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文 / 清越流歌
室內非常安靜，幾乎都聽得到彼此的呼吸聲，但談判都講究的是不動聲色，晉銳揚沒有開口，芮雪晴也很沉得住氣，她低頭看著茶水慢慢地冒著熱氣，半響之後，晉銳揚掀唇，笑得愉悅：「安然今天確實有些過了，待會我說說他，你犯不著為這個生氣。」頓頓了頓，晉銳揚意味深長的說，「畢竟，母子之間沒有隔夜仇。」
芮雪晴臉色微變，精緻的雙眉卻有些不耐煩的蹙起，盡量心平氣和的說，「我沒有生氣，也不是跟你開玩笑，你要是不相信我說的話，我們可以簽協議。」
似乎終於看到了芮雪晴話裡話外的認真，晉銳揚嘴角的笑意漸漸收起，平靜而銳利的看著芮雪晴，說出來的話依然溫柔：「那麼，告訴我為什麼突然會有這樣的想法嗎？」
許是晉銳揚帶慣了小孩，語氣中都帶著幾分誘哄，當然也或者他天生就這樣，讓人自覺的在他面前放鬆，也讓人極容易對他產生好感，所以晉安然對他這個不怎麼陪自己的爸爸的態度，比對同樣難得見到幾面的芮雪晴相差太大。
但不管他怎樣溫無害，芮雪晴依然對他保留極大的警覺。
地球人簡直神煩！一個兩個的都要問她為什麼，反反覆覆問來問去，其實哪有那麼多理由，看他不順眼而已，不行嗎！
晉銳揚看到了芮雪晴眼底的不耐煩，卻沒有動怒，依然好脾氣的笑著，聲音也繼續溫柔，說出來的話卻一點都不溫和，他輕聲說，「雪晴，我們結婚這麼多年，你也應該知道，晉家是什麼樣的人家。離婚不是小事，如果沒有恰當的理由，自然是不能隨便同意的。」
丈夫問自己的妻子為什麼要離婚，不是因為憤怒，而僅僅是想找一個合適的理由罷了——正常了人，對此都應該感到很可笑，還好芮雪晴不是用地球人的思維去思考，不然，她對晉銳揚的成見還要再加深一分。
芮雪晴只是覺得地球人神煩到沒朋友了！但是，晉銳揚溫和的語氣下暗藏的警告，她聽得分明，地球有句話叫識時務者為俊傑，算了，過程麻煩點就麻煩點吧，只要結果到了就行。芮雪晴發誓她已經很久沒有嘗試過低頭的滋味了。
「對你已經沒感覺了，也厭倦了在晉家的日子，反正晉家也沒有值得我留戀的東西，所以離開，重新過回普通人的生活，對這些理由滿意嗎？」
聽到芮雪晴第一點的時候，晉銳揚就高高挑起了眉，他一直在觀察芮雪晴的表情，試圖從她臉上找出一絲欲擒故縱的蛛絲馬跡來，對他沒感覺了？還特意把這條放在第一點？
對於芮雪晴認真列出的一二三條理由，晉銳揚的反應是掀唇輕笑：「呵呵，別鬧了。」
芮雪晴這回是真真正正的皺起了眉，目光直直的盯著晉銳揚看，「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只是提醒你一句而已。」
芮雪晴只感受到了來自這句「提醒」裡的滿滿的惡意，她皺眉，心想自己果然對地球人瞭解還不夠深，也許眼前這位是非正常地球人，想了想，她亮出最後的底牌，「都放棄跟晉安然的母子關係。」
晉銳揚有一瞬間的詫異，隨後卻又恢復了平靜，笑呵呵的看著芮雪晴，「你有什麼要求，可以儘管提。」
就是別說離婚。芮雪晴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兩個都是很堅決的人，晉銳揚一直笑瞇瞇的，態度卻很鮮明並且堅決，芮雪晴當然也不可能退步，一時間有些僵持，是芮雪晴的手機鈴聲打破了這深深的尷尬，看到來電人，芮雪晴當著晉銳揚的面就接通了。
「芮城。」
「姐，我已經看好了幾家店面，你那邊談的怎麼樣？」
芮雪晴皺眉，直言不諱：「他不同意。」
芮城也很詫異：「為什麼？」
芮雪晴看了晉銳揚一眼，對方嘴角的幅度一直保持著不變，好像什麼也沒聽到一樣，芮雪晴眼神又是一冷，也不避諱了，當著晉銳揚的面吐槽：「他說這不是小事，我給的理由不夠充分。簡直神煩！」
芮城沉默了片刻，忽然說，「那就先這樣吧，姐，我去接你。」
「那怎麼行，事情都還沒搞……」
芮城打斷她的話：「見面後再談，我現在就打車過去。」
芮雪晴想了想，說：「不用了，把你的地址告訴我，我過去找你。」
「那也行。」芮城把地址報給了芮雪晴，生怕他不聽自己的，又提醒了一句，「現在就過來。」
「我知道。」掛了電話，芮雪晴冷著臉站起身，直視晉銳揚的雙眼，「我今天是抱著很大的誠意來找你的，可惜你太不配合，下一次，我會直接委託律師過來，希望你到時候態度能好一點。」
晉銳揚安靜的聽完芮雪晴的話，笑道：「沒有下一次。」語氣雖然柔和，卻帶著幾分令人無庸置疑的篤定。
芮雪晴哼了哼，不打算再呆下去，雖然晉銳揚長得很不錯，甚至是超出了地球人的平均水平，包括那個金玉其外的晉安然，兩人加起來，都沒有和美少年弟弟在一起讓人覺得神清氣爽。
晉銳揚卻叫住了芮雪晴：「安然說要我陪他出去玩，難得都有時間，一起去嗎？」
「不用了，謝謝。」
晉銳揚提醒道，「安然是你兒子。」
「他姓晉不姓芮。」芮雪晴說完，走到門口一把拉開門，居高臨下的看著才到她腰間的小人兒，語氣冷淡如同對陌生人一樣，「請讓一讓。」
第一次做這種
事情還被當場抓住的晉安然有些慌張，眼睛不斷的眨著，白玉般的小臉也染上了紅暈，還以為他這位母親會毫不留情的罵他，只是，芮雪晴絲毫不介意，甚至對他像陌生人一樣冷淡的樣子，卻更加讓小小年紀的晉安然覺得難堪。
比聽到家裡的傭人在一起嘲笑他有個上不了檯面的母親更讓人覺得難堪。
晉銳揚自然沒錯過門口這一幕，看到咬著唇站在門口的兒子，他收起眼底的思緒，朝晉安然招了招手，「安然，媽媽要回去了，跟她說再見。」
「再見。」晉安然低聲說完，轉身跑進了書房，趴在晉銳揚雙腿上，芮雪晴還在回味小孩那個頗為委屈的小眼神，卻又看到這副父子情深的畫面，眼神淡了淡，還是回應了晉安然，「再見。」
晉銳揚問：「需要送你嗎？」
「不用，謝謝。」
「雪晴不用這麼客氣。」晉銳揚意味深長的說，「畢竟我們是夫妻。」
芮雪晴卻一個眼神也懶得奉上，直接離開了，看著芮雪晴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晉安然才把頭從父親的膝蓋中抬起來，看著晉銳揚的雙眼：「她是不想要我了嗎？是後悔生下我了嗎？」
晉銳揚眼神微冷：「這話你是聽誰說的？」
「她他自己剛剛說……」
「後悔生下了你這句話。」
晉安然低下了頭：「上次聽廚房阿姨說的，她們說她自己就這樣說過……」
「聽著。」晉銳揚的聲音並不嚴厲，卻自有一股讓人無法忽視的氣勢，「你是男人，自己長了雙眼，應該學會自己去看，而不是你聽別人怎麼說。」
晉安然眼底慢慢浮現了些許霧氣，「可她那個樣子本來就沒把我當……」
「那你今天是什麼態度對她的？」晉安然的委屈並沒有讓晉銳揚憐惜片刻，他甚至用手抬起了晉安然低下去的頭，看著他的雙眼，「她是你媽媽。」
晉安然眼底的霧氣濃郁的幾乎都要滴落下來了，最後還是在父親堅定的目光下，緩緩點了頭。晉銳揚滿意的拍了他的頭，「快去午睡會兒。」
晉安然頓了頓，還是乖乖的點了頭，在晉銳揚臉頰親了一下：「爸爸，午安。」
「午安。」
看著小孩兒跑出書房，順便把書房的門帶上了以後，晉安然拿起了桌上的電話：「蘇何，立刻把她近期的舉動清查整理後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