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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5章 裝喬 文 / 夢見稻穀

    霍笙將申時洛擊倒在地,一面回身一面獰笑,「那女子在哪兒?不如就陪我……」話未說完,一個東西即砸到面上,力道深重,霍笙蹬蹬後退兩步,被那物砸的滿嘴是血,吐出了兩顆牙齒,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個琵琶。他又驚又怒,抬起頭,申時軼竟站在不遠處,從舞台上慢慢踱步下來,問他,「怎麼樣,要不要再來一下?」

    霍笙為人殘忍嗜殺,但素來極能沉得住氣的,無奈這申時軼橫起來比他還狠,霍笙想,那寧王申重(註:申時軼之父,女皇霍昭幼子)那樣綿軟怯懦跟兔子一樣的性子,怎麼就生出這麼一個兒子?

    被壓制在後面的賓客們見申時軼出來了,一陣小小的鼓噪之後又安靜下來,只因這二十年來霍氏實在是跋扈慣了,有女皇的縱容,誰人敢惹。

    申時軼步步向前,霍笙拿著劍的卻站在原地猶豫不定了。

    「喜歡孤送給你的禮物嗎?」他問道,濃眉深目,那眼睛簡直像烈日裡最炫亮的光,唇角微微歪著,說不出的自信與睥睨一切的氣態。霍笙見過這種樣子、這個姿態,就是在他的姑祖母女皇霍昭身上,每當她要嘲弄某一個倒霉的大臣、或是篤定了要與群臣爭辯時,就是這樣子高傲卻極包容的樣子,所謂的王者之氣。只不過申時軼是男人,更年輕、更鋒利,而霍笙也是個雄心勃勃的男人,被這種銳利刺痛的同時,他生出一個大膽到極致的想法——現下他就一人,又沒帶兵刃,我何不……不死也弄他個重傷!

    舉起劍向著他道,「滿意,時軼表弟,哥哥這不就給你回禮來了!」左手一揮,七八名在後方跟隨著他的侍衛齊齊舉劍向舞台衝來。

    那些人衝將過來,竟然全無聲息,殺氣卻森森撲面而來,阿圓靠著牆壁,不禁喉嚨發緊抓住衣袖,申時軼卻站在原地,雙腳微微分開,紋絲不動,氣息沉凝像結成了一面無聲的牆。難道他一人能當那麼多人嗎?她心裡懷疑並擔心。

    須臾,她聽見什麼東西破空而出,霍笙的侍衛中有一人應聲倒地,有人喊,「上面有人!」眾人一看,原那高樑上不知什麼時候早伏了十餘人,清一色的勁衣□□,箭頭衝下,形勢陡然反轉之間,申時軼踏步向前,足尖一勾將地上的琵琶捲起直直踢向霍笙,有人喊,「爵爺小心!」挺劍向他刺來,他便不收回踢出去的腿,直接向下一劈,噹啷一聲那人手中的劍被震掉了,申時軼右手閃電般擊出,鎖住對方的咽喉。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眨眼之間,申時軼收緊手指,那人的喉嚨便咯吱作響,霍笙急忙道,「快放開他!」原被擒住之人就是他的心腹副將。

    申時軼笑,堂堂而又直白殘忍,「霍笙,你既要玩,就須得玩得起!」

    一個清淡的聲音問,「你們在做什麼?」

    霍笙聞得此聲,如聆仙音,忙回轉身作揖道,「表舅大人!」

    豫平郡王出現在大門處,眾人忙自動讓開一條通道,申牧步履穩重,在這兵荒馬亂桌倒椅歪的大廳中,由於他的出現,彷彿全部的慌亂一下子都恢復了,所有人都立刻找到了主心骨。

    申時雲哭著跑過來,申時洛也被人扶起,喚了聲,「父親。」

    他看向申時軼,「二郎。」

    申時軼一揚手,樑上的人收回弓箭,殺氣消於無形。

    「今日就看在堂叔的面子上,」他笑著道,端詳了那副將一下,「不過聽說你生了一雙好耳朵」——那人卻是專為霍笙安插釘子收集情報之人,從袖子裡摸出一柄匕首,「就借你耳朵一用,好叫你今後長長記性!」手起刀落,於平靜中突然又這麼血淋淋一下,有膽小的女孩發出驚叫。

    霍笙還想說什麼,豫平郡王道,「年輕人火氣大,你們今天也鬧的夠了。」一句話將事情定了性,霍笙臉上橫肉抖動了兩下,將話咽到了肚子裡。

    申牧處理完了他二人的事,將視線看向申時軼身後。他沒有問,可是虞盛光已然覺得緊張感佈滿全身,事實上從豫平郡王剛剛踏入大廳的那一刻起,她已經覺到一種無以言說的壓抑,從脊背壓到胸腔,喉嚨裡都梗的慌。

    真真是很奇怪,那分明是同一個人,然而卻永遠不是了。

    申時軼也覺到申牧的目光停留在哪裡,笑吟吟得回轉身。

    少女很緊張像是走不動路的樣子——

    申時軼幾乎就要伸出手去拉扶她,卻見她視線只怔怔得看向豫平郡王那一處,然後,低下頭,越過自己,緩緩向申牧身後走去。

    ——你誤會了,王爺對我有恩。

    呵!

    他收回視線,召喚自己的隨從下來。向豫平郡王道,「今日二郎莽撞了,請堂叔有多包涵。」申牧身後的那個女子,正在由王府的一個侍衛陪著,他認出那是申牧的親信之一方雄信,大抵是聽到他說話,向他看過一眼便又轉過去了,那臉竟是比方纔還白,仍一幅純潔無辜的模樣,同方才和上午一樣。

    她那裝純的樣子,申時軼卻覺得自己更想要她了,銳利的眼睛一直盯著盛光,直到她受不了,竟拿手半掩住面龐。

    呵!

    申牧向他道,「等一會去我書房。」

    申時軼點頭,收回視線,自帶人出了去。

    申牧向身後看去,女孩依然用手擋著側臉,鴕鳥一樣的再也不願意放下。

    霍笙也來告辭,說的與申時軼差不多的話。申牧聽畢,卻向前一步,湊近他的耳朵,「永遠不要打她的主意,無論你做什麼。」說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霍笙一愣,他從沒有聽過豫

    平郡王用這樣的語氣說話,依然是音色很低,森冷的彷彿是從地底滲出來一樣。他馬上意識到他說的是誰,剛想分辨什麼,對方的手已經離開他的肩,回過身去,彷彿剛才只是在關心一個後輩。

    他莫名其妙的,竟是打了一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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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大廳出來,已是晚霞滿天。申時軼騎著馬,一個人踱步,後面他的心腹——亦是當晚破廟之中聲音溫和之人、叫做齊生的,跟上來。知道他煩什麼,說道,「那女子先利用申時洛,又同他父親有收尾——況那天看她在破廟裡的表現,是個大膽不知羞的,爺你很不必看中這樣的人。」

    申時軼煩躁,勒馬向他道,「爺中意一個女子,跟她的德行有甚麼相干?」

    那齊生跟他自幼一起長大的,笑道,「娶妻娶賢,有俗話說,娶錯一房妻,糟蹋三代人。還是你只想睡她?」

    申時軼大笑,拿馬鞭做勢虛點他一下,「你知道個屁。」心裡卻禁不住的去臆想,只方才在房樑上看那女子舞蹈,他就至少想出了七八個花樣——她那樣慣會喬裝,不知真到枕榻上,會是什麼樣的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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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廉回到家,也不要苗氏給他更衣,先問她,「阿圓那丫頭在哪裡?是否回了來?」

    苗氏看他那光景,一向最重儀表的,官袍也皺了,璞頭也歪了,問,「又生了什麼事?自她回來,沒有一日的安生!」

    虞廉道,「她到底有沒有回來?」

    苗氏見他真急了,便說,「回來了,就在她的房中,好生生的!到底出了什麼事?難道那霍笙竟不要她?」

    虞廉坐到榻上,似哭似笑的,一時倒把苗氏給駭住了,忙命燕青去煎茶,過了半晌那虞廉方道,「方纔我被豫平郡王爺叫去說話,你知道他跟我說的甚麼?他說他要娶阿圓,我的長女!你說這可不可笑,他竟然要娶阿圓!我向壽安伯說的事他也知道了,你沒見他當時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就像是——」他靈光一閃,「就像是他才是阿圓的爹似的!」

    苗氏癱坐在榻上,呆呆的半天方一句,「豫平郡王今年多少歲了?三十四還是三十五?他可不就能當她的爹了麼!我的天爺啊,後天阿滿就要嫁到王府去了,我們這都是什麼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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