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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一章 爭寵 文 / 暻秀

    容芷在坐榻上替王娡細細拆下滿頭的環珮叮噹,用篦子蘸了玫瑰花水篦頭髮。

    王娡只覺得渾身舒暢,不由靜靜閉上了眼睛。

    卻被容芷的聲音驚醒:「奴婢有一事,一直想問姑娘。」。

    「你說。」王娡把玩著海棠簪銀珠花。

    「昨日太子召您侍寢後,可曾和您相約過什麼?」。

    「王娡面色緋紅:「並沒有。」。

    容芷微微皺了皺眉:「但凡女子第一次侍寢,都得知道這寵愛不是長遠的,必得有著準備才好。姑娘這般不放在心上……」。

    王娡認真了神氣:「你既點醒我,我便與你說實話。此生我實在不敢奢求寵愛無極,只盼的平平安安過這一生便算完了。爭寵什麼的,我無謂也不會去做。」。

    容芷聽得她這樣說,不覺有些動容,神色也哀婉了幾分:「姑娘果真是與別人不同的,既然如此,做奴婢的一定好生護著姑娘走完這一遭。」。

    王娡方才點一點頭,輕輕歎了一口氣:「『良花未得及人願,秋風深處各自愁』,這太子府便是深秋,沒有良花應景如人心願,只得自保罷了。」。

    容芷沉吟半響:「姑娘既做了如此打算,日後也少的許多煩擾。」。

    王娡微微一笑:「從來煩擾都是自尋的罷。我有些困了,這些剩下的點心你與青寒用些當宵夜吧,吃剩下的囑咐小廚房好生收了,也是姁兒的一片心意呢。」。

    容芷諾了一聲,應著去了。

    第二日王娡起得早,辰光還未透亮,因著前一日請安去遲了被粟婉容編排了一通,今日即使睏倦難耐也只得早些起床。

    一時容芷伺候著她洗漱完了,王娡轉頭喚青寒:「去把昨夜姁兒帶來的點心取些來。」。

    青寒面有難色,只拿眼望著容芷。

    王娡不覺心生疑惑:「怎麼的不去?」。

    卻是容芷極沉靜的聲音:「昨夜奴婢用了覺得甚好,竟是貪吃了許多,怕不得剩了,還望姑娘見諒。」。

    王娡不以為意,並未多想:「既然這樣便罷了吧,虧得姁兒的好手藝,竟連你也喜歡吃。」。

    容芷靜默一笑:「姑娘玩笑。」。

    主僕正說著,外面響起宦官的聲音,容芷扒了窗縫一瞧:「崔公公!」。

    王娡猶未反應過來,卻見容芷已是一臉激動撩開了簾子:「崔公公這麼早過來,好生辛苦。可要喝口茶歇歇?」。

    笑眉笑眼的崔公公卻帶了一個小宦官,對著王娡行了一禮:「姑娘起得好早,太子爺還怕奴才這時候過來擾了姑娘安眠。」。

    說罷指一指身後的小宦官:「昨日裡太子爺在宮裡吃了新貢的豌豆黃兒覺得甚好,便求著皇上賞了些,又一早的叫人煮了荷花粥來,說是清涼祛暑氣,只當給姑娘做早飯了。」。

    饒是王娡無心恩寵,也覺得感動。

    青寒與容芷更是感懷不已。

    容芷見機,自袖子裡摸出一串錢:「公公清早奔波勞碌了,只當請公公喝茶。」。

    崔公公接過錢:「太子爺還說了,清晨日頭大就不邀姑娘相聚了,昨日裡新得了一本詩冊子,天色晚些請姑娘去後花園一同品評。」。

    王娡急忙應了。

    崔公公一走,青寒便湊了上來打趣,因著王娡與容芷說過那一番話,容芷便知趣地不作聲。

    王娡不動聲色地微笑著推開青寒:「這麼大了也沒個正形兒,恩寵來了自然是好,只怕將來沒有了,也別巴巴地去求。去把荷花粥盛上來做早飯要緊。」。

    青寒思忖一會,低頭去了。

    一時間用過了早飯,王娡也不敢再耽擱,緊趕慢趕著去了太子妃殿請安。

    進殿她才鬆了一口氣,婉容等人皆還未到,只有一個許雲歡正與太子妃閒聊著什麼。

    見她來了,太子妃微微一笑:「今日來的可算早了,昨夜歇息好了麼?」。

    王娡點點頭:「睡的還算安穩。」。

    「這樣便好,女子的夜眠是不能有疏忽的。」太子妃欣慰地說:「這新制的桂花茶不錯,是去年的風乾桂花兌了牛乳制的,你且嘗嘗。」。

    說罷吩咐花枝給她上了一碗,王娡接過來喝了一口:「香氣馥郁,果然是好茶。可是以松子雪水泡的?」。

    回答她的卻是許雲歡:「你也識得這茶水?果真不俗呢。」。

    王娡見她雖出言突兀,面上卻是極好奇無半分挑釁的顏色,不覺暗笑她的小孩子脾性:「有松子清香,也有一股凜冽之氣,可不就是松子雪水了麼?」。

    許雲歡粲然一笑,清冷如霜的面容突然似化開的初雪一般耀眼:「你竟懂得這樣多。」。

    王娡不覺失笑,似乎幾日前太子也曾與她說過同樣的話。

    「兩位妹妹既然如此投緣,日後多走動也是好的。」太子妃溫和地說。

    「我向來不與自視甚高的人相處,王姐姐確實合乎我眼緣。」雲歡嬌俏一笑。

    王娡也微笑著:「能得這樣一位聰慧伶俐的妹妹,也是極好的。」。

    話音剛落,就聽得

    軟語呢噥的抱怨:「姐姐好偏心呢,有了許妹妹竟不理親妹妹了麼?」。

    回首一看,正是姁兒邁了進來,著一身粉紅色衫子,似一株荷花般動人。

    太子妃遙遙地招手衝她抿嘴兒笑,許雲歡卻復有冷冷的神色,只略略施了一個平禮。

    王娡讓她坐到近旁來,撫摸著她光潔白膩的胳膊:「今日怎麼起得這樣早?早飯可吃過了麼?」。

    姁兒笑著倚在王娡身上:「姁兒可不是那等憊懶人物,吃了些粥就趕過來了。昨夜裡的點心姐姐嘗了還可口麼?」。

    王娡聽得她說起點心,便笑道:「不說也罷了,昨夜裡我嘗了幾塊覺得甚好,便叫她們收起來,這兩個丫頭竟給我吃的一點不剩,趕明日你得空再給我做些吧。」。

    姁兒先是微微皺眉,不過一瞬間,神色便又復歸如常:「難得姐姐愛吃,妹妹回去便再去做。」。

    「親生姐妹果真讓人羨慕的緊啊。」太子妃溫潤的聲音響起,她喝著茶,目光似有落寞:「我就苦於沒有親生姐妹相伴長大,凡事總有許多不足。」。

    王娡見她神色寂寞,不覺笑道:「太子府裡這麼多姐妹,也是一樣的。姁兒有時候淘氣起來,便是我這個做姐姐的也生氣呢。」。

    太子妃微微一笑:「可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呢,雲歡你說是不是?」。

    許雲歡卻是目光從姁兒臉上有意無意地掃過,隔了半響,方才輕聲道:「親生姐妹若是同心同德,互相扶持,自然是極好的。」

    一時三人閒談半響,眾人陸續來了,殿中幾多鶯啼燕語,倒也熱鬧。

    粟婉容今日穿著玫紅色撒花洋皺裙,愈發顯得她整個人如牡丹一般光華奪目,生生把衣著簡素的太子妃比了下去。

    王娡正與程喜月閒談古琴技藝一事,突然聽得粟婉容開口喚自己名字,急忙轉頭去看。

    只見她撥著銀絲鏤花珍珠護甲,似笑非笑,睫毛如鴉羽般垂下:「聽聞太子今日賞了你豌豆黃兒和荷花粥,不知還合你口味麼?」。

    此言一出,王娡只覺得滿屋子的目光都投向了自己,登時面色緋紅:「回姐姐的話,東西是極好的。」。

    粟婉容極輕又短促地笑了一聲:「那自然是好,吃的時候也仔細些,吃不下去的便不要強撐著罷。」。

    王娡聽得她語氣大有譏諷之意,雖是滿腹怒氣也不得不生生壓制住,無謂做出頭之鳥,她暗自警告自己:「謝姐姐關懷。妹妹謹記在心。」。

    粟婉容哼了一聲,語氣淡淡的聽不出悲喜來:「可憐了陵城這孩子,前些日子鬧著要吃豌豆黃兒,我還安慰他這陣子除了宮裡哪裡有啊,如今可不是現世的打臉麼。」。

    王娡聽得她語氣不好,急忙欲開口,卻是太子妃溫溫柔柔地說:「婉容你可不是在取笑王妹妹麼,憑他什麼東西,陵城作為最尊貴的長子還怕吃不到麼,不若待會兒太子來了,我請他拿一些給陵城便罷了,盡一盡我這個娘親的心意。」。

    婉容美目一揚:「果然太子妃說的輕輕巧巧,這時節豌豆黃兒可真是個稀罕東西,憑陵城再不懂事,也不敢輕易開口要了來,沒得叫人說他恃寵嬌縱。」。

    王娡聽得如此,明白她這是在指桑罵槐,卻又不敢吭氣,到底是許雲歡敢開口:「憑它再怎麼稀罕的東西,粟姐姐你要不來可不能說太子妃娘娘也要不來,太子妃娘娘是正經主子,於情於理,太子都要給她幾分薄面罷。」。

    說這話時她聲音依舊冷冷淡淡地聽不出一絲波瀾來,似是極無聊的樣子撥弄著檯子上落下來的花瓣,嘴角似有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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