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一章 出生清明 文 / 樓三層
清明，清明。
大家一想到清明，腦子裡總會蹦出掃墓，祭祖這些詞彙。
在我的記憶裡，清明就是放假的日子，不去掃墓，不去祭祖。掃墓的日子，總會在清明前。那時候大山上只有孤零零的墓地和隨風飄揚的招魂旗。除了這些，就只剩下孤寂。我隨父母祭拜爺爺之後，就會一如既往的和父母提出心裡的疑惑。
為什麼我總要提前請假來掃墓？為什麼我不能在清明節的時候掃墓？為什麼上次大姑說是我剋死爺爺的？
父母的臉逐漸陰沉下來，我趕緊閉上嘴巴。母親轉頭和父親說了幾句話，父親咬著牙，似乎是在思考什麼，過了不久，將我拉到面前，很嚴肅的和我說起了以前的往事。
父親說，我出生在清明的正午十二點，出生的時候剛好是爺爺下葬的時刻。
1995年的二月，爺爺因為癌症晚期住進醫院。為了照顧爺爺，親戚們開始輪流分工。
父親回家和母親商量，一個人負責照顧爺爺，避免讓母親進入醫院，怕鬼差將小孩勾走，或是陰氣影響小孩以後的成長。那時候雖然不再迷信，相信科學。可是農村裡的人依舊認為孕婦進入醫院是不好的。所以大多數人不會讓孕婦半夜去醫院。
母親也沒怎麼反對，事情也就這麼定下來了。
父親從那時開始三點一線的生活——工廠，家裡，醫院。日子一天天在過，父親的身體也日漸消瘦，臉龐都變得憔悴。母親看在眼裡，卻也不好勸父親。因為她知道親戚們在茶餘飯後談論自己。
什麼父親生病，做媳婦的連看都不去看一下，雖說不是親生父親，但好歹對媳婦疼愛有加。沒想到最後落得這個下場。
是要多難聽就多難聽，要多刺耳就多刺耳。
母親那時候心裡也盤算著白天去醫院看看父親，畢竟懷著孩子不能盡孝道，但也要去看看。不然說不過去。
母親自我安慰地認為白天去醫院應該沒什麼事情的。
也就這樣，在離清明節只有八天的時候，母親瞞著父親去醫院探望爺爺。
而壞也就壞在這裡。
三月二十八日，清晨。
母親瞞著父親，買了些水果就急忙忙趕往醫院。那天正是二姑和奶奶交班的時候，母親剛趕到爺爺住的病房外，就看見二姑和奶奶在和醫生談論爺爺的病情。母親走上前去和她們打聲招呼，一些零零散散的話也聽在耳朵裡。」媽，爸這病怎麼樣了？」
奶奶示意母親安靜點，然後輕聲和母親說。」還在和醫生說這病的事情。」
母親和奶奶聽到醫生正要說爺爺的病情，都提起精神，紛紛將耳朵靠近醫生。
「病人這病都已經癌症晚期了，你們也別指望能治好，現在最主要的是怎麼能讓病人活長點，剛才我看過病人的狀況，最多能活兩個月…」
聽到這話，奶奶面色暗淡下來，沒說什麼，只好埋怨著天啊地啊，還說自己的丈夫命賤，活不到百歲。二姑扶著奶奶坐在走廊上的座椅上。那個帶著眼鏡的醫生還在講。母親也上前去安慰了奶奶幾句，轉身去了病房。
走廊的座椅離病房也就幾步之遙，母親卻彷彿過了幾個世紀一般。她想到爸以前總是和善地對著她笑，想到爸這麼樸實的一個人。可是她沒想到爸的生命也就只剩下兩個月了。
想著想著，母親已經不知不覺走到病房門口。一聲古怪的叫聲在母親耳邊響起。
「啊，啊…」
母親回過神來，就看見全身插滿細管子的爺爺驚恐地看著她，嘴裡發出怪叫。
那是怎麼一種叫聲？在母親聽起來，就感覺爺爺的喉嚨裡卡著什麼東西，喘不過氣來，又好像是有人在掐著爺爺的脖子。
反正，事情就是這麼怪。
當母親被爺爺的怪叫嚇得臉色蒼白，正要叫醫生來看看的時候，怪事又發生了。
先是病房裡的溫度開始下降，明明是初春時節，溫度不高不低，剛剛好，外面的陽光還從窗口投射進來，按理說房間裡的溫度是讓人感到舒服。不過，怪事發生之後，溫度變低，房間裡就好似寒冬。
陣陣寒風吹得母親不舒服，她腦子一轉，看著房間裡的窗戶緊閉，窗簾都沒動，哪裡來的風？
母親開始聽見古怪的音樂傳進耳朵裡，像是各種樂器響起，彈奏哀傷的曲調，那聲音像極了村裡死人出喪時的喪歌。
母親臉色蒼白，後背的毛孔豎起來，她感覺哀傷的音樂從背後傳來，漸行漸近，似乎有人正在她背後吹奏這悲傷如喪歌的曲調。
母親下意識微微動著身子，用餘光看後面的景象，這麼一看，嚇得母親直接暈倒在地，不省人事。
她看見後面站著一群身穿白衣的人，臉色煞白，前面兩個人拿著哭喪棒，後面的人都拿著樂器。
最重要的是，最後的四個人抬著一副棺材，朱紅色的棺材。
說到這裡，母親停了下來，我疑惑的看著母親，卻發現她的臉色煞白，彷彿過了這麼多年，再回憶起來都感覺毛骨悚然。
「你講吧，我講不下去了。」母親用胳膊捅了捅旁邊的父親，然後雙手不安的動著。
父親點燃一根煙，深深吸了一口，然後撇了一眼母親。
「怕啥，都過去那麼多年了。再說那些東西不都被周師父給震回去了麼。」
說完，父親將我放在腿上，然後繼續講下去。
母親暈倒在病房門口。正在走廊外和醫生交談的奶奶聽到病房裡傳來響聲，走進去一看，就見到母親倒在病房門口，地上一灘煞紅的液體。而在病床上的爺爺已經沒有呼吸。
出事之後，奶奶趕緊打電話給正在工作的父親。隨後母親被送進急救室，爺爺被送到送到家鄉的老屋去過頭七。
當三姑六婆都聚到母親的病床前，大家都在疑惑一個問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明明章有才還有兩個月的日子，為什麼會突然死去？翠萍為什麼會倒在病房門口？
雖然有很多疑問，可是沒人能解答，唯一一個知道實情的人，還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只能等到翠萍醒來之後才知道。
大家在病房守了一夜，終於在轉天早上，母親醒來。
母親一醒來，看到身邊站著那麼多人，驚恐萬分地叫起來：「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父親上前抓住母親的手，將她安撫下來，然後慢慢詢問起母親當時在病房發生的事情。母親一五一十地將病房裡詭異的事情說了一遍。等到說完之後，病房裡陷入沉默，愣是沒出聲。這碰到其他事情，大家都還能說上幾句，但是現在碰到的是髒東西，誰敢說。
一群鬼，抬著一副棺材。
任誰聽到這事情，汗毛都豎起來。這件事情太詭異了，於是大家都覺得應該找個師傅看看，不然以後再出什麼事情就糟糕了。
當時農村裡還是挺迷信的，認為遇到髒東西，不敢走的話會鬧得整個家庭不可開交，雞犬不寧。那些會趕髒東西的師傅大多都在打破牛鬼蛇神的年頭裡消聲覓跡，剩下的都是沒本事，光靠一張嘴巴的神棍。大家都開始商量著去哪裡找個真本事的師傅。
「去找邱師傅吧，在鄰村好像很有名。」
「邱師傅？！那是個神棍，一點都不准。」
「那去找周師傅吧，以前我們家有什麼事情，都是找他的。」
父親的腦子裡想起小時候自己父親找過的鄰村師傅，當時家裡也是出了點狀況，周師傅一來就平息了。幾十年過去了，也不知道周師傅怎麼樣了。
父親扔掉燃盡的煙頭，然後踩滅，皺著眉頭沉聲說道。
「行。明天我就去找周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