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個任務(6) 文 / 華玫
顧老爺在信上說,鑒於近日關於梅家的謠言四起,他覺得兩家還是在謠言澄清之後,再來商議婚事比較妥當。在梅家澄清謠言之前,他是不會接受梅家的聘禮,也不會把女兒嫁到梅家去的。
看完此信,范香凝氣得差點兒吐血。自家在昆山打個嗝放個屁,隔天都會傳遍整個縣城,更別說走街串巷地去下聘了。多少雙眼睛盯著呢!顧家拒絕聘禮的事,這會兒估計早就九街八巷地傳揚開來了!
她是個要臉的人,這和當面打她的臉有什麼區別!
范香凝恨不能抬屁股起身馬上去顧家,讓顧老爺收回他在信上說的那些話,讓顧老爺敲鑼打鼓告訴鄉里鄉親,街坊四鄰,她范香凝是天字第一號的大好人,大善人!他顧明倫能和梅家結親,那是他顧家祖上積德,祖墳冒了青氣!能和梅家結親,他顧明倫夜夜都要從夢中笑醒!
范香凝的手掌按在桌上使了幾次勁,每次手使勁的時候,屁股跟著手一起使勁,彷彿隨時都要站起來,衝出去。然而,醞釀了幾次,最終她像只洩了氣的皮球,重重地歎了口氣,「先把聘禮收起來吧。」
「是。」管家得了命令,開始張張羅羅地指揮其他下人搬箱抬籠。
范香凝有氣無力地坐在師椅上,呆怔怔地望著忙碌的下人。嘴上的水泡火燒火燎地疼,心臟一縮一縮地疼。是誰?究竟是誰在搞的鬼!這人看來不是為錢來的,要是為錢,斷不會大張旗鼓地把她的秘密公諸於眾,不再是秘密的秘密沒有要挾人的價值,自然也換不來錢。
照這人的舉動看,這人就是要把她買瑞哥兒,殺瑞哥兒的事弄得盡人皆知,難道……瑞哥兒當年沒死,現在回來找她報仇了?范香凝猛地打了個寒戰。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她明明看到瑞哥兒沉到水裡了。可是,這些年始終沒找到瑞哥兒的屍也是真的。
真的是瑞哥兒回來了嗎?范香凝越想越害怕,越想嘴越疼,心臟越難受,「素梅。」她向素梅伸出了手。
素梅連忙接過她的手。
「扶我回房躺一會兒,我有些頭疼。」范香凝搖搖欲墜地站起來。
「是,夫人。」素梅扶著范香凝向廳外走去。
經過管家身邊時,范香凝聲促氣短地叮囑管家,「松伯,派人好生盯著官哥兒,千萬不能讓他出來。」
范香凝怕官哥兒知道自己的醜事,事發幾日來,一直把官哥兒禁足在他居住的小院裡。一日餐派人送去,不許他踏出小院半步。也不許送飯的下人和官哥兒說外面的事。誰若是敢走漏半點風聲,馬上捲鋪蓋走人。
她知道這件事瞞不了一輩,官哥兒早晚會知道,能多瞞一天是一天吧。多瞞一天,她就能在兒面前多維持一天慈母形象。或許,她不是個好妻,好嫡母,不是個良善之輩,可是她敢說她是個好母親,她把她所有的愛都給了這塊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
她知道跟自己的偽善不同,自己的兒是真的心地善良。如果兒知道了自己當年的所作所為,他一定會痛苦,會恨自己。她不想他痛苦,不想他恨自己。她所作的一切,都只是希望他能風光,快樂地活著。
管家點頭應允,范香凝這才走了。
回到房中,素梅退下,范香凝躺在床上閉著眼,靜靜地想著對策——真是瑞哥兒怎麼辦?不是瑞哥兒怎麼辦?顧家退親了怎麼辦?官府來人傳她去問話,她要怎麼回答?
范香凝在床上爪撓心的時候,林俐正在發財島上不住冷笑。穿進這個故事後不久,林俐巧妙地打聽出了盜賊們所在小島的名號。小島本是座無名的荒島,因為盜賊們把盜搶來的財寶藏在這裡,時間久了,也不知哪個盜賊給小島起了名,叫發財島,一傳十,十傳幾十,慢慢地,大家都管小島叫發財島。
在上一個故事裡,林俐利用揭貼,放手發動群眾,利用群眾的力量,不費吹灰之力地懲治了惡人,受了上一個故事的啟發,林俐決定把上一個故事裡的招術再用一次。招術不怕重複,管用就行。
馬和餘慶對瑞哥兒言聽計從,對於林俐的揭貼復仇法,大加讚賞。林俐把貼的內容寫好後,又謄了一遍,分別交給馬余二人。馬余二人各揣一張寫有范香凝惡行的紙分別行動,一個去了常熟,一個去了倉。
在這兩個地方,二人各找了一家印社,每人命印社老闆按著林俐寫的控訴內容,印五張揭貼。印好後,二人帶著印好的貼來到昆山,潛進了一家客棧。這家客棧是發財島的產業,從掌櫃到小二,到廚,全是發財島的人。
到了夜半時分,萬籟俱寂,馬和餘慶拿著揭貼,帶著客棧裡的幾個夥計悄悄地開了店門,先貼梅府,後到貼各街巷。頭天貼完了,第二天,馬帶著二張揭貼回了發財島,把這二張揭貼交給幾名得力干將,讓他們分別去常熟、倉、蘇州等地貼。
除了貼貼,梅府外面,林俐在梅府外面安插了兩名眼線,隨時向駐守在客棧的餘慶匯報梅府動態,尤其是范香凝的動態,餘慶再用飛鴿傳書,向她匯報。
所以,她對幾日來的梅府動態瞭若指掌。顧家拒聘一個時辰後,林俐得到了這一消息。很好,林俐暗暗點頭,就是要你倒霉,就是不讓你稱心如意!這還只是個開始!
昆山縣的縣令姓蔡,蔡縣令的夫人姓商,公母倆成親十多年了,楞是連根毛兒也沒生出來。蔡縣令很著急,很想再討房小妾,給自己生個一兒半女的。不幸的是,在這件事上,他完全作不了主。無它,只因他有個惹不起的老丈人。蔡縣令的老丈人是江蘇巡撫,整個江蘇省都歸他老丈人管。
對於生不出孩一事,蔡夫人也很著急,她著急的表達方式不是給蔡縣信討小,而是去廟裡上香。每個的初八日,她定期去
華藏寺上香祈福,祈求華藏寺裡的佛爺保佑自己盡早給蔡知縣生個孩,也不求一定非是兒,女兒也行,只要給她個孩就行。
這一天,正是初八日,早上,吃過早飯,商氏帶著貼身侍女和一名車伕去華藏寺進香。結果,正午時分,車伕屁滾尿流地回來了,同時帶回一個噩耗和一封信。
噩耗是,商氏讓一夥蒙面大盜給劫走了。
信,則是劫持商氏的匪人寫給蔡知縣的。
乍一聽說商氏被匪人劫走了,蔡知縣兩眼一黑,好玄沒當場昏過去。不是因為擔心商氏安危,而是擔心他頭上的烏紗帽。要是商氏有個長兩短,他頭上這頂烏紗帽可也就戴到頭兒了。
扶著前額晃了兩晃,跌坐在身後的師椅上,蔡知縣閉著眼睛緩了一會兒。過了一會兒,熬過最初的心慌氣短,蔡知縣哆哆嗦嗦地撕開信封,讀了起來。
信的內容很簡單,大致有如下幾個意思:
第一,你的夫人讓我們請去小住幾日,過幾日再送回來。第二,把你夫人請走這件事,你跟你丈人說一聲,一定要說,不說不行。第,日後未牌時分,我們請你和你丈人去游瘦西湖,必須去。若是不去,你夫人性命不保。第四,不要妄想捉拿我們,
你們一採取行動,我們馬上就會知道,你夫人的性命也會馬上玩完兒。
看完信,蔡知縣的眉頭皺成了個大黑疙瘩。要是讓丈人知道商氏被劫了,還不得把他罵個狗血淋頭?可是不說又不行,不說,那伙匪人不定放出什麼歹毒手段來傷害商氏,如此,他怕不僅僅是挨罵這麼簡單了!
「你且退下吧。」蔡知縣心煩意亂地對車伕揮了揮手。
「是。」車伕轉身要走,卻又被蔡知縣叫住,「等等!記著!今天的事,不許再與第人言說,別人要是問起夫人,就說夫人回娘家了。記住了嗎?」
「記住了,老爺。」
「下去吧。」
「是。」車伕驚魂未定地走了。
車伕走後,蔡知縣馬上修書一封,把車伕給他講的話,詳詳細細地複述了一遍。然後,他傳來一名衙役,讓衙役即刻動身,把這封書信送到蘇州里的巡撫衙門去。
「一定要親手交給我的岳父。」蔡知縣叮囑道。
「小的明白。」
「去吧,快去快回。」
蔡知縣摸不清這伙匪人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他的丈人商巡撫和他一樣,也弄不明白。兩個人靜靜地等著日後的到來。
在商氏被劫的第二天,范香凝也接到了一封信。
這封信,差點兒把她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