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鎮篇 第158章 再見無常 文 / 樓三層
說到這裡李浩停頓了一下，抬頭望著某個方向不語，雙眼之中能看得出對那段回憶的恐懼。我沒有催促著李浩趕緊說下去，過了一會兒，李浩回過神來，嘴角帶著一絲笑意繼續說下面的故事。
當時真的是抱著對大城市美好幻想坐上客車的。雖然在此之前我掙扎過，想如果自己走了，那父親就孤身一人該怎麼辦。後來這念頭立馬被我從大腦中刪除，因為只有被全村稱為心裡變態的我走了，父親才能受到的流言蜚語才會少一些。父親有他自己堅持的東西，我也有。兩者都不要互相干涉的好。
所以我一直覺得這次想到就做的離家出走對我以及父親都好。
那時候我從家裡拿出了錢不多，僅僅是買車票就用去了一半的錢。當時義無反顧的選擇去了杭城。當經過幾個小時的顛簸到達杭城車站的時候，我一下車就立馬深呼一口氣，竭盡自己全力將杭城的第一口空氣吸進肚子裡，直到實在憋不住了才將空氣吐出來。只有這樣我才能感覺到自己來到一個不一樣的城市，大城市。
從車站出來之後我一下就迷茫了起來，逃出來的時候我還在上高中，根本沒有體驗過社會的深淺。最後是在想不出什麼辦法，我只能漫無目的朝著某個方向亂晃。在傍晚十分幸運的找到一份廚師學徒的工作，並且包吃住。
第一個晚上我興奮的睡不著覺，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自己能夠不再壓制自己心裡的**了。後來想著想著我就睡著了並且做了一個夢，夢裡面出現那些出言諷刺過我的村民一個個面目模糊，他們有的傳出笑聲，有的在冷嘲熱諷。（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一個好兆頭，夢的最後那些村民傳來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直到聽不見。我想這可能是在暗示著那些對我冷嘲熱諷的人都會逐漸在我生命裡消失，最後剩下的只有燦爛的陽光。
第二天我卯足了勁在師傅身邊做著各種雜活，從早上七點到晚上九點幾乎沒有停歇的做著。一天下來全身真的很累，四肢更是隨便動動就酸痛無比。可是就算這樣，我還是對未來充滿了希望。我覺得只要心裡能堅持當初的夢想，最後一定能美夢成真的。
就這樣我在這個餐館裡做了幾個月，從起初的雜工到後來站在師傅旁邊打打下手，現在甚至能夠單獨製作冷菜。這樣的進步也讓我一天之中有更多的時間去杭城周圍逛逛，看看大城市的美麗風景。就在某一天，我做完工作去杭城的西湖邊上坐著享受美好的下午時光，遇到了生命中不可缺少的那個人。
那時候我正坐在椅子上看著西湖的美景，而他就坐在我身旁，雙手放在半空之中對著西湖擺出各種姿勢。我看到他奇怪的動作，突然笑了起來。他聽見我的笑聲，轉過頭來，雙眼中透著疑惑的說道：「有這麼好笑麼？」
我點點頭，大笑著伸出手指指著路過的行人，說道：「你看看，可不止我覺得好笑。周邊的路人看見你的動作都笑了。你擺出這些動作是為什麼？」
他望著我，雙眼之中略帶笑意，對著我指了指，隨後從背包裡拿出一個畫本，放在腿上。一下子，他似乎遺忘了我這個人以及周圍的行人，雙眼望著剛才他用手擺出各種姿勢的位置，拿著鉛筆的手在雪白的畫紙上刷刷地畫著。
電子書完結下載80txtt
沒過多久，他將畫好的畫遞給我看。我一看就瞬間明白，原來剛才他在半空擺出各種姿勢是為了讓自己記住這麼一個虛構框架，而框架之中的西湖便是他畫出的鉛筆畫。我明悟了之後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剛才還以為他是個怪人。
「不好意思，剛才看你做出這個動作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是個怪人呢。你好，我叫李浩。」我有些臉紅的起來向他道歉，最後把自己給介紹出去。與此同時，我內心之中那個女性思維一直在大叫。
「沒關係。怪人麼？我覺得這個詞並不是貶義詞啊。你也好，我叫姜聞。」他用深邃的雙眼望著我，臉頰露出酒窩。
有時候總會遇到這麼一個難以割捨的人，其形象在心中就如同不可磨滅的印記。他深邃的雙眼，迷人的酒窩，雜亂卻顯得整齊的頭髮一直浮現在我腦海之中。我想我現在就遇到了這麼一個人，在陽光下，西湖邊。
此後很長一段時間，我的休息時間都是和姜聞呆在一起。有時候他陪著我去逛杭城每個沒有去過的角落，有時候我陪著他去一些安靜的風景地去寫生。經過兩個月的相處，我對姜聞的一切都瞭如指掌，比如他的作息時間，比如他愛吃什麼菜，諸如此類。而最重要的一點是我知道他為什麼總是有時間在外面寫生，不去上班。
姜聞畢業一年多來，找過很多工作，卻一直沒有找到合適自己的。後來他不聽父母的勸告毅然走上畫家這條幾乎看不見光明的道路。那個時候還不像現在這樣經濟發達，人人都有了閒心思去琢磨關於藝術的東西。那個時候人人都要工作才能養活自己，只有少部分出名的畫家才能把自己的畫以高價賣出。總而言之，那時候，像姜聞這樣沒有收入的落魄畫家很多，而那些人大部分都是靠家裡人來接濟的。姜聞就是其中之一，他的父母強烈反對他走畫家這條道路，所以一直沒有在經濟上接濟他。實際上在我見到姜聞的那天，他已經三天沒有吃過主食了。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我做了一個冒險，將積攢下大部分的錢接濟給了姜聞，讓他能安心的繼續他的畫家之路。或許是因為喜歡這個人，或許是因為我和姜聞的經歷極其相似，都是走在不歸路上，明明知道前方黑暗一片，卻期待尋找到一片光明。
時間真的過得很快，轉眼之間就過去兩個多月。我所跟著的龐師傅在某天晚上下班之後找我出去喝酒。當時沒有多想，就這麼跟著他出去喝酒了。在飯館裡，我們兩個一杯接著一杯乾，到後來我們兩個人都已經醉了，分不清東南西北。
就在這個時候，龐師傅通紅的雙眼看著我，意味深長的和我說了一番話。他說：「小浩啊。我最近發現你有些心不在焉的，本來都是幹勁十足的，下班了還要留下來在飯館把轉天的事情先做好。可是現在你每天都等著下班，然後就跑出去。你跟師傅說說，你是不是戀愛了？是不是那個經常來找你的那個男的？不用解釋了，我都知道的，我做人也做了幾十年，看過的人和事比你多得多。你也不用緊張，現在又不是文革時期，動不動就被人拉上去批判。你生來就是個獨立的人，沒人能幫你愛別人，也沒人能幫你做你想做的事情。一切都是要靠你自己去爭取。不過結果如何都沒關係，只要自己做過了，沒留下遺憾就行。」
說完，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龐師傅起身搖搖擺擺的走出飯館，走到門口的時候，他轉頭又對我說了一句話：「你應該早點說，這種事情拖到後來受傷的肯定是你。如果他不喜歡你，你在怎麼努力也沒有用的。」
我望著龐師傅，點點頭。對於龐師傅，我真的很感激，畢竟至今為止沒有任何一個人能看出我最真實的一面之後對我虛心教導。他就好像真正的師傅一樣，對有困惑的徒弟教導一番。正如龐師傅說的一樣，我不應該在拖下去，這幾個月和姜聞相處下來，隨著時間越來越久，我對姜聞就有了一種依賴感，並且這種依賴感還是不斷的增強。
就在轉天，我跑去商場買了那件一直不敢買的白色連衣裙。聯繫好姜聞在那個寧靜的湖邊見面之後，我穿上白衣裙在所有路人投來震驚的目光下坐上公交車，來到那個湖泊邊上。足足等了半個鐘頭，姜聞才出現在我面前。
只是和預料不一樣的是姜聞見到我身穿白衣裙，雙眼之中卻沒有露出什麼震驚的神色。見到我第一眼之後，他雙眼之中露出亮光，從背包裡拿出畫本和鉛筆看著我，刷刷畫起來。我看著姜聞的樣子，暗自呼出一口，至少他見到我的第一眼並不是厭惡的神色，這說明姜聞不和普通人一樣，排斥真實的我。
過了沒多久，姜聞從創作中回過神來，嘴角帶著笑意將畫本遞給我，畫本裡的我穿著一襲長裙，背後是那風景美麗的湖泊，看過去似乎十分協調。
「你真的是，一見到我就開始畫畫。今天我有事情要和你說一下。」我盡力讓自己不緊張起來，嘴角勉強的彎起一個弧度，望著姜聞。
而姜聞似乎看出我的緊張，認真的點點頭，站在我面前一動不動的。憋了許久之後，我將頭轉移到旁邊去，用一種超快的語速說道：「我喜歡你，姜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