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個任務(7) 文 / 華玫
李泰蘭風風火火地衝出了碧優緹大廈,她不知道,從她來找車東赫,到她衝出碧優緹開車去酒吧,一之上,始終有一個人如影隨形地跟著她。
這個人,就是林俐。
是林俐找了一名過的中生,讓中生把信送到李泰蘭公司的前台。中生送完信出來,林俐按著事先說好的價,給了中生五千韓元。然後,她躲在寫字樓的樓下,靜候李泰蘭出來。
看完私家偵探給的資料,林俐確信,在看過信封裡的照片後,以李泰蘭的性,肯定得採取點兒措施。不管李泰蘭採取什麼措施,她就在李泰蘭公司的樓下守株待兔,見機行事。
如果李泰蘭沒動作,那她再想別的辦法,總而言之,必須激出李泰蘭的動作來。李泰蘭有了舉動,車東赫才能有連鎖反應。車東赫有了反應,那麼車鎮就不可能不知道。就算車鎮不知道,她也會讓車鎮知道。
不但讓車鎮知道,還要讓車鎮他老婆孔孝珍和碧優緹其他董事知道。車鎮是碧優緹的董事長不假,可是他老婆孔孝珍卻是碧優緹最大的持股人。如果孔孝珍動了怒,車東赫鐵定沒有好日過。
她沒猜錯,李泰蘭還真有反應,看李泰蘭從碧優緹出來時的面部表情,林俐估計李泰蘭和車東赫定是發生了齟齬。李泰蘭開車離去,林俐攔了輛出租車,讓出租車司機緊跟著李泰蘭的車。
李泰蘭開車去了一家酒吧。一般酒吧白天不營業,要到晚上六點左右才開門,李泰蘭來的這家酒吧特殊,全天二十四小時營業,隨來隨喝。外面還是艷陽高照的天,一進酒吧,光線一下暗了下來。人的心情也隨著暗淡的光線,不覺變得壓抑低沉起來。
酒吧裡的酒客並不多,大白天的,又不是週末,沒幾個人會在這個時候來喝酒。李泰蘭一個人孤伶伶地坐在吧檯前的高腳椅上,大口地喝著洋酒。
林俐悄無聲息地坐在她身後的座位裡,很快,一位打著黑色領結的男侍者走了過來,「請問,您要點兒什麼?」
林俐掃了眼桌上的價簽,點了最便宜的一種啤酒。她不是享受來的,再說金承秀家也沒錢,不能大手大腳地花錢。這樣的酒吧,一杯酒的價錢,夠在外面便利店買好幾瓶同樣產的了。
不一會兒,待者端來了一大杯啤酒。林俐拿起啤酒小呷了一口,啤酒很涼,淡淡的,不是特別爽口。放下酒杯,她往後一靠,舒舒服服地觀察起了李泰蘭。
酒吧裡基本沒人,她呆的地方是成片的沙髮式坐椅組成的休閒區,幾把沙發湊成一個小圈,圈中央是一張實木的小圓桌,桌上有個透時的玻璃碗,玻璃碗裡放著一小段白蠟。其它桌都沒有客人,桌上的白蠟也就沒點,她坐到這桌後,侍者才把這桌的白蠟點上。這裡的光線比吧檯更黑,更適合不露聲色地觀察人。
半個小時之後,林俐拿著早已跑光了氣的啤酒,站起身,向依然坐在吧檯前痛飲的李泰蘭走去。一屁股在緊挨著李泰蘭的座位上坐下,林俐定了定神,換上了一副嘻皮笑臉的神情。
穿了這麼多故事,她還是頭一次要扮演個泡馬的登徒浪。「小姐,我能坐下嗎?」她笑嘻嘻,色瞇瞇地看著李泰蘭的側臉。
李泰蘭乜斜著醉眼溜了她一眼,沒搭理她。
於是,林俐接著煩人,「小姐一個人吶?」她故意四下裡看了看,「我也是一個人,一個人喝酒容易醉,不如我陪小姐喝一杯吧。」
「走開!少來煩我!」李泰蘭醉醺醺地一揮手。
林俐心說,你當我願意搭理你呀。「小姐,是不是有什麼心事?說出來聽聽,也許我能幫小姐分析分析,找到問題的解決之道呢。」
金承秀有一把動人的嗓,尤其是放低了聲音,放慢了語速,聽起來頗為撩動人心,讓人無端地感到親切,安心。不說別人,就說林俐自己。有一次,林俐試著用金承秀的嗓背了一段徐志摩的情詩。一情詩背下來,把她自己聽得如醉如癡。
果然,當林俐用背誦情詩的嗓音和語調說出上面那句話後,李泰蘭露出了怔愣的表情。呆呆地盯著林俐的臉看了能有兩秒,她猛地趴在吧檯上,嗚嗚地哭了起來。
吧檯裡有個二十出頭的男服務生,李泰蘭喝酒時,他就在吧檯後用白布巾默默地擦高腳杯,每擦好一個,便把它們掛在吧檯的上方。別看服務生年紀小,估計入行也能有幾年了,見慣了酒吧裡的眾生相。對於李泰蘭的舉動,小服務生處變不驚,依然神態自若地擦著他的高腳杯。
林俐翻起眼睛瞟了服務生一眼,然後輕輕地拍著李泰蘭的後背,湊近李泰蘭的耳朵,把金承秀的好嗓發揮到了致。這麼說吧,沒有情感創傷的人聽了她這聲音要骨軟筋酥,有情感創傷的人聽了她這聲音,便彷彿那迷途的羔羊聽到了聖音,立馬生出要跟她痛訴一番的念頭。
一大堆溫柔體貼的好話配著一條資深神父般的嗓,源源不斷地湧進李泰蘭的耳朵。漸漸地,李泰蘭不哭了,抽抽嗒嗒地把自己跟車東赫的事情跟林俐講了個大概齊,但是沒具體提車東赫的名姓。就說自己愛的人,負了心,劈了腿,辜負了她的一片癡心與真情。為了個狐狸精,竟然當眾扇她耳光。說著,她一扭臉,給林俐看她挨扇的半邊臉。
林俐認真地瞅了一眼,一眼過後,她露出痛心疾的模樣,直嘬牙花,「嘖,真是的,怎麼可以動手打女人!」李泰蘭雪白的臉上隱隱印著五個粗大的指印。眼瞅快一個小時還沒消下去的指印,可見當初留下它們的人,是用了多麼大的力氣。林俐真心實意地為李泰蘭害起了疼。
林俐的義憤讓李泰蘭的眼裡又湧起了淚水,「我真想殺了他!」她直著眼睛望著昏暗的前方,目光裡沖滿了仇恨。
林俐不著痕
跡地給李泰蘭出主意,「讓一個人死很容易。可是,他兩眼一閉就什麼都不知道了。讓他生不如死,才是對他最好的懲罰。」
李泰蘭的眼睛一亮,「讓他生不如死?」她咂摸著林俐的話,「怎麼樣才能讓他生不如死?」
林俐笑了。
等得就是你這句話。
「這個嘛,」林俐拿起跑了氣的啤酒,皺著眉呷了一口,啤酒淡而無味,「其實很簡單。我有個朋友……」不露聲色間,她把復仇計劃跟李泰蘭說了一遍。這叫借刀殺人,用別人的手替她達成願望。到時出了事,追究起責任來,也追究不到這副身體的主人身上。
李泰蘭聽得很認真,林俐講述的時候,她強挑著迷離的醉眼,逼著自己把林俐說的每一個字都記在了心裡。一邊聽,她一邊想:眼前這個男人就是上帝派來的天使,是上帝派他來給我指點迷津的。要是讓我自己想,怕是累死也想不出這樣的復仇計劃來。對,就像天使說的這麼辦!車東赫,敢背叛我?敢打我?等著追悔莫及吧!
後來,林俐給李泰蘭叫了代駕,兩人在酒吧外分了手,臨別前,李泰蘭給了林俐一個充滿感激的擁抱。回到自己的高級公寓後,李泰蘭把皮包往沙發上一扔,歪歪斜斜走到臥室門
前推開臥室的門,幾步來到床前,撲倒在柔軟的大床上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已是傍晚五點多,天已完全黑下來。翻了個身,她拉起一半羽絨把自己捲了起來,半睜半閉著眼睛,在黑暗之中,回想著上午在酒吧裡遇到的那個男人對自己說的話。
那個聲音特別好聽的男人對自己說,他有個朋友的情況和她差不多,也遭遇了劈腿,只不過他那個朋友是個男的。遭遇劈腿後,他那朋友一沒吵二沒鬧,去超市買了一大堆食材,精心烹製了一桌美食,千方計地把變了心的女友哄到家中,說要吃分手飯。
結果在飯桌上,男人把劈腿女灌醉,然後把女人的衣服脫了,抱到床上,拍了暖昧的床*照,然後又把照片傳給了女人的劈腿對象。劈腿對像一看勃然大怒,和劈腿女分了手,男人痛痛快快地報了仇。
李泰蘭徹底閉上了眼,津津津有味地設想起來。腦海中,她推著超市小車去超市買了一大堆食材,她紮著圍裙作了一桌好菜,門鈴響起,不情不願的車東赫來了,她慇勤勸酒,左一杯,右一杯,車東赫醉了。她扒掉了車東赫的衣服,她穿著黑色蕾絲睡裙躺在昏睡的車東赫身邊舉起了手機。狐狸精的手機響了,狐狸精拿起手機看到她傳來的圖片大驚失色,抓著胸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呵」,腦海中的畫面讓李泰蘭笑出了聲。對,就這麼辦!說幹就幹,她一骨碌從床上坐起來,摸黑推開臥室的門,來到客廳,打開客廳的燈,找到皮包,拿出手機,坐在了客廳的沙發裡。調出車東赫的電話前,她作了幾個深呼吸,鎮定了下情緒,把電話打了過去。
電話通了,不過很快變成了嘟嘟的忙音。李泰蘭盯著電話發狠,敢不接她電話,真可惡!以為不接電話,她就會放棄了嗎?真是小看她了,她可是不達目的不休的李泰蘭。
她想再拔車東赫的號碼,就在手指按下重拔鍵之前,她忽然改變了主意。要是車東赫見又是自己的電話,乾脆關機怎麼辦?不行,不能再給他打電話了,得發短信。不接電話,總不至於不看短信吧。
她調出了短信功能,開始發短信,很快一段「情真意切」、「愛意綿綿」、飽含「痛悔愧疚」之情,卑微到了地下兩千米的短信寫好了。
「東赫君,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原諒我吧。你不知道我現在有多後悔,多恨我自己。我為今天上午的事向你道歉。東赫君,我現在都要難過死了,我不能沒有你,哪怕是和別的女人一起分享你,我也不能沒有你。如果沒有你,我會死,我真的會死。我願意匍匐在東赫君的腳下,作東赫君最卑微的奴隸,任東赫君懲罰。」
歪著脖挑著眉,冷冷看了遍自己寫的短信,李泰蘭把短信發了出去。懶洋洋地窩在柔軟舒適的布藝沙發裡,李泰蘭在黑暗之中,把剛才在床上設想的畫面,又想了一遍。這一遍想出去,她把手機扔在沙發上,起身打開了客廳裡的燈。
車東赫沒回她短信,也沒給她來電話。她不吃驚,這是必然的。車東赫是碧優緹的少東,自有他的驕傲,而他的驕傲今天也的確是讓自己折損了不少。不過,她相信,他看到了自己的短信,這短信也必定給他造成了深深的觸動,滿足了他的大男主義虛榮心。是啊,自己都卑賤到願意跟別的女人一起分享他了,他能不得意?能不驕傲?切!
李泰蘭去了廚房,一整天沒吃東西了,她都要餓死了。她從廚房的抽屜裡拿出兩包辛拉麵,把搪瓷鍋接了點兒水,放在了燃氣灶上,然後打著了火。她要先吃點兒東西,吃了東西才能有力氣。有了力氣,才能繼續和車東赫這個負心漢鬥智鬥勇!
很快,搪瓷鍋裡的水開了,李泰蘭面無表情地把兩包面下了進去。吃過兩包面,刷了鍋,洗了手,她放了一缸熱水,慢條斯理地泡了個澡。一邊泡,一邊用加了浴液的浴花,在兩條纖細的胳膊上柔曼地搓來搓去。
她覺著自己的動作很優,覺著自己像聖潔的白天鵝。這麼優聖潔的白天鵝,在大庭廣眾之下讓人扇了耳光,這樣的仇能不報嗎?不能,堅決不能!
一個小時後,李泰蘭裹著雪白的浴衣,雪白的頭巾出了浴。趿拉著拖鞋回到客廳,彎腰拿起沙發上的手機,她回了臥室。按開床頭燈,她上了床,半躺半靠在床上,拉好被,又給車東赫發起了短信。
「東赫君,還在生我的氣嗎,我一直在等待著你的回復。求你了,原諒我這一次吧。我保證,再不會有第二次。東赫君,求求你不要不理睬我,我真的不能沒有你。如果沒有你
,我會死的!明晚六點,我在家等你,我會親手作一桌好菜給東赫君陪不是。愛你!吻你!」
直到李泰蘭睡著前,手機一直沒有動靜。李泰蘭有些著急,幾次想要再給車東赫打電話,發短信,不過最終她還是沒有再碰手機。沉得住氣,李泰蘭,李泰蘭給自己打氣,他一定看到你給他的留言了,他明天肯定會來的。
第二天,李泰蘭打著出去採風找靈感的幌,提前下了班。作為公司的大搖錢樹,她想什麼時候上下班都可以,只要不耽誤工作就行。開車去了超市,她在超市買了一大堆食材。回到家,她擼胳膊挽袖開始大作特作起來。她是會作菜的,以前在美國留時,都是自己作飯吃,時間長了,廚藝也就練出來了,車東赫很愛吃她作的飯菜。
五點半左右,飯菜全部作好,李泰蘭把飯菜裝在一隻隻精美的盤裡,認真地擺上白色的餐桌。然後,她脫下圍裙進浴室迅速沖了個澡。從浴室出來後,她回到臥室找了件紅色緊身連衣短裙套上,又鬆松地挽了個髮髻。挽好髮髻她拿起眉筆口紅,簡單勾畫了兩下,最後她從一排香水瓶裡,挑出一隻,在耳後噴了兩下。這是車東赫最喜歡的味道。
作完這一切,李泰蘭望著鏡中性感妖冶的女人出了幾秒的神。然後,她從鼻裡送出一聲陰森森的哼笑。車東赫,你最好是別來,來了就要你好看。不過,她的直覺告訴她,車東赫一定會來。
從臥室出來,李泰蘭進了餐廳,坐在餐桌後的一把椅上靜靜地等著。很快,六點鐘到了,車東赫沒來。李泰蘭深吸了口氣,繼續等。六點半了,車東赫還是沒來。李泰蘭伸手拿過桌上已經開了瓶的紅酒,「砰」的一聲拔掉了瓶塞,剛要往高腳杯裡倒酒,門鈴響了。
李泰蘭的心,在這一聲門鈴響後,「通」的一跳。
來了!
她站起身,快速穿過客廳下了玄關,透過貓眼一瞧,還真是車東赫。隔著一道安全門,她一撇嘴,露出一個輕蔑中夾雜著仇恨的冷笑。一笑過後,李泰蘭打開了房門。下一秒,她「激動」地撲進了車東赫的懷裡,緊緊摟住車東赫的腰,把臉貼在車東赫的懷裡。
「東赫君!」這一聲讓她叫得份外纏綿緋惻,催人淚下,「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說著,她抬起頭,深情地凝視著車東赫英俊的臉,「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原諒我好不好,我不能沒有東赫君。」
車東赫覺著臉,像個巡狩的帝王,垂眼撇嘴地看著窩在自己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