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3章 文 / 楓半仙
腕表砸中容澤背部後就匡噹一聲掉落在地上,容澤下意識低頭往下看,臉色頓時沉下來。伸手緩緩將腕表撿了起來緊緊收在手中,頓了幾秒,轉頭便不出意料地看到了嚴子詹。
與容澤目光相對的那一刻,嚴子詹眼眶一澀。那人泰然自若,在他的眼裡他看不到一絲驚慌或訝異,彷彿絲毫不擔心被他知道這些。或者說,絲毫不在意。
嚴子詹像是丟了魂兒似的,轉身就往外走。
容澤那句譏諷的反問一聲聲地在他腦袋裡迴盪著,像一把鋒利的刀一樣,一下又一下剜著他的心。
他們不是在交往嗎?容澤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他一直以為他們是交往的戀人……
不是交往……那是什麼?他們過去這一年裡,算什麼?容澤把他當什麼了?
嚴子詹臉色慘白,神情飄忽,走在路上幾次撞到人。
「嚴子詹。」
一把熟悉到刻骨銘心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嚴子詹被這一聲低喚嚇得心臟幾乎跳了出來,他沒有回頭,只是加快了步伐,慌亂地找著出口。
容澤一把將人拽進房間裡,關上門。
「你跑什麼。」
口吻之風輕雲淡置身事外,彷彿剛剛那些話只是他的一個錯覺。
嚴子詹一瞬間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看他眼圈微微發紅,一副茫然的表情,容澤神色微動,心中因他砸手錶而起的怒火也因此消減了大半。
他知道嚴子詹聽到了剛剛的談話,以前之所以沒挑明,除了覺得沒必要之外,也是因為他知道嚴子詹是個會對這種詞組認真的人,就像現在這樣。容澤不想為這種沒意思的小事鬧得不愉快,「交往」和「戀愛」這些東西在他心裡毫無意義,他和嚴子詹的關係也不會因為有沒有這兩個詞而改變。
容澤原本對他砸手錶一事很惱火,但此時見他這副模樣,什麼氣都沒了。只是將手中的腕表抬高到他眼前,語氣軟了下來:「你是不是忘了我說過的話?」
沒有任何解釋,反而還先發制人。
這不就是容澤慣用的伎倆,但他這一次不會再上當了……
他不知道為什麼容澤剛說完那樣的話竟然還可以這麼理所當然地質問他這個。
嚴子詹抬眼看他抬高至眼前的手,忽然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了,眼底裡迅速浮上一層水汽——容澤抬高手後,西裝袖往下拉了一點,在他手腕上呆了8年多的腕表就這麼露出了一小塊。
嚴子詹咬咬牙,努力逼退淚水,抬手狠狠拍開容澤的手,腕表再次落地,他道:「我不會再戴這個東西!」
容澤壓下不悅,好脾氣地撿了起來,拉過他的手,放輕語氣:「你不喜歡這個明天可以換別的。」
嚴子詹魔障了一樣盯著他被西裝袖遮蓋住的手腕,猛地甩開他的手,完全不想再與他有任何接觸,只是一個勁兒地搖頭:「……你是個騙子!」
這不願與他接觸的姿態和這句話成功復燃了容澤的怒火,他的神色冷了下來:「騙子?你是指『交往』的事?」
剛剛容澤背向著他,他只能從語氣中聽出譏諷。而現在他則是親眼看到容澤說出這句話時輕佻又譏諷的神情。
嚴子詹顫著聲音說:「你……是什麼意思,我一直以為我們是在交往,我們難道不是在談戀愛嗎!你為什麼會說那樣的話……你……你……」
容澤當然知道他是怎麼以為的,只不過他覺得自己根本沒有義務特地去糾正對方。那些他從來不曾提過的詞說過的話,嚴子詹怎麼看待和他怎麼看待有什麼關係?
「我似乎從來都沒說過『交往』二字。」
嚴子詹心頭大駭,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以為……以為這都是默認的,我以為兩個男的,沒必要把這些掛在嘴邊……我以為……」
攤牌歸攤牌,容澤可沒想過要因為這種無聊的事情鬧得臉紅脖子粗。
他抬手撫上嚴子詹的後腦,揉著那兒的頭髮,柔聲道:「好了,不要再鬧了。有沒有那些無意義的東西對我們都沒有影響,你喜歡我,我對你好,不就行了?」
「……無意義?」嚴子詹只覺得四周的空氣彷彿都被抽走了,微微張著嘴,呼吸都有些困難。「你覺得那是……無意義的?」
猛地像是想起了什麼,嚴子詹啞聲道:「是不是……只有和你心中的蕭導在一起,那些才是『有意義』的東西?是不是只有你心中的蕭導,才配得上『交往』『談戀愛』這些詞?」
見容澤神色驟變,嚴子詹心痛如刀絞,拚命忍著又要湧上來的眼淚,牙齒幾乎都咬破了下唇內部。
這算是默認嗎?
「……就是這樣,又是這樣。每次我只要一提到關於他的事,你就會變成這樣。還有你那戴了八年多的腕表……」
容澤心心唸唸想了八年愛了八年的人的是那個蕭導……
容澤戴了八年多的腕表也是蕭導送的……
容澤珍惜著蕭導送的腕表,正如他珍惜他送給他的那塊一樣……
容澤竟然說他們從來都不是在交往……
騙子,騙子!
他不信容澤不知道他是把他當男朋友的,他不信容澤
澤不知道他是以為他倆在交往……他的微博、qq等各種社交網絡上都發過類似的心情分享,全世界都知道他在談戀愛,他不信容澤不知道……
容澤為什麼要這樣欺騙他,為什麼要這樣玩弄他……
他到底做過什麼,容澤要這樣對他……他只是想好好地和一個人在一起,他只是想好好談一談戀愛。
交往了一年的男朋友忽然說你們從來都不是戀人關係,忽然心裡有個念想了八年多的白月光。這一切都像是在做夢一樣,一個可怕的夢。
這一個個信息排山倒海湧向嚴子詹,將他壓得喘不過氣來,整個人幾近崩潰,聲音裡有著藏不住的哽咽:「你其實是在報復我是不是……你還在記恨著遊戲裡我認錯人的事是不是?」
他知道容澤之前一直以為他是為了他而玩遊戲,結果發現他是為了顧男神而玩遊戲,所以覺得難堪,覺得被玩弄、被羞辱了。
戀人忽然變炮|友,這對於嚴子詹來說絕對是一件刷新三觀的事情。
……
不可否認,最初時這個意圖確實存在過那麼一會兒。
「不是。」容澤拉過他的手,欲將腕表戴上去。「我早就說過,有些事知道了也是徒增煩惱。現在說開了也好,省得日後你又時不時好奇問一下。我不喜歡說那些事,你也不要再提。我依然寵你對你好,」
嚴子詹臉色慘白如紙,不可置信地看著容澤,眼裡閃過一絲絕望,渾身顫慄著。他猛地抽回手,狠狠地將正掛在手腕上的腕表丟掉,像是碰到了髒東西一樣,拚命用手擦著手腕,用力之大皮膚很快就紅了一大片。
他的聲音都在發抖:「容澤……你把我當什麼了?床伴?炮|友?」
事已至此,容澤竟然還能說出讓他們繼續這樣這種話。
他要離開這裡,他不想再看到這個人,他沒辦法再在這裡呆下去了……
今晚是個惡夢,不……不不,這一年都是個惡夢……
是他太蠢,是他活該,是他招惹了容澤這樣一個人。
過去點點滴滴的甜蜜,如今都因為這個人一句話徹底變了味兒。容澤只是想玩玩他而已……那只是他自以為的甜蜜,那不是……
他玩不起,他都把心給賠進去了。
什麼床伴,什麼炮|友,只會讓他覺得過去那些共享的時光很噁心。
……
容澤被他這擦手的舉動激怒了,死死地盯著他被擦紅到破皮、甚至出現一小片血點的手腕,拉過他未受擦傷的右手腕,強行戴腕表。
嚴子詹像瘋了一樣,用盡力氣推開他,一個勁兒搖頭:「我不要,我不要,你的東西我一個都不要……炮|友就炮|友吧,隨便你怎麼定義。你在我心裡,也已經配不上那些詞了……」
容澤像是沒站穩似的,被推得退後了幾步,腕表也再一次被甩得老遠,他轉頭看向腕表,一言不發。
嚴子詹瞬間知道容澤生氣了,但這次他不會再顧忌他會不會生氣,不會再在乎他會不會生氣,也不會再理會,更不會去給他順毛。
容澤的喜怒哀樂,他通通都不想理睬,全都與他無關。
他現在對容澤只有恐懼,只有防備,只有牴觸,只想逃離。
嚴子詹轉身欲跑。
容澤很惱火,他預料過嚴子詹會有這樣的反應,但真正發生時他卻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應對。他想將人摟進懷裡,卻發現嚴子詹渾身都在發抖,像是真的怕極了他。
但他不能讓嚴子詹就這樣走了,雖然天大地大無論他走到哪他都找得到。
容澤先一步牢牢抓住他的手,任憑他怎麼掙都掙不開,準備拖著他過去撿腕表。
嚴子詹不知是被嚇得還是終於承受不了了,整個人都崩潰了,逼退過好幾次的眼淚刷得流了滿面,帶著哭腔央求著:「容澤你放開我……你的遊戲我玩不起,我受不了這樣的。你讓我走,我想回家。」
容澤怔了,抬手想給他擦眼淚,嚴子詹逮著機會就往門那邊跑,結果腿忽地發軟差點絆倒在地。
「嚴子詹。」容澤喚了一聲,「你怎麼會覺得你走得了。」
嚴子詹一開房門就發現有個工作人員站在那兒,似乎是有事要和容澤說。
「容先生,方便嗎?」
容澤黑著臉:「不方便。」
「……」工作人員:「可是……」
嚴子詹趁機越過工作人員跑了,像是後面有只瘋狗在追著似的,不知是不是受了過度刺激,現在行動有些緩慢,大腦混混沌沌,心裡也難受得揪成一團。
好不容易終於跑出酒店大門,卻猛地撞上了個人,兩把聲音在前後方向同時響起。
「嚴子詹!」
「子詹?」
嚴子詹一抬頭就看到了程夜。
程夜離他很近,見他一副明顯是哭過的樣子,也是驚呆了:「你……怎麼了?」
不遠處的容澤此時也看到了程夜,臉色陰沉得像是來索命的羅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