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鎮篇 第四十章 顛倒是非 文 / 樓三層
「你可知罪！」
如同旱雷響徹的聲音，周師傅雙手靠背，面無表情，瞳孔之間隱約閃現出光芒，懾人心神，一身錦服穿在身上，更是凸顯出了一股氣質，就好像一個大儒站在面前，正氣迴盪，僅僅一句話就逼得你無話可說。
妖姬遲疑片刻，緩緩放下伸出的雙手，聚集的力量分散會身體裡，臉上露出一副玩味的神情，平靜的望著周師傅，說道：「我有什麼罪？」
「哼。」
周師傅冷哼一聲後，伸出左臂大袖一甩，又重新靠在背後，面無表情的看著妖姬。
表面風平浪靜，而底下卻波濤洶湧。
周師傅放在後背的雙手微微顫抖，乃至整個身軀都在顫抖，只是這種顫抖被壓制到最輕微的程度，不被人察覺，手掌中央虛汗直冒，就連呼吸都變得急促。
他在冒險。
周師傅從一開始就知道妖姬的強大，強大到恢復一層傷勢就可以滅殺鬼門關的所有人，所以從一開始，他就在找妖姬的弱點，就在胡蘭拖延妖姬，和她對話的時候，那一刻失神讓他看到了妖姬的缺點。
單純、自負。
胡蘭和妖姬提到誰到底該死的時候，妖姬的那一愣神就可以說明一切。妖姬是自負，自負到將自己陷入困境之中，本一開始恢復實力的時候就解決到所有人，她也不會陷入這樣的困境裡。自負讓她一步步走向周師傅的佈局中。
從開始被困八卦陣，後來自爆讓她的靈魂損傷，刺激妖姬攻擊自己，到引入幻境中。
這一切切都在周師傅的意料之內。
如果說姜厲最厲害的是過陰之術，那麼周師傅最厲害的卻不是符術，而是顛倒是非，混淆陰陽。當初在修煉的時候，為了靈魂凝練沉澱，師兄弟熟讀道家的道德經，而他卻熟讀儒家的書籍。
可以說他是非道非儒之人，卻又會使用符樹，也能說。
說到妖姬相信世界無陰無陽，說到妖姬相信世界無仙無鬼，說到妖姬相信自己不是妖姬，說到妖姬相信自己該死，說到妖姬自爆靈魂。
本來這一切都是妄想，畢竟妖姬的靈魂太過渾厚。而妄想被周師傅變成了現實，胡蘭和妖姬對話之間，周師傅知曉她的缺點，後來的八卦符陣自爆讓她的靈魂出現裂痕，不在完整。靈魂一旦不完整，就能有機可趁。剛才對轟的一掌，胡蘭的迷幻煙氣進入妖姬體內，埋下一個種子。
現在就是要把這個種子散播開來。
第一步，顛倒是非，把黑的說成白的，把白的說成黑的，將敵人心裡認定的東西推倒，引出心裡的怒火。
周師傅望著妖姬，臉色一變，怒火由心生，雙眼狠狠瞪著她，嘴裡像是按了發條，辟里啪啦說出一堆話。
「你沒罪，你一出生殘害生靈野仙，只為自己心裡子虛烏有的生靈，只為自己天賦的渴望，只為增長道行。你沒罪，難道是這天下的生靈野仙有罪。」
這些話像是一把鐵錘在妖姬心裡狠狠一敲，震得她神情恍惚。下一刻，妖姬平定心神，理所當然的說：「殘害生靈野仙，那是因為他們該死，如果不是他們殘害了每一代妖姬的話，為什麼下一代妖姬會記住這跗骨如蛆的仇恨。子虛烏有，怎麼就是子虛烏有了。」
「哼，強詞奪理。據我所知，每一代妖姬都只有一個，你怎麼知道之前的妖姬是因為什麼原因被野仙生靈殺死的。再說了，你只是覺得心裡有仇恨，你見過哪個野仙和生靈看見你，殘害你了麼？這不是子虛烏有，是什麼！」
周師傅的話帶著一股正氣像是海浪一樣連續不斷的不知不覺的滲透進妖姬的靈魂裡，心神裡。
「如果不是生靈野仙殘害在先，妖姬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大的恨意。你為什麼要顛倒是非，本來就是你們的錯，我們妖姬根本沒錯。」
妖姬惱怒的看著周師傅，反駁說，心裡的怒火像是流過全身的經脈，刺激每一個地方。
怒火滔天。
周師傅沒有說話，平靜的看著妖姬的反應，第一步已經成功了，接下裡就是第二步實行。
第二步本來是很難成功的，但是在胡蘭迷幻煙霧下卻顯得十分容易。
周師傅單手伸出，大袖一甩，一道黑影飛躍到妖姬的面前，形成一幅虛幻的畫卷，畫卷白皙乾淨，一股墨色在畫卷裡飛躍，一道道虛幻且真實的畫面呈現在妖姬眼前。
畫面裡畫著一個小村莊，每戶民房冒著炊煙。屋簷下，老人坐在門檻上，旁邊幾個孩童安靜的坐在旁邊。村莊外的田野裡，幾個鄉野村夫在熾熱的陽光下，彎起後背，幹著農活。一副祥和的樣子。
剛才出現的那股墨色從畫面的天際蔓延，遮擋住陽光，整片天地昏暗下來，村莊裡的村民婦孺孩童都走出來望著遮天蔽日的黑霧，臉色擔憂。
突然一個身影從黑霧裡飛射而出，浮在半空，冷笑之間，消失不見，下一刻出現在人群中，抓住一個孩童的腦袋，嘴巴一張，一道虛幻的靈魂從孩童的頭頂飛出。孩童本來恐慌的眼睛暗淡下來，身體失去動力般倒在地上。所有的村民都開始逃跑，萬分驚恐。
「吃人的妖精啊！」
「大家快跑啊。」
「祖母，你在哪裡。」
「救命啊！」
一聲聲淒慘的叫聲從畫卷裡清晰的傳到妖姬的耳朵裡，在腦海裡反覆響徹。她望著畫卷裡的那道身影，白皙的皮膚，烏黑的長髮，一根芭蕉葉從腰部到鎖骨，遮蓋住全身的關鍵部位，冷笑之間，奪人靈魂。
心裡嘎達一聲，似什麼東西出現了裂縫。
是信念麼？是心裡認定是生靈野仙先殘害妖姬的信念麼？
正當妖姬的信念出現裂痕的時候，周師傅的話很巧合的響起，徹底將信念粉碎。
「這就是殘害妖姬的生靈，這就是你仇恨的人，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就是這些人殘害了妖姬，是這樣麼？你說你看到的是這樣的麼，你沒聽到那些人的慘叫麼？多可憐，多無辜。」
「不可能，不可能。」
妖姬雙眼迷茫，雙手抓住長髮揉搓，瘋狂的叫喧著，只是聲音越來越弱，越來越弱，好似本該如此，好似就是這樣。
「你不相信？你再看看。」
周師傅反問道，又是大袖一甩，妖姬面前的畫卷重歸空白，又是一道墨色出現，一副畫面隨之出現。妖姬全神貫注的望著畫面。
畫面裡出現一座春意盎然的山林，山林樹木之間，兩道白影飛躍而過。白影最後停留在一片空地上，兩隻雪白的狐狸如同脫變一樣，全身毛髮從毛孔脫落下來，化成一個拄著枴杖的老婆子和一個妙齡少女。
「奶奶，還要修煉多久才能出山啊。」
「哎呀，孫女，你慢慢的等著吧，安心在山裡面修煉，知道麼？」
祖孫之間在輕笑之間說這話，一切都彷彿如此安詳。
剎那間，晴空萬里的天際出現一團黑霧，拄著枴杖的老婆子瞇著小眼望著那團黑霧，臉色神色一變，驚恐的將孫女推向遠處，嘴裡說道：「快走，是妖姬。快。」
妙齡少女露出恐懼神情，不捨悲傷的望著老婆子，一咬牙化作一個雪白的狐狸飛躍進山林裡。老婆子一回頭，一雙白皙的雙手掐住她的脖子，她看見妖姬用仇恨的眼神望著她，嘴巴一張。
妖姬站在空地上，腳下多出兩條雪白的狐狸，輕笑間，化作一團黑霧奔向天際。
畫面重歸空白。
周師傅望著妖姬，義正言辭的說道：「你說說看，到底是誰的錯。上一代妖姬殘害生靈野仙無數，最後被南北野仙追捕，死無葬身之地。這就是你說的殘害。你知不知罪。」
咯登。
妖姬全身彷彿失去了力氣，跌倒在地面上，眼裡儘是迷茫，嘴裡一直念叨著：「知罪，知罪。一直是妖姬的錯，一直是妖姬的錯。」
周師傅兩眼閃爍，第二步成功。
「那你自刎吧。」
妖姬點點頭，抬起白皙的手掌放在面前，迷茫地眼神裡露出一絲絲決絕。
「等等。」
胡蘭的聲音從周師傅肩上響起，聽起來十分虛弱。
「小周子把妖姬交給我，我要帶她會蒼莽山。」
周師傅望了望妖姬一樣，點點頭，提醒道：「那你自己注意點，你幻術的時間能持續多久，妖姬她就不會清醒過來。」
「嗯。」
說完，周師傅肩上的符紙飄蕩到妖姬面前，一晃而過，妖姬消失不見，黃紙又飄蕩周師傅的肩上，緊緊的貼著。
「走吧，把紅霧收拾回去，該解決另外兩個了。」
瀰漫四周的紅霧被吸進符紙裡，月亮高高掛在頭頂，鬼門關的寒風呼呼而過，吹得周圍的樹木發出嗖嗖的響聲，林軒虛弱的躺在地面上，而姜厲早已經暈死過去。
周師傅望了望四周，沒有什麼變化，可是心裡突兀般的多出一股危機感。
到底是什麼？
就在他想的時候，一道清脆稚嫩的聲音在附近的草叢堆響起。
「周爺爺，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