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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章 有趣 文 / 夢見稻穀

    當晚壽安伯霍笙抵達臨江,副將與他說,「申時軼已經來了,帶的人不多。」

    霍笙睨他,那副將又道,「申時軼為人太過有城府,上一回咱們一擊不中,只令到他受傷,實在太過可惜。陛下問他時,他卻只說是被熊所抓,但一轉身就殺了我們二十幾個好手,金吾衛的中郎將卻又被他舉薦的人所擔任。」霍笙想到他的手下三天之間被人割殺了頭顱,屍身吊在郊外,金吾衛竟然毫無辦法——他們當然沒有辦法,這本就是他們的頂頭上司、身為金吾衛左將軍的申時軼指令所為。霍笙的父親霍既定坐不住了,向女皇訴說,女皇卻是不怕人狠、只怕人庸的,況且為的什麼她難道不知道——申時軼背後的傷是怎麼來的如昭昭白雪,她只當了一場笑話,讓申時軼、霍笙二人在一個宮廷晚宴上殿前比武,最終以霍笙落敗告終。

    想到這裡,霍笙黑了臉,卻還是沉沉道,「不行,一擊不中,他已有準備,近期不可再輕舉妄動!」

    那副將遂轉到另個話題,「豫平郡王又與那姓虞的姑娘會面過幾次,真是沒有想到。」霍笙卻不以為然,「你是沒有見過那女子。」

    兩人卻拋開這等閒話,翻撿拜帖,王府、郡守府的各路官員都有。霍笙略略一看,見居然還有官來拜,笑道,「這些球囊的酸人誰要見。」裡面也有王府長史虞廉的,把他挑出來道,「這個見見也罷,也算是自家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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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豫平郡王現下卻正在單獨宴請大監劉永。

    酒過數巡,劉永問起申牧的私家事,「王妃已然去世十年了吧,王爺就再沒有相中的人嗎?」臨江王兩兄弟很怪。當初臨江王殺妻娶女皇的外甥女兒林氏表忠心,又是第一個站出來支持霍昭登基稱帝的申氏中人,是以得以保全性命,甚至擁有一定權勢,但女皇每每說起這兄弟二人,卻明顯更重視一直隱在兄長背後的豫平郡王。「豫平啊,」她會這樣說,「朕有些看不懂他。」

    劉永覺得,能夠讓一個皇帝說看不懂,這本身是一件挺犯忌諱的事,但陛下說話的語氣卻又狀似輕鬆,著實弔詭。令到劉永自己對著申牧,便也帶著幾分謹慎。

    申牧卻慢慢答道,「最近確實看中了一人。」

    「哦?」劉永被勾起好奇心了,將金盞放在面前攢牙子著地管腳棖小食案上,「是哪一家的姑娘能得到王爺的青眼?」

    申牧道,「王府長史虞廉的大姑娘,九爺今天在望樓見過她。」

    「啊!」劉永真是吃了一驚,搖頭笑道,「真沒有想到哇,咱家本來還想著,若是這位虞姑娘有意,便帶她去昭陽宮。陛下最喜歡這等聰明靈慧的女子為伴……」笑了兩聲,手指摸到自己光滑的下巴,卻突然湧上怪怪的感覺,好似這位郡王爺就是因為猜中他的心思,為了不讓他這樣做才故意先一步這麼說。他重新拿起酒盞,掀起眼皮子偷偷看向申牧,果然他仍是平靜模樣,哪有半點兒動情的意思。

    豫平郡王果然是一個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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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圓再次來到豫平郡王的書房,守門的侍衛大概都熟悉她了,直接給她帶到次間,告訴她,「王爺正在見客,小姐稍等。」見她捧著一個一尺左右的廣口小銅缽,裡面插著紅梅與松枝,沒有多問,自退了下去。

    大概是聽到外間的聲音,豫平郡王的聲音從裡面傳來,「是誰?」

    那侍衛道,「回王爺話,是虞大小姐。」

    申牧頓了一會,「讓她進來吧。」

    阿圓聽見,便站起身,那侍衛捧著厚銅小缽跟了進去。

    豫平郡王坐在寬榻正位,下手左邊的交椅上卻是西平郡王申時軼。

    阿圓沒有想到,先上前向申牧深深一福,再向申時軼也行了禮,站起身,「見過王爺。」

    申牧向她介紹申時軼,「這是西平郡王。」

    阿圓再微低著頭向他福了一福,轉向申牧道,「上回見過。」

    申時軼坐在旁邊一直未說話。

    申牧問她,「你來做什麼?」

    阿圓轉身從侍衛手中接過厚銅小缽,將它放到坐榻右手邊的五足高几上,今日豫平郡王甚是平和,許是礙著人的緣故,但無論如何,應當不會再將她攆出去了,她此時心中,竟有些偷偷的慶幸。微微笑著對申牧道,「前日見妹妹和郡主合作的畫兒好,正好折了梅,便將它做成插花,供王爺一樂。」以往在山中每每師傅生氣了時,她便是這樣腆著臉裝作無事似的另說他事的來道歉,百試不爽。

    少女以為她是足夠鎮定了的,但那小模樣能騙得了誰。申牧看向小缽,一尺左右大小,淺淺的土壤鋪灑的極勻,只有紅梅兩枝,松枝若干,簡簡單單的插貯了,參差不倫,意態天然。抬眼向她道,「你也盡了些心思的。」

    阿圓鬆了口氣,淺淺笑了,輕輕一蹲身,「謝您誇讚。」她今天梳了元寶髻,雙鬟上戴著珍珠髮箍,繫著玫瑰紅遍地金大氅,臉上的紅暈也不知是熱的,還是大氅的顏色映照的,竟是艷光照人。剛要再福身告退,申時軼卻出聲道,「孤在這裡看不清,不如請虞姑娘到這裡,讓孤與堂叔共賞。」他音色低醇若酒,說出的話似是漫不經心。

    阿圓慣於皮厚鎮定的,此時臉兒卻紅了,只因那申時軼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說的模糊,乍聽之下,不知道他說的是人還是花。

    不禁拿眼去看豫平郡王。

    申時軼笑道,「你看堂叔做甚,我能把你給吃了?」

    這話調、戲的意思很濃了,阿圓想到上一回在近郊時,他也是

    這麼樣對她,難道只因她是山野鄉下來的女子,對於他這種天潢貴胄來說,就那麼不值得尊重?

    心裡頭也不知道怎的,又氣又委屈,豫平郡王似是歎了一聲,柔聲問她道,「阿圓今日是來做何?」

    她方連忙回復過來,慢慢道,「今日郡主和端娘小姐邀請我來賞梅,我…先到您這來了。王爺,請容盛光告退。」許是因為方才心頭的委屈,本就冰萃動聽的聲音裡稚音更重,顯得有點嬌。

    申牧點點頭,益發溫和了,「去吧。」

    阿圓行了禮,看也沒有看申時軼,快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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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時軼在半路騎馬追上了她。

    「你竟打著堂叔的主意,」他高高騎在黑馬背上,說的是她,眼睛卻看都沒看下來,聲音輕慢,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阿圓沒說話,繼續向前走,花椒有些緊張得跟著她,根本不敢抬頭去看馬上的人。

    「你怎麼敢?」他忽然橫馬向前,攔住了她的路,花椒抖著身子想上前,卻被申時軼的侍從輕易制住了,帶到遠處。這四周是一片樹林,左右無人,阿圓突然感到非常緊張。

    「還是那個愚蠢的侍女,」他輕笑,居高臨下得看下來,「虞阿圓,你很有趣,」笑著道,「跟你的侍女一樣,大膽,愚蠢,天真可愛。」

    阿圓想極平淡極平淡的表示自己的憤怒,根本不去看他,卻發現直視只能對著黑馬黝黑的大眼睛。她抬起頭,申時軼的馬鞭抵在她下巴上,「堂叔那樣的人,我都不敢惹,你玩不過他的,小盛光,不如跟我玩怎麼樣?」

    阿圓氣的發抖,竟忘了後退或是推開他的鞭子,她那雙漂亮的眼睛現下被怒火沖的,簡直漂亮極了,申時軼不由拿馬鞭想去觸碰她的嘴,阿圓悚然一驚,像是兔子一樣跳開了。她往後退,對方便馭馬向前逼近,一人一馬配合得極好,他伏在馬上,馬兒的肌肉與他的身體完全同時行進,優卻冷酷。

    阿圓沒辦法,去捉馬韁繩,申時軼笑道,「你別動它啊,它會發脾氣踢人的。」阿圓聞言,反而伸足去踢馬腿,黑馬果然想踢她,被申時軼勒住了。她忙趁機跑了開去,申時軼嘴邊噙了一抹笑,眼睛更加深亮了,「蠢女,」他笑著道,只兩步便追上去,一手握韁,身子斜斜一傾便將少女攔腰抱了起來,姿態極其彪悍瀟灑。

    阿圓驚叫,身子一騰即落入一個強壯堅硬的懷抱,她被燙的一縮,掙扎著要下去,被腰間的胳膊勒住,身子重新跌回去,後背與他的胸膛緊緊相貼。

    她要哭了出來,這一回和上次和豫平郡王時不一樣,申牧雖也抱著她,但她能感覺到他的自製與輕柔,且是為事所迫,這申時軼卻是明明故意,讓人如墮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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