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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章 奇貨 文 / 夢見稻穀

    申時軼往下看的時候,暗光下姑娘粉紅的臉,他沒有抱住她,甚至兩個人的身體沒有絲毫的接觸,但在這樣佔盡優勢的姿勢下,她在他的空間裡像一個圓,柔軟的,平滑的,充塞到他整個的懷抱裡。

    而他是那樣的漫不經心。

    「現在,大小姐,告訴我你剛才和劉九說了什麼?」申時軼問。

    虞盛光抵著牆壁的背微微挺直,「你跟蹤我嗎?」她的膝蓋仍有些發抖,但仍勇敢得強撐著。

    申時軼在黑暗中亮出白牙,「對,我好奇。」

    「好奇?」

    清冷夜色中,她的聲音尤其有一絲甘甜的意思,哪怕知道那不是刻意的,申時軼索性將手臂完全貼在牆壁上,兩人之間那無形的飽滿的圓被擠壓扭曲,臨到極致,彷彿再一息,或是再向下一點點,就會「彭」一聲徹底爆開,無法收拾。

    他向她吻過去。

    虞盛光緊張極了,她雖然小,但分明也感覺到了兩人之間膨脹扭曲的異樣氣息直壓到喉頭那裡,見他竟真的親過來了,慌忙扭過臉,那熾燙的唇便落在她的耳朵上,她心臟跳的厲害,膝蓋再也撐不住,申時軼給人的壓迫感太重,做什麼都是直截了當像是重錘一樣砸下來,沒有被他砸到那心兒肝兒也要碎震震的恨不得五臟六腑都移了位。她被他親到的耳朵像是火燎一樣燙的不行,腿軟站不住,申時軼便撈起她身子撐住她,手掐住她的下巴,暗夜裡亮亮的眼帶著貪意看著她,「你想要什麼,我也能給你。」

    「申時軼,你想做什麼?」

    兩個人幾乎同時開口,阿圓愣了愣,而後直直看向他道,「如果我說我想做西平郡王妃,你會娶我嗎?」

    申時軼頓住了,而後鬆開手,退後一步。男人便是這樣,這濃情蜜意的時候,你如認真同他開條件,便當真是大煞了光景。

    他往後退一步,再退一步,虞盛光也說不清自己心裡是個什麼滋味,對方現下看過來的眼光是居高臨下而帶著審視的,她挺直了脊背,在那銳利的視線下慢慢得將自己撫平衣衫,髮髻扶正。

    抬起眼,申時軼笑道,看了看地上躺著的申時洛——他方才被他敲昏了,還沒有醒來,「你同堂叔他父子二人也開的是這條件?」

    盛光沒有理會他。

    申時軼又問,「那又找劉永做什麼?」笑了笑,「得虧陛下只喜歡男子。」

    盛光心裡頭大怒,衣袖裡的小手攥成了拳,月光下那一張小臉雪白,冷冷道,「你既跟著我,難道沒有聽到?」

    申時軼笑,「那劉永帶的是御前的侍衛,我雖好奇你,倒還不至於為了這個去冒犯他。」

    盛光便也笑,「原來您也有害怕的。」說罷微微屈膝,向他行了個很優的禮,揚起臉兒甜甜笑著道,「總歸我還是要謝謝您的,郡王爺,世子這裡就偏勞您了。」說完站起身,頭也不回,款款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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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家人忙完婚禮回到了家,那虞廉與苗氏進得房內,苗氏心裡像揣了個兔子,坐起來一會又站起,站起來一會又坐下。

    虞廉從淨房回來,已換上中衣,躺在床榻上,「你莫晃了,這時節了擔心還有什麼用,看阿蒙世子那樣——恐怕是不能人道的。」

    苗氏心裡頭一陣煩,「你別說了。」過一會還是同他講了,「老爺,我告訴你,阿圓她——讓我把她母親的嫁妝和這些年的收益都換成金子。」

    虞廉一下子從床上彈起來,「她想幹什麼?」

    苗氏說,「我看她——並不想嫁給豫平郡王。」

    「什麼?還有這等事?我還以為……」虞廉先是懷疑,而後想到這個女兒跟他一向不同心,也保不齊會是這樣,那苗氏看他神情,繼續道,「她若不想,不如便順著她。你想想,她嫁過去能有什麼好?老爺你別想從她那裡借到半分力,不害咱們就不錯了。再一者,就成了阿滿的嬸嬸,這像什麼樣?」

    虞廉遲疑,「恐怕王爺那邊不是好打發的。」

    苗氏恨他庸懦,「我倒有一策——不如把她外祖給搬來,她的婚事,總要經過馮家的。」馮少卿脾氣大,又極縱愛外孫女,也是個不顧忌世俗和自詡清高的,如果阿圓不想嫁,馮少卿多半會順著她。

    虞廉想一想,露出笑容,樓苗氏到自己懷裡,誇讚道,「卿卿,你真生了副好頭腦。」

    「那是,」苗氏難得也露出笑,「我這就是在臨江,若是早二十年在皇宮……」後面的話雖是玩笑,卻也不敢亂開,轉而道,「我看她那樣子,是不是想自立了門戶做女戶?」

    虞廉躺回榻上,打了個呵欠,「做就做吧,若是真拒了郡王爺,她也別想再嫁人了。」說罷閉上眼。

    那馮氏吹了燈隨後躺下,卻是又想到虞仙因,復心內一團一團得又煩躁起來,過了許久,才朦朧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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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劉永起了個大早,他深居宮中多年,養成了早起的習慣,喝了一點豆粥,略坐了一會子,便到院裡練拳。一套拳打下來,天也光亮了。一個侍衛過來道,「九爺,郡王爺來了。」

    「哦?」劉永擦了擦額上的汗,抖平衣衫,「快請。」

    豫平郡王踩著永遠的穩重步伐,臉上帶著和煦的笑,見到劉永一拱手,笑道,「孤還是來的晚了,本想同您一道打打拳的。」

    「哦?王爺也愛這個?」劉永來了精神,「來來來,老夫卻並

    不累。」

    申牧笑著解開外袍,「請。」

    劉永素日裡見他慣穿著小科官袍,勁瘦十分的模樣,不料褪去外衣,卻顯出強健結實的體魄來,和素日裡的勁瘦截然不同,讚道,「王爺好體魄!」

    兩個人推了一遍拳,那劉永到底上年紀的人了,鬍子眉毛都是汗水,大呼痛快,問申牧道,「王爺一早前來,必還有什麼別的指教吧?」

    申牧先道了個惱,「什麼都瞞不過您,」二人笑了一陣,申牧問他什麼時候走,劉永道,「已叨擾府上多時,打算還是明日一早,同西平郡王一道。」申牧點點頭,讓人從外面領進來兩名身姿修長的女子,只見她二人一般兒高、一般兒模樣、一般兒打扮,皆是明眸皓齒、朝氣蓬勃,一看就是聰明靈光的。

    向劉永道,「卻有一事要拜託九爺。」指著那兩個女子,「陛下喜用年輕女官,這是我臨江王府進獻的女子,若能得九爺的照拂,孤等感激不盡。」

    劉永眼神閃了一下,各個王公大臣都想向皇帝舉薦人才——對他們來說,宮廷中最好有自己的人,當然不能去做耳目,但人熟好辦事,這是人之常情。但是這豫平郡王此舉——聯繫著昨晚上的事,未免太過巧合,笑道,「昨晚上虞姑娘找老夫的事,看樣兒您都知道了?」

    申牧坦然道,「並不敢窺聽,只不過那女孩兒不懂事,要做的什麼,孤倒還能猜到幾分。」

    劉永呵呵笑了,「看來王爺對這位姑娘是真動了心。」

    申牧道,「不然為何要娶她。」說著看向劉永。

    劉永知這豫平郡王一向是深不可測之人,城府極深,這樣看著自己,何嘗不是給他壓力,稍稍一靜,而後仰首大笑,「王爺好暢快——不過,」摸了摸下巴,「這位虞姑娘老夫看著倒真是好,無論模樣、性情兒、才氣,還有那樣的性格,老夫以為,陛下真的會很喜歡她。」俗以為女子掌權,愛用男子,但女皇霍昭卻不然。朝堂上不去說他,那為官的都是男子,這是沒辦法的事,但內廷中卻是極重用女官,「女子有才能者,不遜於男子,且其忠心、能幹、聽話、效率,比男子更甚,故朕喜之。」她還更偏愛有能力、會好強、知上進的女孩子,認為人只有有了才能才會去爭強好勝,這不是缺點,只須引導,中庸平和並不能格外得到她的青眼。所以在女皇的這一用人策略下,昭陽宮的女官幾乎個個姿秀挺拔,風采過人,是皇宮的一道風景。

    「況且,她自己個兒的心思還是最重要的,」劉永笑瞇瞇的,「不如王爺先將這二位姑娘帶回去,容咱家再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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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劉永交涉未成,豫平郡王回到自己的書房,淡淡皺眉對心腹道,「孤今日心急了。」

    那謀臣姓李名顧,已跟隨他多年,道,「您這樣關心虞姑娘,只怕劉永已將她視為奇貨。」沉吟一下又道,「他素對女皇忠心耿耿,但也常在申、霍兩家中盤旋,竟是左右逢源,都與他交好,可見是走一望三的人物,想的是陛下身後的前程。

    王爺,現在有人說,若是有朝一日陛下…您就是劉恆,而西平郡王過於鋒利,圖有勇爾,就是劉章(注)。劉永恐怕定是要帶走虞姑娘了。一來為奉承女皇,如他所言,姑娘這樣的女子,只要稍有機會,或能得陛下的喜愛,更有她是您心儀的人,陛下必比常人高看一眼;二來——也未必不是為以後考慮。」

    申牧皺眉,「世人竟然會有這樣的想法,這不是好事。」沉默了良久道,「申時軼果然是狡猾至斯——你可記得他今年才只有一十九歲,倒真不愧是霍昭的子孫。」

    註:劉恆,漢帝,劉章,朱虛侯,呂後執政時唯他敢與呂氏相爭,後與陳平、周勃滅呂氏諸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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