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王之將傾

正文 第45章 裙下 文 / 夢見稻穀

    這個吻依然很深,他是要連她的呼吸和生命也一併奪走,窒息讓思想似乎也停滯了,申時軼無疑是異常強大的存在,無論是作為一個人,還是一個男人,但此刻的虞盛光卻並不想就此沉淪。

    「你想做什麼?」靜夜裡她這樣問他。扎姬夫人軟軟得走過來,有些委屈得在旁邊叫著,她餓了。

    申時軼摸到她半髻上的髮簪,是那根白玉雲朵笄,皺眉道,「你怎麼還戴著這個。」將它拔了下來。

    「你做什麼?」虞盛光一驚,被他的動作擾亂了剛剛建設好的平靜,伸手去奪,申時軼把那根簪舉得高高的,皺眉道,「別鬧!」

    虞盛光怒,「那是我的!」

    申時軼壓下來,「你是在緬懷什麼?原來小姑姑是個風流的性子——你心悅他嗎?還是覺得被人甩了不甘心而已,嗯?」

    「你並不是我,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虞盛光怒斥著反駁,伸長了手臂去夠它。

    申時軼將那根簪丟了出去,落到地上,「啪」的一聲響,讓人身上一震,這明宣殿是金磚地,那簪子那樣薄,必定是碎裂了。扎姬夫人以為是在遊戲,喵嗚一聲跳下窗台,撒著歡兒撲了過去。

    虞盛光愣住了,而後驚怒,「你做什麼?你憑什麼!」她向他揮掌過去,想當然得被攥住了,對方壓迫著她將她推到在牆壁上。那是連吐蕃王子圖日雄渾都撼動不了的身子,她如何能敵,虞盛光沒有辦法,心裡面恨得急了,他憑什麼,憑什麼這樣蠻橫——抓住申時軼另一隻手狠狠得咬了上去,申時軼一動不動,鮮血和眼淚一起浸潤了手上的傷口,少女細細地哭泣著,鬆開了他,「你走,滾!我不想再看見你!」

    申時軼將她抱起攬到胸前,懷裡的女孩還是僵硬得抵抗著,頭轉向一邊。他覺得有點兒新奇,打小到現在,他便是在一個奇特的刀光劍影的環境中長大,心性自來是剛悍,又歷練打磨的那性格是強硬無比,何曾有過惜香憐玉。但現下懷裡摟著這女孩子,她輕輕哭著,是真的傷心和沒有辦法,哪怕是挺矯情的,更過分還是為了別的男人,但是那柔軟的想要去撫慰和呵護的情緒卻像是一種本能,好像他骨子裡就會似的——

    虞盛光感覺到他湊到自己的耳朵邊,手指撫摸著自己淚濕的臉頰,低聲問道,「你是在撒嬌嗎?我卻是願意嬌嗲你的,可是別人誰吃你這一套?」

    她一愣,沒有說話,還是想從他懷抱裡抽離。

    申時軼便鎖住她的下巴,命令她抬起頭,「我是為你好。既然已經解除婚約了,還戴著那根笄有什麼用?現在陛下要為你做主,誰也娶不起你!!」他說著說著又硬聲起來,看她這幾日的表現,應當是已經想通其中的道理了,又為麼還要把個破簪子留著。

    「那你呢?」虞盛光與他對視,拚命讓自己堅強,眼睛裡卻晃動著淚光,問他,「你,又想做什麼?」

    申時軼一靜,週身犀利的氣息沉靜下來,他咧開嘴笑了,鬆開她的下巴,抬手將盛光身上穿著的寬大絲裙的一角貼到自己的唇上,對上她淚盈盈的澄淨的眼睛,「二郎願意做您的裙下之臣,小姑姑。給你快樂,供你驅使。」

    #

    寶鼎燃香,女皇讓侍婢將青雲簽一封一封拆開讀來,「這都是寫給我們小阿圓的?」

    未央宮的宮正、正昱大嬤嬤在一旁陪笑道,「臣子們為郡主在更歲大宴上的風采所傾倒,這些都是歌詠郡主的詩詞。」

    侍女在一旁念,「輕羅小扇白蘭花,纖腰玉帶舞天紗。疑是仙女下凡來,回眸一笑勝星華。」

    女皇閉著眼睛,「這一首倒還可以聽得。」

    盛光在一旁道,「母親,快些兒別讀了,有什麼聽頭。」

    霍昭笑道,「小阿圓臊了。」打量著她的身體道,「你還太小了,還經不得男人,不然倒是可以給你找兩個溫柔可人的伺候伺候。」

    虞盛光努力克制自己才沒有紅臉,她聽說過女皇時而會召喚男寵,如今最得寵的便是被封為國禪師的彌安大師,侍駕時甚至姜影兒等女官都在大殿值夜過。

    女皇自抽出一張簽,「這一首好!……梅上枝頭春意鬧,海棠無香真花魂,何妨折去並相思,早晚叫,有個人知。」看簽下的簽名,龍飛鳳舞的兩個字:西平。

    問虞盛光道,「二郎是在追求你嗎?」

    虞盛光沒有說話。女皇呵呵笑著,「他生的好,像他的曾祖父太宗,也像我。」申時軼幾乎是承襲了申氏皇族和女皇本人最優秀的基因,天之驕子當之無愧。

    一旁的葉柳兒看著母女二人言笑晏晏的樣子,心裡卻是一陣強烈的嫉恨,故做了笑容插話道,「陛下,郡王爺有一十九歲了吧,王爺和王妃怎麼也不給他擢選王妃。」

    虞盛光停住笑,沉思得向她看過來。

    霍昭,「哦?你還關心這些事?」一停,陡然間發了怒,坐直身子沉聲道,「朕看你是想著要朕把你賜給西平吧!把你那點齷齪的心思收起來,滾出去!」

    葉柳兒自侍駕以來,憑著機靈伶俐一直備受女皇寵愛,何曾受過這般的發作。她先是愣了,而後才撲通一聲跪倒,臉白白的,豆大的汗滾下來。

    大殿裡靜悄悄的,沒有人為她求情,葉柳兒心裡又怕又悔,知道自己平素一向高調得意,這一下還不知道遂了多少人的心願,暗自把虞盛光恨的要死。

    也不敢抬頭向上看,起身弓著腰退出去了。

    霍昭面向虞盛光,聲音恢復了平靜,「阿狸驍狡,阿圓與他相處,要警心些。」

    虞盛光應是。

    #

    明宣殿的側殿內。

    暴雨和春衫憂慮重重。

    「這兩天郡主都沒有讓我二人近身伺候,凡事只喚色戒和小空,甚至那夭桃都越了我們去……」暴雨英挺的眉擰起,在眉間結成一個深深的川字,「會不會,郡主還念著豫平郡王,所以不願意見到我們。」

    春衫不語。

    暴雨道,「如果這樣,我們怎麼能完成主上交代的……」

    春衫道,「噤聲!既到了明宣殿,郡主就是我們的主子!這也是王爺吩咐的。」

    暴雨還是皺眉,「郡王爺這麼好,郡主難道都看不到?」

    正說著,夭桃過來喚,「兩位姊姊,郡主讓你們過去。」

    她二人對視一眼,春衫領頭,向內殿走去。

    #

    寢殿也是由一架大屏風相隔,虞盛光半臥在羅漢床上,扎姬夫人在腳踏子邊上,正秀氣得在瑪瑙碟子裡進食。

    小空跪坐在地上,目光冷淡又哀怨得看著扎姬夫人,這隻貓雖然出身高貴,但是個十足的吃貨,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別的人都不要,就最喜歡她來伺候。夭桃用精麵粉煮成的糊糊對上蛋清、牛肉碎煮成的貓膳食,非要她在一旁看著,才肯細細得吃下去,然後偎在她懷裡蹭著打滾兒。可憐小空萬千斤的力氣,對著這個黏住了自己的奶油糰子揮使不得,突然感到一注幸災樂禍的眼光朝她看過來,她一抬頭,果然是暴雨嘲諷得看著她,眉毛翹起。

    和她的主子一樣討厭!小空在心裡頭暗罵,冷冷得回她一個大白眼,又轉回去看向扎姬夫人。小貓衝她嗲嗲得叫了一聲——她頭垂下去,哎!

    暴雨看著小空的衰樣兒,頓覺這兩日被冷落的抑鬱氣消散了無形。

    虞盛光裝作沒有看見兩個婢女之間的你來我往,暗自較量。那晚以後,再見到暴雨與春衫二人,總是會想到申時軼在自己耳邊說的那些荒唐話兒,即便現下再瞅到她兩個,心底頭還是覺得赧然,緩一緩方道,「春衫,你最有學識,坐下,我有話要請教於你。」

    春衫連道不敢,「奴婢站著就行。」

    「你們都是有品級的女官,」虞盛光一一從四個婢女臉上看過,色戒溫柔內斂、實則精細,綿裡藏針,小空寡言少語、性情直率,暴雨武藝比小空還要好些,但喜歡瞎琢磨,春衫則是博學多識,是個女軍師。「我知道你們都各有來處,但九公公說的好,既來了明宣殿,一則是你我有緣,二則…我們既是這殿裡的,便是休戚與共,榮辱一體,我自要倚仗著你們,你們也須把心都向著我,才好在這宮裡站穩了根。你們可理會得?」

    四婢、連著小空,她聽到這話站起身,齊齊躬身應是,扎姬夫人見她起來了,不滿喵哼。

    虞盛光讓夭桃把小貓帶出去,對四婢道,「咱們今日好生說說話。春衫,你先告訴我,大晉的皇宮有史以來,公主們……是怎麼樣的?」

    她承認,今天女皇說要賜給她男寵,當真是有些把她嚇到了,而且豫平郡王和申時軼都提點她,女皇似乎把她的婚姻當做了一件事情來籌劃。霍昭一生敏于思而善於行,是起手無廢棋、走一想三望四的人物,她一下子把自己抬的那樣高,難道只是出於對姜無涯的舊情?還是想藉著這段舊情為由頭,另外還想達到別的目的?虞盛光覺得,既然命運已經將她推到這裡,必須要做一個「備受寵愛」的公主,那麼她起碼首先要知道,怎麼樣去做一個合格的公主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