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窺蠱 第二十章 老爸的話 文 / 莫愁不飛
傳說中,有一種屋子叫做小黑屋。
沒有光、沒有聲音、什麼也沒有,如果真要找個有的,那麼也只有黑暗。待在裡邊,就好像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又或者說這個世界只剩下你自己了。
空曠、無趣、恐慌、寂寞…無數種情緒壓抑著整個空間,我大聲嘶喊、踹門、只要能做的,都做過了。
我只求一點光亮。
不知道在這裡待了多長時間,但我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了。除了從小洞口自動送進來的飯菜和拉屎撒尿以外,我真的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活著。
周媛媛總在我腦海中盤旋著,她說,今天是她的生日。
她身材有點發胖,很容易讓人忽略長相。說實話,跟她做同學三年了,一提起來,我只會想到她那胖乎乎的身體,至於長什麼樣,還真沒有好好注意過。
那天,我看清楚了,實際上周媛媛也很漂亮。可那麼漂亮的一個女同學,死在了我的手裡?
原來,殺人是件很簡單的事,比如隨地可見的碎玻璃,就能很容易的插進小腹。
老媽肯定嚇壞了,老爸也想必回來了,可是,這次我殺了人,再也不能像上次那樣用錢擺平了。
遇事不亂,多用腦子。這是騙子那天說的話,我記得很清楚。可是,為什麼我就忍不住呢?
悔恨沒有一點用處,而且在小黑屋的這段時間裡,我早已悔恨了無數遍。
我只是在想,為什麼騙子知道我會出事?而且叮囑要多用腦子想?
他難道會未卜先知?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我在空蕩蕩的黑屋裡大聲嘶吼著:來審判我吧,判我死刑,哪怕去死,也比在這裡好!!
可是,沒有人來審訊,更沒有人來看望,自從被警察帶到派出所後,除了黑暗,我什麼也看不到。
好像,這個世界已經把我遺忘了。
我軟軟的倒在一張堅硬的木板床上,使勁摳著右手掌中被玻璃劃破、已經結疤的傷口。只有這些疼痛,才能讓我麻木的身體回復一點點感覺。
突然,一絲聲音微弱的聲音傳來…好像是開鎖的聲音。
我一個繃子跳了起來。
沒有聽錯,那聲音是多麼的熟悉,讓我有些恍然隔世的感覺。
整天都在想著報復別人,可到頭來,我卻發現自己離不開別人。現在,就算鄧明海來了,我也能抱住他親兩口。
孤獨,真的能讓人變成瘋子。
「你如果不想當瞎子的話,就把眼睛閉上。」外門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來。
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這時如果猛地接觸強光的話,肯定會刺傷眼睛。
我壓抑住激動的心情,閉上了眼睛。
「吱…」門推開了,雖然我閉著眼睛,但依舊被眼簾外的強光刺得生疼。
疼歸疼,但很溫暖。
一個人走了過來,戴上眼罩,帶著我往外走去。
可是,接下來的事情,卻讓我懵了。
本以為,等待我的將是審判,可只是在派出所簽個字,一個面色怪異的警察就告訴我,無罪釋放。
我不太懂法律,但常識還是有點。就算出現最好的情況,周媛媛沒死,我也會以失手傷人罪判半年-3年的刑事責任。
也許運氣好點,劉平還會幫我分擔一些罪責,畢竟周媛媛是他拉過來的,至於算不算謀殺我就不太清楚了。
不過這個想法顯然很不靠譜,別說鄧智他家的背景,就周媛媛家,也估計不會輕易放過我的。
周媛媛很神秘,雖然我們做了三年同學,但誰也不知道她家是幹嘛的,她也沒有請過別人去家裡玩。只是有幾次,她來上學時,是掛著軍牌的轎車送來的。同學們都猜想,她的父母肯定是在部隊任職,而且還是比較敏感的部門。
不管怎麼說,無罪釋放,這對於我,絕對是個大餡餅。不但砸不死人,而且還很甜。
老爸老媽在派出所門口等我,剛出門,雙眼通紅的老媽就撲了上來,緊緊的抱住我,再也不敢分開。
似乎,她怕我會憑空消失一樣。
老爸瘦了許多,雙眼佈滿血絲,孤零零的站在那裡,好似一陣風都能把他吹倒。
我殺了人,可以想像,老爸老媽會傷心成什麼樣。
「爸,對不起。」我看著老爸,哽咽的說了聲。
老爸慢慢走過來,慈祥的摸了摸我的頭,安慰道:「沒事,沒事了,不是你的錯。」
「孩子,受罪了吧。走,回家媽媽給你做飯去。」老媽抹了把眼淚,拉住我的手哭著說。
「是啊,今天是個好日子,走,回家咱們爺倆喝幾杯。」老爸也抓住我的另一隻手,說。
我們一家三口就這樣手拉著手回了家,緊緊的拉著,不管颳風下雨,永遠也不會再分開。
回到三里墩後,從不喝酒的老爸拿出一瓶瀘州老窖,講起了這幾天在外面發生的事。
聽著老爸低低的敘述聲,我的疑惑卻越來越重。
這件事情的四個當事人,是我、周媛媛、劉平和鄧智。
周媛媛真的沒死,不過失血過多,還在醫院接受治療。
我,在派出所關了7天後,就被無罪釋放了。
劉平今天早上被送進了少管所,據說按謀殺罪判了三年。
鄧智,因為挑唆生事,要被拘留十五天。
周媛媛沒死,我心裡寬了一大截,但對於劉平的重判,不但我有點不敢相信,就連老爸也疑惑重重。
受害者沒有生命危險,那肯定是最好的情況,但就算這樣,我跟劉平的責任也是相當的。劉平被判三年,他還是未成年,如果是成年人的話,豈不是要判死緩?
儘管他的行徑很惡劣,但法律不會去考慮人們的道德觀。說實話,我覺得劉平判的太重了,當然,相對來說,我跟鄧智都判輕了。
劉平當天肯定是鄧智挑唆才會故意找我麻煩,惹下這麼大亂子,鄧智也有很大的責任。我只是被拘留7天,而且把調查審訊的時間也算在了裡頭。如果說鄧智的罪責是鄧明海用關係搞定的話,那我呢?誰在幫我?
老爸倒是很中肯,他認為是白局長秉公處理,才做出這樣的判決。劉平是整件事的罪魁禍首,判三年雖然有點重,但也能說得過去。
只不過老爸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我的罪行比鄧智的還要輕呢?
比背景、比案情、比關係…無論怎麼比,我都不應該這麼快就被釋放。
「你們爺倆啊,人出來就行,還管那麼多幹什麼?難道非讓小旭回去呆夠天數不行?」老媽端著最後一盤菜放在桌子上,不滿的對老爸發脾氣說。
「呵呵,也是,公道自在人心,我們問心無愧就行了。對了,小旭,你那個同學周媛媛,她家在哪?我明天跟你媽買點東西看看她去。」老爸也輕鬆的笑了聲,問道。
「嗯…我不知道。」我還真不知道周媛媛家在哪,只能如實回答。
「哎,你這孩子啊,都高三了,怎麼連同學家裡都沒去過?我跟你爸前幾天就想去醫院看看那孩子,卻怎麼也打聽不到人家住在哪個醫院。本想著見著你了,直接去她家的。」老媽炒完菜,坐在我旁邊,主動的拿了一個酒杯倒起酒來。
看樣子,老媽今天也想喝兩杯。
「她家啊,估計班裡的同學誰也不知道。反正很神秘。」確實,周媛媛從來不說她家裡的事,而且家長會也沒有人來開過,如果不是有輛軍車送她的話,我們幾乎要認為她是孤兒呢。
「那就對了。」老爸似乎想到了什麼,繼續說道:「出了這麼大事,就算那孩子沒有生命危險,她家人也應該來跟我們商量下醫藥費的問題啊。這幾天誰也沒來找過,我跟你媽還有點不安呢。看來人家是大富大貴之家,根本就不需要我們幫忙。」
「大富大貴?鄧明海還不是要了我們三十萬?」我反對老爸的意見。
「鄧明海?他只是富,並不貴。」老爸抿了一口酒,淡淡的說:「富貴,富是物質的富有;但貴,卻是精神的貴重。鄧明海只是個老混子,藉著改革開放的機會乘機發了一筆而已,根本稱不上大富大貴。」
「行了行了,吃吧,菜都涼了。」老媽似乎不想討論這個問題,給我夾了一塊肉,催促說。
看著老媽慈祥的臉頰、老爸滿眼的血絲,我鼻子一酸,眼淚流了下來。
惹了多少禍,這次更是差點鬧出人命,可老媽老爸愣是一句責備的話都沒有。我知道,這不是他們溺愛,而是理解。
就如上次,我打了鄧智,老爸說打得好。相信,老爸肯定也問過自己,如果當時換成他,他會不會動手?
可這次呢?差點鬧出了人命,可他們依舊包容著我。我相信,在老媽老爸心裡,只要我們一家三口能平平安安的,就算每天住橋洞他們也心甘情願。
「對不起!」我抹了一把眼淚,哽咽著說。
「孩子,單純以這件事情判斷,你做的沒錯。我們雖然是普通人,但還是人,有尊嚴、有人格。我雖然不贊成莽夫的行動,但,我也不願意壓迫你去做一個沒有志氣的男人。」老爸端著酒杯,看著我緩緩說道:「雖然這個年代有些讓人失望,但不得不說,我們的共和國實在太年輕了,還沒有找到物質和文明共存的道路。它需要時間,而這個時間,需要你們這些年輕人去幫它爭取。你馬上就要踏入社會,我希望你能保持不屈的心、不受他人欺辱更不向那些強者低頭,精精彩彩的活出你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