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爸爸 文 / 山林之樂
杜如蒿莫名重生醒來,馬上就問哥哥他們爸爸的下落。杜如峰回答:「村裡根山樹家蓋了二層樓,爸爸被人喊去看熱鬧了。」
聽哥哥說爸爸已去了根山叔家的樓房那裡,杜如蒿更急。前世就是因為爸爸去看熱鬧,不小心從上面摔了下來,才讓他們家陷入那樣困苦的境地。今世重來,她再也不要爸爸那樣受罪,再也不要自己家的悲劇重演。
「我去找爸爸,也順便去看看熱鬧!」
杜如蒿噌地站了起來,可她頭上磕了那麼大一個包,腦袋現在還是暈暈的,一站起來,不由身子跟著晃了晃。
陳松枝進院就看到女兒臉色髮色,顫悠悠地說要去看熱鬧。隨口說:「看什麼熱鬧,你身體這樣。」
說完才反應過來,「好好,你醒過來了!」她一溜小跑跑了過來,抱住了女兒,手輕輕在她頭上摸著,「讓我摸摸你頭上的包,還是這麼大,那個殺千刀的杜如嶺。你磕成這樣他跑了,真是養了只白眼狼!」
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杜如蒿真怕去晚了爸爸又重演上一輩子的軌跡,急忙打斷媽媽的話,「我沒事了,想去看看爸爸,也看看根山叔家的大樓房!」
女兒一向靦腆內向,從來不愛湊熱鬧,有時間寧可自己在家看書。說什麼去看大樓房,她在縣城上學看的還少嗎?還不是想著去找她爸。
一時之間,陳松枝心裡真是有些酸溜溜的,她一把屎一把尿把女兒養這麼大,他杜石林管過幾次,可女兒還是跟她爸親,頭上磕了這麼大一個包,都暈過去了,結果眼睛睜開就要去找爸爸。
「讓你哥去叫你爸,他一會兒就回來了,你頭磕成這樣,還是等長坡過來了去醫院檢查檢查吧。」雖然心裡有些醋,陳松枝還是勸阻女兒,並把她重新按到了凳子上坐下,雙手還壓著她肩膀不讓她亂動。
其他地方磕一下,也就是流點血破個口子,那都是外傷沒什麼大不了。腦袋那裡可不一樣,人腦那麼精密,都在裡面什麼也看不到,萬一有個好歹了後悔都來不及。
杜如峰剛才就覺得妹妹磕成這樣竟然還對他笑就不正常,也勸道:「是啊,好好,你看你站起來的時候身子還晃,肯定是頭部有些眩暈,聽話別亂跑了。」
看媽媽和哥哥都勸她不要動,杜如蒿真是心急如焚。剛才聽到媽媽喊自己時,都怪自己以為是夢而沉浸其中,要是知道是現實,她拚命也要早點醒過來,這樣說不定就可以攔住爸爸不讓他去湊熱鬧了。
一時之間,她什麼也顧不到,就怕去晚了爸爸又像前世那樣,只急著說:「媽,我剛才暈的時候,其實我是有意識的,也能聽到你們的話,但就是自己醒不過來。我看到爸爸從根山叔樓上摔了下來,一身的血,急得不行才醒過來。別管我了,我真沒什麼事,我們還是快去找我爸爸吧!」
「你這個死妮子,亂說什麼呢?」村裡人大多有些迷信,最聽不得這樣不吉利的話。聽女兒這麼說,陳松枝不高興地教訓她。
杜如蒿忙道:「我說的是真的,一點也沒騙人。這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如果沒事我們只是白跑一趟,有事不就救了我爸啦!」
陳松枝有些心動,她下意識去看兒子,想聽聽兒子意見。兒子長大了,是家裡最有學問的人,現在他爸不在還是看兒子怎麼說。
杜如峰看一眼焦急的妹妹,說:「媽,聽好好的吧,我們跑一趟沒什麼,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我去叫你爸回來,你們在家等著。」陳松枝還是不放心女兒,說著自己就要出去。
這時門外傳來三輪車的突突聲,還聽得馬長坡大聲叫:「嬸子,好好妹子怎麼樣了?」
杜如峰匆匆小聲說了一句,「出去可不能說妹妹看到了什麼,就說喊爸爸回來有事。」
母女兩個一齊點頭,現在新社會,都講科學,要是漏了好好神神鬼鬼的事,對她一個女孩名聲可不好。
吩咐完這一句,杜如峰才迎上去道:「長坡哥,我妹醒過來了,問題應該不大。」
馬長坡大步走了進來。他二十多歲,剛從部隊復員回來,還帶著軍人那特有的矯健。
杜如蒿奇怪怎麼會遇到這個人,記得前世可不是他送自己去醫院的。這可是個大能人,在幾年後開了一家養牛廠,從養殖開始,又接著煮牛肉賣,最後還在這基礎上開辦了餐廳。
數年經營,他家的牛肉那是遠近聞名,經常見他家餐廳那裡停著外地車牌的車。一斤牛肉賣五六十一斤,逢年過節還供不應求。
看到他,杜如蒿心亂如麻,還想著重生能改變家裡的事故,可現在馬上就遇上了一個計劃外的人,那家裡的生活還能逆轉嗎?一時之間重生以來的信心又被打碎,她不禁有些恍惚。
直到陳松枝推她一把,她這才驚醒過來。迷濛地問:「怎麼了?」
「你長坡哥問你話呢?愣什麼?」
馬長坡爽朗地笑道:「沒事,嬸子,如蒿妹子估計是太疼了,怎麼樣?現在去醫院嗎?」
媽媽和哥哥只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並不是太著急。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會真實發生的事。不管怎樣,杜如蒿想,早趕到根山叔家才好。
「我沒事了,謝謝長坡哥!你們先聊,我現在去找我爸爸!」杜如蒿趁機站了起來,說著就急步向外走。
「這個孩子,也太不懂事了,一說她爸回來了就急得不行。」陳松枝覺得不好意思,這把人家叫過來救人,正主卻說自己沒事跑掉了。
r/>「沒事,沒事,如蒿妹妹沒事了是好事。你們不去醫院我就回去了啊。」馬長坡覺得自己這麼大人,真沒必要去計較這個。
杜如蒿急步如飛,恨不得兩脅插翅,一下子就飛到劉根山家新房那裡。她走得急,隨著她的腳步,腦袋背後的包更是一霍一霍地疼,可杜如蒿完全顧不上這個。早一秒到那裡,就能早一秒叫爸爸從房子上下來,就能減少他出危險的機率。
一路上,不斷有人給她打招呼。「好好,你也去看熱鬧啊,你們學校的樓房不比這個高?」
全村平均下來兩年也出不了一個考上縣一高的,她和哥哥兩人一起考上,沒掏一分的高價,這在村子裡都是罕見的。所以村子裡的人見他們了也很禮貌,不像對其他的小孩那樣毫不客氣,而像對大人一樣尊重。
杜如蒿只是微笑點頭,卻沒放慢腳步。一直到她走過去了,村人還在議論。
「也不知人家老杜是怎麼教育的,兩個孩子都這麼爭氣。我家那個臭小子像他們一樣就好了。」
「人家老杜家有祖宗保佑唄,他們老太爺是貢生。這才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會打洞。按照現在的話,是人家基因好。你學習都不會,想孩子好,那得基因突變才成。」
「去你的吧,那你說乾脆我們就不用上了?」
村子就那麼大,很快杜如蒿就快走到劉根山家。透過一幢瓦房屋頂,她已看到了劉根山家樓房的一角。
還沒到地方,杜如蒿就先聽到一陣的喧鬧聲。轉過一個彎,整個樓房都展現在她眼前。樓房坐北朝南,光底層都有村子裡其他瓦房的一倍半面積大,上面又是四間,房子東牆的外側有樓梯通向頂層。在周圍一圈瓦房的映襯下,顯得特別氣派。更別說前面牆上還貼有馬賽克磁磚,更給樓房添加了一些奢華。
這也是村子裡的第一幢樓,怪不得半村的人都彙集到了這裡。只見一樓房頂,二樓房頂,就連樓梯上,都站滿了人。大家都興高采烈,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話。
「根山這傢伙真是發了,給自己家蓋這麼一幢高樓。」
「是呀,不過這站得高就是看得遠,我連遠處的白塔山都能看得見。」
杜如蒿看看周圍,並沒有人從樓上摔下來,不由有些欣喜。終於趕在時間的前面了嗎?可沒有看到她爸爸,她還是不能完全放下心。
她目光在人群中巡視。啊,看到了,爸爸就在二樓的房頂,和根山叔站在一起,手還比劃著什麼。他們那一片,是視野最好的,周圍沒有樹擋著視線,可也是人最多的地方。
杜如蒿心都提了起來,大聲叫道:「爸!」可惜她嗓音一向柔細,這裡又嘈雜,聲音被風吹散,喊了之後上面的人根本沒反應。
「爸!」身後也傳來喊聲,原來哥哥杜如峰也來了。
兄妹兩人把手捲成筒狀放在嘴邊,一同大聲叫:「爸!下來!」
杜石林這才注意到他們,對他們揮揮手,說了句什麼,杜如蒿看到他的笑容,根本聽不到他說什麼。
她急得不行,舉起手,示意爸爸趕快下來,杜石林這才拔開周圍的人群向外走。
杜如蒿知道,村裡有平房的人家,一般麥收和秋收,都喜歡把糧食放在平房頂上曬,一來能防止家禽搗亂,二來比在地上乾淨。為此,房頂都不設欄杆的,頂多在房頂周圍壘一磚那麼高的檯子。劉根山家的樓房也是如此。
老天,這麼多的人,房頂和樓梯外面都沒有欄杆,怪不得前世會出問題。
這次可千萬不要有事啊,那一刻,杜如蒿眼睛都不敢眨,唯恐一個眨眼父親就不見了。
一樓、樓梯,杜石林越來越近,直到他落在地上,杜如蒿的心才放了下來。
「爸!」她上前一步,緊緊抱住了杜石林的胳膊再不撒手,眼睛裡卻不由盈上了淚花。
要不是這麼大了不好意思投入爸爸的懷抱,她真恨不得抱住爸爸大哭一場。這是她的爸爸,兩腿健全高大穩重的爸爸,眉目間含著英氣。而不是那個躺在床上,雙目緊鎖,直拍床沿說讓他死了去吧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