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2章 文 / 亡沙漏
無畏先鋒部隊與聞訊趕來的薔薇騎士團花了兩個小時,將村民和受傷的征服者運送到莊園。川貝在我們趕路的時候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
「你去哪兒了?」
「我睡過了頭。」川貝輕描淡寫。「我醒來的時候看到村莊的方向都是煙,以為你們在做晚飯,結果等我趕到你家蹭飯的時候,發現一個人都沒有,西樓家的房子也燒光了!我差點以為我穿越了時空……幸虧有個薔薇騎士團的機甲師在那裡清理戰場,他叫我往這兒走。」
「所以一整天你他媽都在睡覺麼!」
「那當然!我昨天晚上可是徹夜不眠地在研究連接入應許之地的辦法!我覺得我已經大有所成,就是有一些小細節要跟年博士談一談——所以今天到底發生了些什麼?」
「……」
我們到達莊園的時候,年襄正從運輸機上跳下來,身後帶著卡迪許實驗室的醫生隊伍。他們進入莊園主體建築裡,在大廳裡支起臨時手術室,投入了緊張的救治當中。
西樓原本正在我手裡塗抹燒傷藥膏,看到年襄就哭了,邁著小短腿跑過去,指著他爺爺的生命治療艙告訴了他事情經過,神情充滿了哀求。
年襄考慮一下,對他說,「我可以去救你爺爺,但是你得幫忙。我們這裡人手緊張。」
西樓乖巧地點點頭。
年襄拍了拍他的肩膀,「去手術室幫代達羅斯處理一下傷口,伊西絲會全程指導你該怎麼做。」
「我沒有拿過幾次手術刀。我小時候主要是和我爺爺學辨草藥、把它們熬成糊糊。」西樓輕聲說。
「那代達羅斯可就不妙了。」
西樓依舊抗拒:「就不能……換個人麼,年博士?」
「你不想救他?據我所知他剛剛救了很多你的族人。」
「也救了我爺爺。」西樓神情複雜,「但他從前也毫無憐憫地傷害過我。我就是有點混亂……不知道怎麼面對他。
「你面對的不是你的仇人或者你的恩人或者你的愛人什麼的,他就是個病人,一副流著血的皮囊,而你是醫生。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都以殺戮為榮譽,不論是自己流血還是他人流血,都會令他們感到自己活著是有價值的,但我們是他們的反面。」年博士摸了摸西樓的腦袋。
「……好吧。」西樓最終還是被說服了。
西樓進了代達羅斯的手術室。年襄走向瘋爺爺的生命治療艙。
「年博士!你怎麼可以放著士兵不管,先去救希洛人!」人群中傳來悲憤的聲音,「難道你不是我們的軍醫麼?!」
「你快死了麼?」年博士淡淡問。
「你、你這是什麼話?」
「救病治人和死亡一樣公平,如果你也生命垂危,我就優先照顧你。」
說著,年博士彈了一下醫用手套,投入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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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陽落山以前,我和川貝領著村裡的幾名機甲技師,和鐳射守備一起搶修了莊園裡許久不用的電網。龍隱和沙左在莊園中劃分區域,安排村民的住宿問題。我爸媽還有我哥幫忙分發了食品。在西樓從手術室出來以前,一起都被安排妥當了。
「感覺如何?」我用胳膊撞了撞他。
「我其實沒做什麼。伊西斯用機械臂做完了整台手術,而且一邊做一邊給我上課,最後讓我縫合了他的傷口。傷口倒是真的有點……噁心……」小西樓說著跑到一邊吐了。
我插著褲袋鬆了口氣,這大概就是學霸對小徒弟的溫柔吧。
就在這時候我聽見龍隱和沙左在雨中爭吵。這可不妙,我還從沒見過沙左反對龍隱的意見。
「……建築中會有四百個左右的房間,我們在空地上能搭建更多。即使難民留下來過冬也不成問題,但是要把軍校的人都請來可能會有些擠。」
「你要把軍校的人全都請來?!」
「是的。」
「為什麼?」
「我打算開一場派對。鮮花,美酒,音樂,舞蹈……希洛人和我們拉希代夢人。」
沙左一臉難以置信,最後試探著問:「在明天?在狩獵日?」
「是的。」龍隱淡淡道,「有一部分希洛人還在外面逃亡。阻止我們的同胞狩獵比讓他們接受庇護倒還容易些。把他們都請來參加派對,放在眼皮底子下,那麼就沒有獵人,自然也不會有希洛人被獵殺。」
「萬一有征服者在這裡殺人怎麼辦?」我忍不住插嘴。
「這裡是沙左的家。」龍隱拔出了槍,「他們殺人,那麼也將被沙左處死。」
「wtf!」沙左一臉難以置信。「你是認真的麼,龍隱?如果我們的同胞殺死希洛人,我們就要……處死他們?」
「我是認真的。發出你的請帖,還有薔薇騎士團的戰帖。希望這樣可以震懾那些狩獵者。」
龍隱說完之後就離開了,留下沙左一人在原地垂頭喪氣。他看到我站在草坪邊上,原本想躲開,但是我叫住了他,他很挫敗地叫了我一聲嫂子。
「……龍隱竟然真得要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如果明天真有我們自己人開槍,難道我也必須要殺了他們,就為了……這些難民?」
/>沙左的目光投向了大廳裡衣衫襤褸的希洛人,眼中一片迷惘。
但是他最後還是以薔薇騎士團團長的名義發出了那封戰帖。
「這下可好,我的同胞會怎麼想我?我變成了叛徒。」沙左扶著地板坐在了台階上,「真希望明天不要有任何槍響。」
這個時候,西樓驚慌失措地朝我們跑來。沙左趕緊站了起來拍拍屁股,維持他一貫以來的紳士形象。
「怎麼了?」我一顆心拎了起來,看他的表情似乎發生了了不得的事情。
「代達羅斯醒了……」小西樓扶著膝蓋大聲喘氣,「他和我說話……」
「看你的樣子簡直就像是路西法入侵了。」沙左取笑他。
「他就跟路西法一樣可怕。不,比路西法還可怕。他對我的縫合線很不滿意,我能有什麼辦法?我是個新手,為了給他縫得結實,還多打了兩個蝴蝶結,他要是還不滿意我也沒有辦法了。」小西樓嚇得臉色慘白,「不過還好他沒有抬槍射我,只是讓我找龍隱去他的房間……龍隱在這兒麼?」
「他剛走,我們可以帶你去找他。」
******
我們一行人去代達羅斯房間探病的時候,他正坐在床上……織毛衣。
我和小西樓都是一臉「哇靠!見了鬼了」的表情,而沙左和龍隱對此毫無反應,似乎天經地義。龍隱上前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把毛線團拿在手上,非常自覺地幫他抽線,代達羅斯由此打得更加順暢了。
在這詭異的氣氛下站了二十秒鐘,我終於忍不住問沙左,「他們這他媽是在幹嘛?」
「織毛衣啊,看不出來麼?」沙左回答。
「為什麼代達羅斯他媽的會在織毛衣啊!我老公還幫他抽線團,這是什麼鬼?!」
「這就是……織毛衣啊,你們不會麼?因為不知道我們長大以後會成為alpha還是omega,所以織毛衣是每個拉棲代夢男人的必修課,也是一種很棒的休閒方式,比起插花和美容好多了。我是真心愛織毛衣,但是龍隱比我織得還好。我覺得代達羅斯在他面前織毛衣是一種挑釁。」
「什麼鬼啊!」我和小西樓大叫。
代達羅斯瞟了我們一眼,「我要跟你講的事決不能讓任何賤民聽到,讓你的omega退下。」
代達羅斯的聲音雖然虛弱,但還是冷得讓人脊背發寒。要不是因為他正在織毛衣,我恐怕就要嚇得兩股戰戰了。
龍隱回答,「你既然知道他是我的誰,就不該對他心存芥蒂。」
「但他是個希洛人。」
「他也會成為許多拉棲代夢人的父親。」
代達羅斯深深地歎了口氣,「把所有人聚集到這裡是十足愚蠢的行為。」
「我倒覺得十分有必要。」龍隱交疊著雙腿坐在椅子上,擺弄著線團,「特別是你的無畏先鋒部隊。我聽說你給他們下達了一級備戰指令。我想不通你為什麼對希洛人窮追不捨,是因為盧奇麼?盧奇的案件已經有了定論,他咎由自取,成為了路西法的炮灰。你的仇恨根本用錯了方向。」
「我不在乎盧奇,龍隱,我也沒有閒心為他報仇。我讓我的手下備戰僅僅因為戰爭就要爆發。」
「戰爭?屠殺手無寸鐵的村民是戰爭麼?」
「手無寸鐵……」代達羅斯低啞地笑起來,把目光投向我,「永遠不要低估你的對手,龍隱,說不定他就藏在你身邊。」
「如果你不停止攻擊我的omega,對話就沒法繼續進行下去了。」
「只有傻瓜才不懷疑他。盧奇事件中,他身上有太多疑點,而你竟覺得這都是巧合。」
「不然呢?」
「他是路西法的人。」代達羅斯說。「希洛人全都是。」
竟敢在我面前織毛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