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鎮篇 第125章 當頭一棒 文 / 樓三層
閒雲端坐在我身旁，一雙小而恐怖的眼珠左右亂轉，在胡蘭和周師傅之間停留。隨後，閒雲虛幻的身體往我這邊靠過來，輕聲的說道：「情況有點不對勁啊，你看周師傅和胡蘭的表情是完全相反的。」
我暗自點點頭，望著周師傅，靜靜得等待著他說話。而周師傅張了張嘴，想要一口氣說些什麼，卻始終沒有說出話來，一副欲言休止的樣子。本來見面就會和閒雲調侃的胡蘭，反常地坐在那裡，雙眼望著前方，雙眼迷離，嘴角始終掛著一絲笑意，彷彿正在想著什麼美好的事情。
房間裡的氣氛本來已經很緊張，現在一個人都沒有發出聲音，氣氛更加緊張。
等了許久，周師傅依舊還是沒有開口，我看著胡蘭，心裡有了些眉目，似乎想到了周師傅想要說的事情是什麼了。由於放假到現在一直沒有寫過作業，明天還要陪著劉心潔過生日，已經沒有很多時間在周師傅這裡停留。
最後還是我忍不住，看著周師傅遲疑的說道：「是關於胡蘭姐生孩子的事情麼？我之前去問胡蘭姐拿東西的時候，無意間聽到她和周大娘的對話。」
周師傅一下子愣住，隨後那種欲言休止的樣子消失不見，彷彿心裡憋著的話終於說出來一般，有些輕鬆的說道：「對，我要說的就是這件大事。你們說該怎麼辦？」
果然是被我猜對了。
怎麼辦？我抖抖肩膀，本來緊張的氣氛有些緩和，無所謂的說道：「既然胡蘭姐要生孩子，那就讓她生唄。周爺爺，這也不算什麼大事啊，有必要弄得那麼緊張……」
「不緊張。你以為野仙能隨便生孩子麼？野仙說好聽點叫做野仙，說難聽點就是妖，陰邪之物。(』小『說』)妖和人之間誕下的子嗣，是不被天地所能容忍的。」
還沒等我說完，周師傅臉色瞬間嚴肅下來，看起來說的話真的像是一件大事，一件讓人不得不慎重思考的大事情。
可是妖和人誕下的孩子真的不能為天地容忍麼？歷史上也並不是沒有妖怪和人誕下孩子，還不是活得好好的。
我撇撇嘴，理直氣壯和周師傅對質起來：「也不是啊。你看當年白素貞和許仙也不是生下孩子，也不是沒有什麼問題麼，有胳膊有腿的，完全一個正常人，別人最後還金榜題名，成了狀元郎呢。」
周師傅閉上眼睛，一副惱羞成怒的樣子，下一秒他那枯老的手掌拍在我後腦勺上。我大叫一聲，有些埋怨的看著周師傅，本來要說些話，最後看著周師傅那似乎能吃人的臉色，立馬又憋回肚子裡去了。我沒說話，轉頭看著旁邊一直偷笑的閒雲，心裡有些不爽。
這時候，一直在思考狀態的胡蘭回過神來，看著周師傅溫和的說道：「小寬說的也並不是完全不對。至少當年白素貞真的和許仙誕下一子。」
「可是最後的結局，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年白素貞是為了什麼才和許仙好上的，後來人們怎麼編出白素貞的兒子是天上文曲星下凡。這些前因後果你都懂的，不用我多說吧。胡蘭，我們這麼多年的交情，我真的該提醒你一句，你並不是真正的人，也不是做一個完整的人。五年前你為了和周石在一起已經自封道行，不讓規則發現。現在你說你要生孩子。你是嫌你最後這幾十年太多了，想早死早超生麼？」
話說完，周師傅沉默，胡蘭臉上笑意全無，眉間微皺，顯露出幾分難以抉擇的神情，平淡的說道：「我也不想，只是既然當年是我自己選擇要嫁給周石，成為平常人。那麼我也只能入鄉隨俗，生個孩子出來。這樣也能給周家一個交代。我知道自己這麼做的後果，也願意去承受後果。」
說到最後，胡蘭微皺的眉頭一下子舒展開來，雙眼望著前方，彷彿要一條路走到黑。就算是最後如何，也義無反顧。
我仔細聽著胡蘭說的話，想起從一進門周師傅認真的態度，似乎猜測到野仙和人誕下孩子是很困難的一件事情。只是這其中的困難，到底是什麼，我並不知曉，而胡蘭和周師傅也沒有說出來。
閒雲緩緩地舉起手，隨後對著胡蘭有些迷糊的說道：「胡蘭，其實我和小毛孩進來到現在只知道所謂的大事是你要生個孩子。只是你和周師傅都沒有告訴我們，野仙生孩子到底會怎麼樣，搞到現在我還是很迷糊。」
「既然你們都迷糊，我就給你們講講野仙為什麼不能和人誕下孩子，如果孩子生出後果是什麼。講完之後，你們就知道我為什麼對這件事情是如此反對。」
……
經過周師傅從頭到尾詳細的講完之後。我和閒雲才知曉為什麼周師傅會那麼反對並且一直勸說胡蘭不要這麼做。
原因就是規則。正是這所謂天地間的規則，規定了世間有好人壞人，有窮人富人，有人早死有人長壽，也規定了陰不過陽，陽不過陰，兩者恰好平衡在一個點上，不能逾越。一旦逾越跨界，就會被規則封殺。
胡蘭是野仙，是自古以來人們口口相傳的妖，更是陰邪之物。她所代表的便是那陰。而周石而立之年，身體中的陽氣正是一個巔峰，他代表的是陽。根據規則來說，陽若盛，陰便衰。若是陰盛，陽便衰。
如果按規則來說，胡蘭是千年野仙，道行高深，陰氣濃郁到極致。她是不能長時間呆在周石的身邊，不然她的陰氣會將周石身上的陽氣慢慢侵蝕掉，到最後周石陽壽未盡，卻死於非命，地府不收，孤零零在人間做個孤魂野鬼。
而五年前，胡蘭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特意將蒼茫山二諸侯以及胡族族長的位置退讓下來，傳給胡裘，和蒼茫山斷絕一切聯繫，隨後又將自身道行、陰氣全部封印在鐲子上，以道基為基礎，以靈魂本身為軀殼生活著。
據周師傅所說，胡蘭這麼做的下場，就是被天地間的規則盯著，每日烈陽受到焚燒之苦。而現在胡蘭要解除封印，恢復道行，和周石誕下孩子。這是規則更不允許發生的事情。如果此子出生之後若沒有高強道行、身有靈根，規則就會把孩子連帶著胡蘭抹去，完完全全地從世間抹去，就如同那野仙所畏懼的大五衰相。
「這和找死有什麼區別麼？」我從周師傅的話裡緩過來，撇撇嘴對著旁邊的閒雲無腦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是啊，這和找死有什麼區別？沒區別，根本沒區別。就我所知，蒼茫山的王——常天侯為了不讓大五衰相降臨只能閉關修煉，不能隨心所欲地在凡間行走。還有那個被野仙強者尊敬，曾經化身千萬的黎山老母為了躲過大五衰相，另辟一條道路成就鬼仙，在地府掌管奈何橋。另外那些野仙強者為了避開大五衰相，更是瘋狂的爭奪每個大時代的謫仙軀體，好讓自己羽化成仙。
老人都說活得越老就越怕死，越不想死。對於那些動不動就活了幾千年的野仙，看盡人間的潮起潮落，繁華百態，更是不想就這麼死去。
胡蘭不一樣，她現在給我的感覺就是鶴立在雞群裡，哪裡都覺得怪異，哪裡都覺得不一樣。
「值得麼？」我低著頭，輕聲地問胡蘭。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的腦海裡莫名浮現了陳琪的樣子。
「是啊，值得麼？」
又是一聲問句，輕飄飄地從屋頂傳來，如細雨般清脆，久久不能散去。
我抬起頭，望著聲音的來源，環顧整個房間卻沒有找到，轉過頭來，便看見一個身穿白衣錦服的古代俊男子，皮膚白皙，身形修長，週身一根似人般靈動的青絲飄動著。
他站在胡蘭旁邊，伸出一隻手撩動著胡蘭髮絲，神色平淡，輕聲地說道：「值得麼？你是蒼茫山的二諸侯，胡家的族長，地位僅此於我，在野仙更是十大強者之一。可以說你已經擁有尊貴的身份和強悍的實力。其實你我根本不需要明說的，長生不死，只是在我們一念之間。你不願成仙，可是你可以走黎山老母的路子成就鬼仙。」
「值得麼？為了一個凡人，五年來每日受盡焚燒之苦，體膚之痛。哪怕你不想長生不死，你要享受這最後幾十年的感情也就罷了。可是現在你突然告訴我，你要觸犯規則，你要學當年的小白蛇，你知不知道你已經瘋了。當年小白蛇是為了登仙才這麼做。你呢？你有信心能逃過規則麼？」
三句值得，問得胡蘭一時語塞，低頭若有所思。
我望著面前這古代俊男子，用胳膊肘碰碰旁邊的閒雲，用最低的聲音說道：「他是誰啊？」
閒雲漂浮著紅霧的雙眼緊緊地望著那俊男子，一臉尊敬的神色，說道：「他？他是野仙界的最強者，蒼茫山的王——常天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