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章 初冬飄雪 文 / 一枚銅錢
第二十五章初冬飄雪
齊褚陽雖然在柳家待的日子不算太短,但京城還沒有好好看過。從車窗往外看去,冬日的清冷已蔓延滿京,再過兩個月,就要過年了。過年……今年卻無父親相伴,幼時喪母,如今父親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可他得努力,期盼有一日,知曉父親行蹤時,能將他接回,有足夠的能力好好孝敬他。
梅林離得稍遠,馬車趕到林前,已經看見幾輛馬車齊整地停在一側。
柳雁下了車,先找了一圈,果真見著宋家馬車,估摸宋安怡在裡頭等她。轉身看去,哥哥姐姐和齊褚陽都在後頭,便自己獨自往前跑。進了大門,還沒找她,就聽見她的聲音了,「雁雁。」
她偏頭看去,那穿著錦面小棉襖的不就是宋安怡,歡喜朝她擺手,「宋宋。」可這招呼還沒打完,就見待客的亭子那走來一個衣著華麗的美婦人,站在好友旁邊,微微衝自己點了點頭。她臉色微微一沉,這美婦人,就是宋宋的繼母魯氏。
魯氏年輕貌美,過門後生有一子,對原配所生的三個孩子極為厭惡。原配兩子養在祖母身邊,還能得其庇佑。宋安怡雖得祖母疼愛,但因是姑娘家,到底不及孫兒那樣重要,也因年邁,沒那精神氣去管三個孩子,便將宋安怡交給魯氏養。
宋安怡性子軟弱,受了欺負也不敢言,偏魯氏又愛挑她刺兒。柳雁知道一些,卻非家事不能幫扶好友,對魯氏很是討厭,卻又無可奈何。捉弄她的法子不是沒有,只是最後記恨的還不是宋安怡?
這會在這梅林見了她,簡直就是大煞風景。
宋安怡朝她走來時,一個勁的擠眉弄眼,生怕好友以為是她領著魯氏來的。
柳雁當然明白,這魯氏可是她和宋宋難得一致討厭的人。待她走到前頭,她便拉住宋安怡的手,「我落了東西在馬車上,宋宋快陪我去拿。嬸嬸,我們等會就過來。」
魯氏紅唇微抿,哪裡會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只是她是侯爺女兒、將軍女兒,這面子能不給麼?本來若非夫君要她帶宋安怡來,她也懶得帶,看著就覺生厭。面上便帶了笑,「去吧。」
柳雁也是衝她嫣然一笑,拉著宋安怡就走,轉身之際,笑意驟散,嫌棄之情鋪滿於心。
還未到梅花開放的月份,只是今年比起往年來更冷三分,冷冬催花開。進了梅林,不如聽聞中紅梅綠萼滿枝頭。不過偶有清香迎面撲來,暗香引路,偶見幾朵,也有疏影清、從容瀟灑的意味。
齊褚陽一路看著這稀疏梅花,風過枝頭,巧見梅瓣飄飛,似碎玉跌落。駐足停看,直至無花飄散,才回過神,而前頭眾人已經走遠。
「我瞧見柳雁的馬車了,她也在裡頭。」
聽見有人提及柳雁的名字,齊褚陽往後頭看去,只見是個跟柳雁一樣個頭的小姑娘,眼神和語氣都顯得傲氣,簡直又是一個活脫脫的柳七姑娘。這一看心中連帶著感慨,又想柳雁跑哪去了,不會在林子裡迷路吧。
桉郡主今早出門,又聽父王提及柳雁,說她如何如何聰慧,煩心極了。這來梅林散心,又碰見她,哪能不惱。隱隱察覺有目光往這看來,抬眼看向即將擦身經過的旁人,不由瞪了一眼那少年,「看什麼。」
齊褚陽微微回神,才覺視線落她身上了,正要說,卻見她肩頭上落了只蟲子,稍稍指了指,「你左邊肩上,有只蟲子。」
桉郡主餘光一看,果然有只醜陋的蟲子趴在那,嚇得她尖叫起來。下人頓時慌了神,要去捉那蟲子。齊褚陽的耳朵又遭殃了,不由神傷,他來京後,怎麼總是碰見嗓門尖銳的姑娘。他鎮定抬手,將那蟲子掃去,「好了。」
桉郡主驚魂未定,窩在嬤嬤懷裡好一會,才探頭瞧他,穿的衣裳並不算華貴,束髮的玉環倒是晶瑩剔透,富貴可見,可見家世不差,但對這少年,她卻一點印象也沒,「你是哪家的孩子?」
這樣無禮,他還沒來得及苦笑,就聽背後有人叫他全名,「齊褚陽。」
他回身看去,就見柳雁皺眉走了過來,見她好好的,笑道,「我以為你在林子裡迷路了。」
「我才不是那種不認路的笨人。」柳雁看了看桉郡主,「巧啊。」
桉郡主抿高了唇,「才不和你巧。」
柳雁真想朝她哼聲,一刻也不想多待,出於道義,對落單的齊褚陽問道,「我走了,你走不走?」
齊褚陽覺得這不是給他選擇,只是客氣的問他而已,能說不走麼?那恐怕她又要凶巴巴了,所以只能是她去哪,他就去哪,「走。」
柳雁對這回答還是很滿意的,走了幾步問道,「我哥他們呢?」
「看了一會梅花,沒跟上。」齊褚陽隨口說道,「方纔那小姑娘和你挺像的,脾氣一模一樣。」
在旁跟著的宋安怡嚥了咽,這話雖然有那麼幾個人說過,但雁雁最討厭聽見的就是這話。這小哥哥要遭殃了吧。
柳雁的臉色確實不好了,擰眉看他,「哪裡一樣了,才不像。」
齊褚陽細細想了想,「確實有些不一樣的。」
她追問,「哪裡?」
真要說,齊褚陽卻說不出個具體的,只是心裡感覺是不同的,笑答,「不知道。」
柳雁撇嘴,不知道還說有不一樣的,太敷衍了。
齊褚陽倒不是敷衍,興許是同她待的時日長,因此感覺有所不同。雖然她總是凶人,可到了該講理的時候,還是會以理為上,不至於蠻橫無
理。
梅花沖寒綻放,影隨風動,縷縷幽香直入心脾。樹下行人步伐緩慢,將梅林清景致收在眼底,印入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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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得梅開,初雪也應景而來。散散落下,飄飛京城,怕是到了夜裡,雪便要鋪得滿城白絮。
李墨荷此時正在王大學士家中做客,和眾婦人屋中品茶,不知誰道了一聲「落雪了」,惹得她們紛紛起身去看。
冬日並不是李墨荷喜歡的,只因當初一家人貧困時,衣裳也不多一件,每到冬日,便會凍傷手腳,又癢又疼。這幾日天冷,早起都見地上鋪霜,手又開始癢了。一聽說雪落,不免有些擔心的將手握緊,真不願出去,就怕手又凍得更傷。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今日真該去梅林那邊,便能親眼見這兩景入畫了。」
王夫人聽見賓客有此一提,笑道,「我們家後院中,倒是栽有一株梅樹,不如去瞧瞧。」
這一說,眾人都起了興致要去瞧。唯有李墨荷擔憂她的手,這擔憂之色在臉上停了片刻,剛巧被旁人瞧見,問道,「柳二夫人不舒服麼?」
目光轉眼全聚在她身上,李墨荷微微一笑,「身子怕冷,不過不能因我掃了大家的興致,我讓下人去車上取了披風來,一同去。」
遣了婢女去,不一會就回來了。手裡拿了披風,又道,「太太,二爺正在外頭,知道您正在府上做客,不知可方便進來,因此先差了奴婢來問。」
王夫人笑道,「哪裡會有什麼不方便的,快請侯爺進來。」
不一會柳定義便進來了,同諸位夫人打了招呼,寒暄幾句,才道,「路過這裡,天色漸晚,琢磨著宴席將散,正好接我夫人一同回去。」
話落,婦人都是抿嘴掩笑「沒想到柳將軍也是個暖心人」「正巧柳夫人身子冷,不宜多待,還是早早回去喝口暖湯吧,我們就不留了」。
李墨荷聽著話裡有羨慕有逗趣,臉上微燙,便和她們道別,隨柳定義往外走。出了門,先上了馬車,見他面無異色,輕語,「二爺當真是路過?」
柳定義仍是那從容神色,「是。」
李墨荷歎息,「你去的地方和這王家,可是一個在北,一個在南,這路順得可真是牽強。」
柳定義頓了頓,這才道,「聽寧嬤嬤說,因你……出身寒微,又是繼室,不大得那些夫人待見,措辭總是隱隱帶刺,因此我想,必然是我給了她們嘲諷你的機會,才使得你的處境尷尬。」
李墨荷心頭微頓,大了膽子看著這已和她同床共枕卻仍覺陌生的男子,「所以二爺特地過來,讓她們瞧瞧,您於妾身的……情分?」
有了丈夫的寵愛,無論是在家中還是在外面,地位都會不同。更何況他的身份和家世,已比一般皇族更得人尊敬。有他這垂憐,這今後,應是再不會有人暗暗譏諷她的出身了。
柳定義沒有點頭,也沒搖頭,能說一萬句豪言壯語,也說不出一句甜言蜜語。他於她有愧,只是心中自私,做了不見得光的錯事。想補償,卻尋不到合適的法子。
李墨荷揉著自己的手,又開始癢了,可因有縈繞心頭的暖意,這冬日好似也不會那麼難過了。
兩人一路默然不語,車裡的氣氛卻隱約有了不同。
到了家門口,從車上下來時,也是柳定義將她領下車,很是細心。兩人還未進家門,管家便小心翼翼低聲說道,「二爺,二太太,那鄭氏,來了。」
李墨荷愣了愣,鄭素琴?怎麼……偏是這個時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