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新來的裁縫 文 / 北禾刀
第五天.
管家來了。
貝塔。他看著老頭說。
老頭沒說話,依舊畢恭畢敬的把金紐扣釘上,然後把手上一件白色的上衣整齊的疊起來放到我的托盤裡。
史坦斯,衣服做好了。帶去給陛下吧。老頭說。
管家搖搖頭,不用了。陛下讓我來告訴您一聲,從今天開始,您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這麼多年,您辛苦了。新的裁縫師待會就過來了。陛下說,這間裁縫室,可能要請您讓出來了。
管家緩緩的說。
老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管家。他的眼睛裡,像要說很多話。
陛下說,讓您早點回家,您辛苦這麼多年,應該要享享清福了。他吩咐要給您一筆豐厚的獎賞。管家繼續說道。
史坦斯,老頭沉默半天,忽然說,老夥計,謝謝你。他什麼也沒說,轉身走到裁縫台,開始整理桌上的東西。
管家正要走,老頭忽然叫道,史坦斯,我最後有一個請求。他看著管家。
什麼?管家問。
這件衣服是昨晚做好的。麻煩你帶給陛下可以嗎?老頭問。
我看了看手裡的衣服。忽然覺得它沉甸甸的。
貝塔,老夥計。你就不要為難我了。管家看著老頭,陛下說,如果您又做出新衣的話,他吩咐我允許您離開時帶走,作為紀念。
老頭看著管家,嘴唇蠕動幾下,終究沒說什麼。
萊恩?管家看著我。
恩?我看著他。
陛下說,你可以選擇跟貝塔走或者留下來當簡斯的助手。管家說。
哦、哦。我愣愣的回答。
管家剛走出去。老頭就說,你留下來吧。
什麼?我剛還在想著怎麼選呢。我看著老頭。忽然很想跟他走。好可憐的老頭。
陛下需要你。他說著走過來。
你留下來。他拍著我的肩膀。你跟我時間不長,也沒學到多少東西。但是,新的裁縫師來了。肯定需要你的幫忙。適當的時候,你可以幫陛下的忙。
可是——我不捨的說。
就這樣。他打斷我的話轉身又去收拾裁縫台。我也很久沒回家了。你說的對,我需要休息一下了。他背對著我自嘲道。
老頭走了。他沒有特意跟誰告別。
叫簡斯的裁縫師來了。他是一個濃眉大眼的青年。身材不算高大,但是看起來很精明的樣子。
他一來就把一大包閃亮亮的玉石珍珠放在裁縫台上。
萊恩?你叫萊恩是吧?他看著我。把這些用不上的破布收到一邊去吧。他指著老頭留下的一堆布說。
什麼?破布?我生氣的看著他。
哦,你別這麼看著我。簡斯說。這些的確是用不上的。我已經跟陛下請求過了,待會會有人送新的布過來。他聳聳肩說道。
我悻悻的走過去,小心把老頭留下的布包起來。
不一會,果然有幾個侍從捧著一堆布走了進來。
這什麼,貂毛,孔雀羽?那什麼,光滑的絲綢、看起來很高檔的呢子?
這傢伙真是跟老頭完全不一樣。老頭從來不用這些花哨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國王這是什麼眼光啊?!
萊恩,把這些整理一下吧。簡斯指著桌上這堆東西說。
哼。剛來就對我指手畫腳。我不情願的走過去。討厭他。
我想念老頭的訓誡了。
唉。
大清早。
萊恩?
我抬頭。管家又來催拿新衣了。
好了。史坦斯。馬上就好。那個什麼簡斯,假裝忙碌的把手裡的衣服一抖,然後整齊的疊起來放到我的托盤裡。
今天給陛下做了一件十分漂亮的斗篷。他討好的說。上面可是有最名貴的鑽石。陛下一定會喜歡的。他說。
切。我不屑的看著他。老頭從來不吹噓自己的衣服。你怎麼知道陛下一定喜歡!自戀狂!
恩。管家點點頭。走吧。他看著我。
我點點頭,跟了上去。
國王已經穿好了白色的內衣褲。他焦急的在寢殿裡走來走去。
陛下。衣服取來了!管家恭敬的說。
好好好!國王激動的走過來。快,給我穿上。他對侍從說。
是的,陛下。侍從連忙走過來取出斗篷。
陛下,簡斯說,這件是他特地為您做的鑽石斗篷,上面點綴的都是最名貴的鑽石。管家說。
恩!國王滿意的看著衣服。不錯不錯!
唉。原來國王喜歡這麼華而不實的東西。我歎道。
跟簡斯說,放手去做,每一天都要做出最好的新衣來。有什麼需要的材料儘管開口。你按他的要求來。國王說。
是的,陛下。
管家施禮。
我跟普萊斯去放昨天的衣服。那件綴了珍珠和玉石的紅大衣。
普萊斯把它掛了上去。旁邊就是老頭做的那件國王試都沒試的紅大衣。
兩件紅大衣掛一起。更顯得珍珠和玉石閃亮。
可是我怎麼那麼想把它扯下來踩幾腳呢。
一天又一天。簡斯變著法的往衣服上綴各種裝飾。有時候是珍珠,有時候是玉石,有時候是孔雀毛,有時候是蕾絲,怎麼名貴怎麼往上面綴,怎麼花哨怎麼弄。衣服裁剪卻做的卻簡單的不得了。也沒見他一刻也不停的忙碌。但是每次管家來催拿衣服的時候,他就裝作很忙的樣子,每次都說,快了快了,馬上就好。請您稍等一下。史坦斯大人。
每次也是換著法的說,我今天做的是一件什麼什麼,您看,這什麼什麼,陛下一定會喜歡的。
我聽的都快吐了。
而國王好像就是買他的帳,不停的有各種珍寶被送到裁縫室來。我猜,簡斯一定自己私吞了一些。直覺。用的太快了。
國王開始熱衷於去各種場合。舞會,酒會,狩獵,馬場,酒莊,待在王宮裡的時間越來越少。
宮裡開始有人說,國王荒廢政務了。有次一個公爵在宮裡等了大半天,說要跟國王討論什麼事,結果國王直到天黑才回來。一回來就說,今天太累了。明天再說吧。
聽說公爵氣的把管家罵了一頓。
唉,我看著裁縫台,想起老頭來。莫非,老頭故意把衣服做那麼樸素的?說不定是為了讓國王專注於政務呢?如果這樣的話,那他真是用心良苦啊。我想著。不知道他離開後怎麼樣了呢?是在家裡每天曬太陽嗎?真的再也不做衣服了嗎?
我眼前又浮現出老頭略弓著背,戴著圓圓的眼鏡,專注的看著手上工作的樣子來。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