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文 / 懸泉
過了一小會兒,劉大力從地上慢悠悠地爬起來。
「小紀,這是哪裡?」劉大力反應還算意識清醒,很快發現了不對勁。
「萊寶市。」
「操,咱怎麼在這麼遠的地方?」
紀紹輝把現實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劉大力。
劉大力氣的急跺腳,問紀紹輝眼下的對策。
「我手機還有電,勉強能照明,要不我們先往北邊走,邊走邊休息吧!」紀紹輝道。
兩人走了兩個小時,虛胖的劉大力漸漸體力不支,又累又渴,紅著脖子,直叫喚自己走不動了。
「劉哥,你就不能爭氣點兒嗎?」紀紹輝嘴裡碎碎念。
劉大力一屁股坐在路邊上,解開外套,脫掉汗濕的鞋子。他沒有聽清紀紹輝的話,問:「老弟,你剛才說什麼?」
「沒說什麼,今晚的風好大。」紀紹輝顧不上地上的灰塵與草屑,也學劉大力盤腿坐在地上,他現在的模樣肯定狼狽不堪,只想著趕快走出這片荒山,趕緊找到人家向朋友求救。
「這山裡是挺冷的,老弟,你要不要穿我的衣服。剛才一路上,你不停地打噴嚏,千萬別感冒!」
劉大力說完,紀紹輝又連打了四個噴嚏,他的眼睛鼓脹又酸疼,一打噴嚏就流眼淚,嗓眼兒也直冒熱氣,看這症狀,是真生病了。
「山裡的夜晚是越來越涼,衣服劉哥你自己穿,我體力好,應該沒事——啊啾——」
劉大力聽不下去了,便把屁股挪到紀紹輝身邊,硬是把自己的外套披到紀紹輝身上,道:「我有體味,你不穿我衣服肯定是嫌棄我,但眼下的情況,紀老弟你就別講究那麼多了!看你身材挺結實,但中看不中用,跟個娘們兒似的那麼不經風吹。」
紀紹輝吸吸鼻水,裹緊身上的衣服,開玩笑道:「那是劉哥你膘肉多。」
「膘肉多好,冬天我穿短袖都不冷。」劉大力拍拍自己的肚子,哈哈大笑,笑聲像雷聲般響亮,「能節省一筆置衣費。」
「得得,你就吹吧你,過會我們走路,劉哥你是個男人就別叫苦連天!」
劉大力又想到接下來的路程,聲音立刻變了調:「那個□□崽子,等老子回龍城一定要剁了他。」
□□崽子指的是誰,紀紹輝當然十分清楚。
「你想剁了傅笑寒,真天真!」紀紹輝拍了拍劉大力的肩膀,聲音裡有些笑意,「劉哥,你不想想,人家現在持有鼎力35%的股份,是除你之外的第一大股東,不是逗你玩的。」
「我知道!但鼎力是我辛苦多年打下的江山,我承認我嘴臭,我承認我的炫富只是為了隱藏我是農村人的自卑,我承認我是個連加減乘除都算不好的盲二百五。可是這麼多年來,我沒害過生意上的弟兄,沒欠過政府一分一厘的稅,沒拖欠過農民工的工資,蓋的房子用夠了足夠優質的鋼筋水泥,也未曾哄抬過樓價,公司裡百來號人的福利獎金我更是不會吝嗇,因為我知道大家都是出來混的,不容易。」
劉大力說著說著,嗓音哽咽,「我就是平凡的商人而已,把鼎力做到業內的最強最優,這輩子我的心願就算了結。」
「可是,世上的道理本來就是狼吃羊,說點,叫弱肉強食。劉哥,你的心情我都能理解,傅笑寒這次是下決心要搞垮鼎力了,銀行不給融資,惡意收購股份,在業內孤立鼎力,如果我沒猜錯,他下一步肯定會在666號地上動手腳。」
劉大力勉強扯出一個沮喪的笑,「呵呵,從我今天晚上拿酒瓶爆他頭,我就想通了,看透了!」
紀紹輝問:「你想通什麼了?」
「只要我劉大力還剩一口氣在,我就會和傅笑寒死磕到底。能磕一天是一天,我劉大力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就能耐不過一個□□崽子?」
紀紹輝表面看似平靜如湖,心裡其實五味陳雜,他最初接近劉大力,目的是想從666號地的利潤裡分一杯羹,同時借鼎力地產為跳板積攢大型商業項目的經驗,為自己的宏業搭建寬闊的平台。後來,鼎力面對的困難重重,他矛盾了許久是否繼續摻和這窪金錢變幻而成的沼澤。
繼續幫助劉大力,勢必會得罪傅笑寒,而且鼎力的命運究竟如何是個未知數;可是,如果真的讓鼎力地產放任自流,讓大腦有時缺根筋的劉大力瞎搞亂搞,紀紹輝又覺得挺不甘心。鼎力沒有到彈盡糧絕的時機,而自己還沒參與到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中,就棄械投降,紀紹輝恐怕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可怕的不是強大的傅氏,是喪失迎難而上的鬥志與勇氣!
「紀老弟,你對眼下的形勢怎麼看?」
「劉哥,我們的當務之急就是先回收股份,設置傅氏進入董事會的障礙門檻,防止傅氏完全控制公司的高層,同時公司經營的重點項目不能停止,666號地是我們必須要做的項目,就算沒錢,也要想辦法把它做起來!」紀紹輝毫無保留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說的好,可實際操作難度會很大。」劉大力一想起亂成一鍋粥的鼎力,就頭大了。
「這個我已經有了初步的解決方案,咱們路上一邊走一邊聊。」
「成,沒問題。」劉大力的鬥志被瞬間點燃,精神十分亢奮,且不說明天他們又會陷入什麼巨大的困境?但這個晚上,劉大力覺得自己是活著的,他有活著的希望,活著的目標,更有活著的勇氣。
兩個中年男人休
息夠了,重新整裝待發。
劉大力從地上艱難地爬起來,嘴裡嘟囔著:「奇怪,奇怪」。
紀紹輝問:「怎麼了?」
「沒啥事,之前我夢裡夢到傅笑寒對我拳踢腳打,現實裡好像跟真發生似的,頸椎那裡有些疼,身上也都是皮鞋的灰印子。」
「這狗娘養的,下手不輕啊!」劉大力喘著粗氣罵道。
紀紹輝結結實實打了一個噴嚏,佯裝無辜,立刻加快了腳步。
東方的天際漸漸發白,兩人毫不鬆懈地順著廢棄公路行走,不出紀紹輝的推測,三個多小時後,他們終於看到了一個小鎮子。
紀紹輝的手機也有了微弱的信號,他迅速撥通郝志誠的電話,簡單交代了兩人身處的方位。然後,兩人找了一家看著還算乾淨的小旅館,開了兩間房,店裡的老闆娘幫他們打了兩瓶熱水,簡單地擦洗了身體後,兩人換上從集市商店裡買的十塊錢一件的襯衣,收拾乾淨後,又找了一家新疆大盤雞的餐館,點了幾個*的炒菜和兩瓶二鍋頭,痛快地大快朵頤。
紀紹輝拿筷子的手有些不自然,劉大力問:「紀總,您胳膊的傷勢如何?」
「還行,沒傷到動脈和筋,血也止了,就是有兩道口子拉的太長,不好癒合,估計得縫針。」
「那我們先去診所吧!你還感冒了。」
「吃完再說,不差這幾分鐘。」紀紹輝可憐地吸了吸鼻水,並不把身上的傷放在眼中。
兩人到診所後,大夫縫了十二針才把紀紹輝的胳膊弄好,又讓他打了破傷風,掛了兩瓶點滴。吃飽喝足後,紀紹輝漸漸有了睏意,躺在小診所的病床上□□睡了一覺。
下午四點,郝志誠派的車也到達小鎮,紀紹輝也差不多恢復了體力,感冒的症狀也緩解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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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龍城後,紀紹輝沒去公司上班,在家愜意地休養了兩天,星期三直奔傅氏的高爾夫莊園。這次他蹭的是唐市長的皇冠卡。
十分巧合的,這回紀紹輝又碰到那個做電子貿易的地中海。
「哎喲,您又來了?連續幾周沒見過您,真後悔當時沒問您要張名片。」
「紀紹輝。」男人主動伸出手,遞上自己的名片。
「紀總,幸會,幸會!」
「上次跟來的那個銀行主管咧?怎麼不見他的人影。我還想讓您介紹我倆認識呢,股市不好,這個月我們公司的業務量同比下降70%多,公司效益不好,賬上都快沒錢了。」
紀紹輝認真地聽地中海發牢騷,由於股市動盪,全省的經濟狀況整體不理想,缺錢的單位企業多如牛毛,上面又沒有積極的政策扶持。為了挽回鼎力的局勢,紀紹輝本來還想試探著問朋友借錢,但細細一想,很快打消這個不靠譜的念頭。
「話說回來,紀總你打高爾夫多久啊,上回與傅笑寒比桿賽,你就差一點點贏了他,好像很厲害。」
「一般吧!」紀紹輝謙虛地說。
「得,我倒覺得你在隱藏實力。今天咱倆去b區來一局吧,那個球場難度係數較高,讓哥來領略領略你的水平。」
兩人正說著,前方一陣騷動不安,幾輛龍紋裝飾的電瓶車緩速駛來。紀紹輝閉著眼睛都能猜到來人是誰。
「哇,我滴神!紀總,你看那裡,傅笑寒今天竟然帶著一個女伴兒。」地中海興奮地大喊。
「什麼?女伴兒?」紀紹輝立即睜開眼,往那個黑壓壓的人群望去。
「嘖嘖,那女的長得太標緻了吧,好似水靈靈的一朵鮮花,那胸部和屁股腚也夠有料,運動服都快被撐爆了。」
紀紹輝瞇縫著眼,只見一個身穿雪白色運動套裝的年輕女子,正挽著傅笑寒的胳膊笑盈盈地說著話,一頭酒紅色的大麼卷髮在陽光下閃著柔媚的光,女人的輪廓紀紹輝覺得眼熟,卻一時半刻想不到在哪裡見過她。
「傅總,你家這個莊園好大好酷!」
傅笑寒專心地擦拭他的專用球桿。
「傅總,你覺得人家今天漂亮嗎?」
傅笑寒用望遠鏡觀察遠處球場的風向、地勢等情況。
「傅總,你為什麼不回答人家的問題,人家好尷尬啊!」
說著寧菲兒轉頭對身後的一排黑衣男子做出□□的嘟嘴表情,黑衣男們雖然戴著遮住半張臉的墨鏡,但仔細觀察大多數都紅了臉。
寧菲兒調整了表情和狀態,恢復了龍城第一社交名媛的自信,她堅信只要是男人,就抵擋不住她的美色,除了陽痿和同性戀。
「寧小姐,今天是你提出要求想學高爾夫。」傅笑寒對女人的美色無動於衷,冷清地說。
「好吧,好吧。」女人嬌滴滴地委屈道。早知道她就不頭腦發熱要學高爾夫,本來以為換個輕鬆的場合,那個冰山般的男人能多給她點兒好臉色。但是看眼下的情況,傅笑寒與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候的表現毫無區別。
寧菲兒家裡挺有錢的,父母是美國知名高校的大學教授,由於平時只顧著科研和教學,疏忽了對女兒的管教,寧菲兒從小到大,一直是做生意的華裔外公在帶她,老人疼外孫女,寧菲兒想要什麼,老人就會滿足她什麼,視她為家族裡的掌上明珠,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寶貝送給她。
至於傅笑寒為什麼主動結識寧菲
兒,也是由於她的外公最近牽扯到一起商業併購案,外公持有一家地產公司15%的長期股權,那家公司的生死存亡則靠這關鍵的15%股份。商場的事寧菲兒才沒有心思過問,可直到傅氏的人找到她,說他們總裁想與她外公見面時,寧菲兒就按捺不住波瀾起伏的心情。龍城上流社會的交際圈,敢問有誰不知道傅氏現任總裁傅笑寒的鼎鼎大名呢?
「哎喲,這個桿子太重啦!傅總,人家要你手上那個木頭的。」
傅笑寒微蹙眉頭,助理急忙接話:「寧小姐,木桿對初學者而言,不易掌握推球技巧。您必須得從最基本的球桿學起。」
「不,不嘛,人家就想要那個木頭的,鐵桿我握不住,揮起來胳膊又酸又疼,笑寒——」女人眼圈發紅,帶著哭腔道。
傅笑寒無視了女人的撒嬌。
他雖然從未交過女朋友,但整個龍城暗戀愛慕他的異性數不勝數,寧菲兒對他懷揣什麼心思,傅笑寒一眼就能看出來,只不過是他不想戳穿可悲的女人而已。
「喂,你現在是人家的老師,怎麼愛搭不理的。」寧菲兒小聲抱怨。
傅笑寒淡淡瞥了寧菲兒一眼,輕聲說:「寧小姐,請你搞清楚你的身份。」
寧菲兒羞赧紅了臉,結結巴巴地說:「我,我要搞清楚什麼?」
助理答道:「寧小姐,我們已經盡到應有的待客之道。您過會兒要去f區,那裡有著名的職業教練教您打高爾夫。」
「那他咧,你們總裁,他不教我?」
傅笑寒目光移向百米外正向自己移動的兩個身影,聲音漠然的沒有一絲情緒,道:「我自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