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個任務(2) 文 / 華玫
林俐在醫院住了兩天,出院了。
前幾天張佳佳出事時,張父恰在外地出差,張母沒把張佳佳出事的事告訴他。林俐出院的那天早上,他出差回來。張母才在電話裡,把女兒受傷的事告訴了他。他一聽,急了,忙火四地從飛機場直接來了醫院,連家都沒回。他就張佳佳這麼一個女兒,從小到大當眼珠疼。張佳佳受傷,比他自己受傷都難過。
到了醫院沒多大一會兒,任軍也到了。自己來的,他媽沒來。林俐住院這兩天,任軍上完課就來醫院陪她。不是愛來,是他怕不來,張家父母打上門去。
「爸,你回來了。媽,我來接佳佳出院。」看樣兒,任軍是一上完課就匆匆趕來。
客觀來講,任軍長得不難看。不過,沒楊寧好看。雖然比楊寧差了點,但是任軍有任軍的打人之處。他的眼睛很大,眼毛很長很密,看你的時候,總像是含情脈脈。林俐估計,張佳佳有可能是被這雙眼睛迷惑了。
張佳佳的爸爸是副行長,平常為注意公眾形象。在公眾場合絕對風翩翩,質彬彬。這回一見任軍,他眼睛都紅了。青筋暴跳地衝過去,掄圓了胳膊照著任軍的臉就是一個大嘴巴。任軍一邊的臉,頓時現出了五個清晰的紅色指印。
「王八蛋!」張父一邊掙扎著要從張佳佳母女手中掙脫出去,一邊橫眉怒目地高聲喝罵任軍,「我當心肝寶貝養大的女兒,是給你們家打著玩兒的呀?啊?從小到大,我都沒捨得動她一根手指頭,你媽憑什麼打她?憑什麼!行,你媽打我女兒,我就打她兒!」
張父撕撕扒扒地夠了半天,又打了任軍兩撇。後來,他看手實在不給力,乾脆上腳吧。一抬腿,他狠狠地踹了任軍一腳,踹得任軍向後一趔趄。
張父繼續痛罵,「回你家?讓你媽接著打她?!上次是我佳佳命大,揀回一條命來。不然,我們就要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任軍忍著臉疼腿疼,不住地點頭哈腰賠不是,「爸,對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沒能保護好佳佳,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了。而且……上次只是個意外,我媽她不是存心的。」
張父氣得咻咻直喘,油光珵亮的背頭,因為剛才的劇烈動作,垂下一綹頭發來。抬手把那綹頭髮往回一捋,同時一甩頭,緊接著他作了個住口的動作,「你少跟我說那些沒用的!說什麼我也不能再讓我女兒往火坑裡跳了!」雙手插腰,喘了幾口,張父恨恨道,「當初,我就不該心軟答應你們的婚事!農村人素質就是差!」
對於張父的「農村人素質就是差」,林俐是不能認同的。農村人也好,城裡人也罷,哪兒都有好人,哪兒都有壞人。哪兒都有素質高的人,哪兒都有素質差的人。
所謂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現在張父既把任軍的臉打了,又把任軍的「短」揭了。從書中的信息裡,林俐獲知,任軍對自己的農村出身很是自卑。
書中寫道,工作之後,任軍開始全面倒飭自己,穿衣戴帽力求往洋氣上靠,往氣質上靠。再也不肯穿他媽給他織的手工毛衣,他穿的毛衣都是大商場裡的名牌羊絨衫。不止羊絨衫,任軍從頭到腳都是大商場裡的名牌貨,哪怕不是最高檔,多少也有點名氣。
林俐所在的單間病房的門是開著的,不時有醫生護士和患者家屬從門外經過。張父的大聲咆哮招來了許多人的側目,甚至駐足。
張母本來也很生氣,這兩天一直沒給任軍好臉。然而,見丈夫對女婿又打又罵,特別是罵出了那句堪稱打臉,甚至比打臉還讓人下不來台的話,她覺著丈夫有點過了。
眼瞅著任軍面紅耳赤一聲不吭,張母拉了拉張父的衣角,讓他注意下言辭。
張父急赤白臉地一扭身,不理張母的拉扯,激憤地用手指著張佳佳陽穴上的淤青,「你看看!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你媽幹的好事!你媽懂不懂法?知不知道殺人要償命?這次是我佳佳命大,我告訴你,佳佳這次要是真有個長兩短,我讓你媽一命抵一命!」
張父怒吼咆哮時,張佳佳,不,林俐,坐在病床上靜靜地觀察著任軍。
鳳凰男,騙婚的同性戀,人家女兒好端端的人生讓你給毀了,好端端的一條性命喪在你媽手裡。還不許人家爸爸打兩下,罵兩句?
打兩下,罵兩句只是個開始,更狠的招術在後頭呢,等著接招吧。
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張父痛罵任軍,林俐捂著受傷的陽穴,聲弱氣促地開了口,「爸,別說了。」這一句話讓她說有氣無力,十分招人憐惜。
果然,張父聞言立時把注意力轉到了她的身上,「佳佳,佳佳你哪兒難受,跟爸說。醫……」他剛要喊醫生,林俐抓著他的衣袖打斷了他,「爸……別罵他了。婆婆不是存心的,再說我也有錯,不該跟老人頂嘴。這次只是個意外……別罵他了。」
為了增加煽情效果,說話間,林俐掉下了兩顆眼淚。上大時,她是校話劇社的主力社員,演過四鳳,演過陳白露,演過朱麗葉,演過小美人魚,演技正經不差。
書中介紹,張父平生有兩怕,第一怕老婆,第二怕女兒。怕老婆瞪眼,怕女兒難過。有時女兒的地位會超越老婆,成為第一怕。見寶貝女兒落了淚,張父一把把林俐摟進懷裡,又拍又撫,「不哭不哭,佳佳不哭。」
「爸,我想跟他回去。」林俐在張父懷裡悶聲悶地說。只有跟任軍回去,她才能設手段,才有機會懲罰任軍,才能設法完成任務。
「佳佳,你撞傻了?那樣的婆婆,你還要回去?接著等她撞你呀?不行,爸爸說什麼也不能讓你跟他回去!」張父堅決不同意。
「爸,這次的事,我也有責任。是我對
婆婆態不好,把婆婆惹生氣了,她才動手推我的。過日勺難免碰鍋沿,婆媳有矛盾也是難免的,畢竟婆婆不是媽。再說,就算是我媽,小時候還打過我呢。我和任軍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我不想離婚。爸,求你答應我,讓我回去好不好?」這一番話讓林俐說得斷斷續續,聽上去讓人心痛又心酸。
「唉——」聽完林俐的話,張父沉默了許久,然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張母也面色凝重地沉默著。任軍也是沉默。
張父的懷抱又寬厚又溫暖,讓林俐想起了自己的父親。自己的父親因為自己自殺,腦中風,半身不遂躺在床上。別說動,連話都不出來。自己一定要盡快完成這項任務,給張佳佳報仇。女神說過,會視每次任務完成情況,給予自己相關獎勵。她希望這次任務完成後,能讓父母的身體的狀況有所改善。
林俐跟著任軍回了家。
回家的上,林俐問任軍,他媽是在他們家呢,還是回了老家?
任軍沉默了一下,「還在咱家呢。」他的語氣很冷漠,不復面對張父張母時的謙卑。人也不看林俐。
林俐抬手輕輕按了按受傷的陽穴,「嗯,這次的事,我也有錯。回家我會跟媽道歉,以後再也不和媽頂嘴了。」
任軍扭過臉來看著
林俐,表情驚訝。張佳佳和他媽一向不和,時常口角,哪回也沒自我檢討過,更別說給他媽賠禮道歉了。真把腦撞壞了?
林俐淺淺一笑,「你覺著我腦撞壞了?」
任軍沒吱聲。林俐看著他,一伸手,出奇不意地拉起了他的手,捂在雙手之中,「傻瓜,我腦沒壞。在醫院這兩天,我想明白了。我愛你,就要包容你的一切,包括你的出身,你的父母,還有……你的過去。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只要你把那個毛病改了,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你會裝異性戀騙婚,我也曾是校話劇社的骨幹。
說話時,林俐觀察著任軍的反映。在自己說話時,任軍的表情變了好幾變。先是驚訝,後是目光閃爍,眼神飄乎,最後自己的話說完了,他似乎是下了決心。目光不再飄乎,眼神也不再閃躲。
她看見任軍正視了自己,隨即又聽任軍說到:「好。」
林俐對任軍溫柔微笑。與此同時,她心裡也笑了一下。張佳佳和你們母硬碰硬,最後硬丟了性命,這回我和你們換種玩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