自己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我根本就不喜歡經商,不想進公司管人。」
李崢科這一大段話聽得我有點心酸,我想到陸家,以及很多家族,如果是普通的人家那還好說,何必要爭爭搶搶,就算是砸鍋賣鐵了也不過那麼多東西,但是這些大家族就不一樣了,就像陸家……
我甚至都在想,如果陸景重沒有生在陸家,那我和他的現在,是不是就不會走的這樣艱難了。
跟李崢科的談話就這樣不了了之了,但是我在李崢科出去的時候,還是私下裡給李崢科媽媽打了個電話,想說一下這個事情,結果李媽媽說:「讓他在那兒呆著吧,我現在帶雪糕去不了。」
我心裡有點詫異:「不用崢科,也不用您,我現在就在這兒挺好的,我一個人也……」
李媽媽索性說:「你把電話給崢科,我給他說。」
正好李崢科從外面進來,我以為李媽媽這是要勸說李崢科回去,但是卻沒想到,李媽媽說:「崢科,好好照顧你佳茵姐,你爸這裡我給他說,學校我給你請過假了。」
李崢科眉開眼笑地應了一聲:「遵命!」
我:「……」
算了,既然他喜歡在這兒呆著就在這兒呆著吧,畢竟是人家自己家裡的事情,我再多說也只能是個局外人。
局外人……
現在,不管是哪個家庭,對我來說都是局外人。
且不說我還不知道我的親生媽媽到底是誰,就算是像是我知道了我的親生父親是s市鼎鼎有名的經濟企業家顧振宇,我也不能直接去顧家,就像是顧青城說的,現在除了他知道我的身份,整個顧家都不知道。如果知道了,想必又是一場腥風血雨了。
而我媽媽的家庭,已經因為一點蛛絲馬跡鬧得人仰馬翻了……
其實,如果我想知道我媽媽的家庭,我問顧青城,也可以知道,只不過……我一直在猶豫,究竟要不要打亂別人的生活圈子。
幾次我的手指都按在了通訊錄上顧青城的名字,幾次打通了電話又掛斷,手掌橫在眼睛上,覺得心很累,索性就把顧青城的手機號直接刪除掉了,以後想有什麼念想心血來潮也不行了。
對於李崢科不肯走的這個決定,其實我還是很感激他的。
雖然我嘴上說的,想要讓李崢科離開,但是他一旦離開了,陸景重還沒有醒,只剩下我一個人,在這裡孤零零的,也沒有一個能說話的人。
我甚至有時候在想,如果我來的早了,是不是就可以見喬初最後一面,在醫院裡,兩個人還可以一起看美劇。
想到喬初,有時候莫名地眼眶就是濕潤,心裡一陣陣難受。
………………ゾゾ
除了李崢科的爸爸的這件事情,這一天最讓我心焦的就是,陸景重還沒有醒。
去問過醫生,醫生說各項生理機能都很正常,他現在也不是深度昏迷,而是睡著了,沒有醒。
我沒忍住,就問:「那他要一直這麼睡下去怎麼辦?」
醫生笑出聲來,他是李遇介紹過來的主治醫生,來之前也必定是受過李遇囑托的,打趣我道:「睡美人嗎?一個吻就醒了吧。」
我頓時有點尷尬,但是在我身後的李崢科毫不掩飾的哈哈大笑出聲。
我時常站在陸景重的病床前,看著他十分安靜的睡顏,心裡想,或許真的是太累了吧。
毛毛,你多睡一會兒。
但是,一定要記得醒過來,你還沒有給我們的女兒取名字呢。
………………
一直到第三天的下午,陸景重才醒了。
在我幾乎都害怕醫生告訴我陸景重要重度昏迷,就像曾經的藍萱一樣昏睡了整整半年的時候,他醒了。
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剛剛看過了呆在保溫箱裡的女兒躺到床上,但是下一秒就直接從床上跳下來,沒有來得及穿鞋,就衝出了房門。
李崢科在我身後喊:「姐,你穿上鞋啊!」
猛的推開那扇門,我差點撞上剛剛檢查出來的醫生。
醫生急忙扶了我一把讓我穩住身形:「慢點。」
我匆忙問:「他……」
「已經穩定了,現在只要按時換藥就可以了。」
等醫生離開,我抬眼,正好對上陸景重一雙黑漆漆的眼睛,他的嘴角掛著一絲笑。
但是,明明是笑,為什麼會感覺這麼苦澀呢。
唇間浸著淚水,味蕾上一片苦澀。
陸景重向我伸出了手,他的手指上纏著白色紗布,聽醫生說,是因為傷到了指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都用帶鉤的刺碰到了指關節,那種疼痛,十指連心。
我一步一步走過去,趴在他床上,終於將隱忍了這兩天的淚水,決堤流出。
陸景重裹著紗布的手撫著我的後腦勺,聲音有些嘶啞,顯然是因為傷到了聲帶,他說:「別哭。」
我拚命地點頭,抬手抹了一把眼淚:「嗯!不哭!」
陸景重微微笑著,抬了抬手,撫上我的臉:「真好。」
「什麼真好?」我不解的問了一句。
陸景重說:「你沒事,真好。」
我摟著他的手,貼在臉上,手掌上包裹著紗布,手指尖有點涼。
「咳咳。」
身後忽然傳來李崢科的聲音。
他說:「重哥,別誤會啊,我就是來給佳茵姐送鞋的,她直接光腳跑過來了,你也知道現在她坐月子,不能受涼……」
我不禁臉上一紅,拿過李崢科手裡給我拎著的一雙棉拖穿上,瞪了他一眼:「什麼時候這麼囉嗦。」
李崢科嘿嘿一笑:「重哥你感覺怎麼樣?」
陸景重說:「還活著,謝謝你照顧佳茵。」
李崢科聽見陸景重嘶啞的聲音,愣了一下:「哥,你的聲音……」
他的聲音沙啞,完全沒有了以往的那種動聽的磁性,其實,我剛才也注意到了,醫生之前說是聲帶受損,等到恢復了就好了。
不過,我卻在李崢科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絲一閃而過的痛楚。
李崢科又說了兩句話,然後十分體貼地出去了,臨出門的時候,還幫我把病房門帶上了。
「姐,我就在外面等著啊,有事兒叫我!」
這裡的單人單間的病床比尋常病床都要大一些,就算再躺一個人,也不會有太大阻礙。我坐在床邊,也不會礙著陸景重身上的傷。
扶著陸景重喝了些水,我絮絮叨叨地告訴他關於女兒的一些事情,他還沒有說話,我就自顧自地安慰他:「不過沒有關係,醫生說在保溫箱裡面呆一個月,配合治療就可以了,就算是七個月的早產兒,也沒關係,她比一般的同時期的胎兒要發育的快……」
後面半句是我自己加上去的,為了寬陸景重的心,也為了寬我自己的心。
我扶著陸景重躺下來,他看著我的目光灼灼,一直盯著我看的有點不好意思,我就說:「你要不要吃水果?」
陸景重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現在陸景重頭上有很重的傷,所以不能劇烈搖動。
我說:「那你還要喝點水麼?」
陸景重這次索性開了口:「不喝,我想……」
後面的話卻忽然沒了音,我下意識地就向前傾了傾身:「什麼?」
陸景重又動了動唇,溫熱的呼吸拂在我的臉頰上,眼睛裡滿滿的都是濃濃的笑意。
他說:「我想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