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山雨欲來》 第七章 《逐鹿之爭》 文 / 祝嬰九
如果說鹿只有一頭,那麼你我之間就必須要有一個人空手而歸,那麼,為什麼一定要是你滿載而回呢?
你已經贏了太多次了,每每都有人幫你成事這樣與我不公。
如今我想贏,所以你得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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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寬闊的草場地上,近百名衛兵嚴整等待。
簡離已經身著輕騎戎裝,他身旁還站著兩個人,同樣是身著輕騎戎裝,一個身材高大些,一個身量較小,簡離站在中間,比他們都要高一點。
一名身穿青衣的奴才弓著身子向前,走到由修耳邊說了句什麼。
由修轉而抬頭朗聲對簡離說道「殿下,崔師傅命人來傳話,說一切準備就緒,可以出發了!」。
簡離向兩側問了句「四皇兄,七皇弟,現下都已經準備妥當了,咱們出發吧!」。
簡離右手邊的是四皇子,他對七皇子打趣道「七皇弟,這可是你第一次實地狩獵,需要真的同那些獸類打交道,你怕不怕啊!」。
見他不回話,四皇子又說道「聽你的騎射師傅說你還未學到十成,他勸過你讓你別這麼快就實地狩獵啊!」。
七皇子回了他一眼,淡淡道「承錦聽說某人第一次狩獵的時候,被一頭衝過來的花鹿給嚇掉了弓箭,承錦自問沒有過人的膽量,但是也絕不至於怕到那般地步!」。
四皇子的臉迅速變紅,羞愧一閃而過,立即爭辯道「那時候我還小,比你現在小!」。
承錦笑道「四皇兄那個時候有多小啊!明明也是我這個歲數好不好!」。
簡離嘴角勾起,輕笑了笑,輕拍了拍四皇子的手「四皇兄別和七皇弟爭了,咱們還是出發吧!這圍場裡的沒什麼猛獸,獵物也不甚多,咱們若是再不出發,可就沒什麼好打的了!」。
「行了行了,我不同你吵了,我聽五皇弟的!」四皇子瞥了承錦一眼。
承錦也回了他一眼「說不贏才找台階下,你以為我願意和你爭嗎?誰讓你先笑話我的……」。
簡離笑著看了承錦一眼,伸出手作勢要向他小腹劈下去。
承錦縮了一縮,又探出頭對四皇子說「我聽五皇兄的!」。
四皇子氣急,直接別過頭去,不再理他。原本只是想和他開個玩笑的,誰知他竟然扯出自己過往的醜事,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
簡離知道他們只是開玩笑,吵不起來,便不再理會他們。
這次狩獵是自己發起的,原本只是他自己一個人想狩獵,就請了宮裡隨聖駕的師傅出來指導。
誰知道宮裡的師傅出來的時候遇上了承錦,他知道後躍躍欲試,便同他說了自己也想去,簡離耐不住他要求,便答應了他。
承錦去向慶帝請示離宮的時候又被四皇子給知道了,他便也說了自己想一同前往的意向,於是就有了現在的狩獵三人行,時間也推遲了兩日。
簡離朝由修揮了揮手,由修立時走上前來,簡離低聲說道「去讓人把馬匹牽過來,你再去告訴崔師傅本殿準備好了!」。
由修回了聲「是」便轉身離開了。
簡離向著兩邊都側了側頭,隨後說道「我已經讓人去牽馬了,咱們過去吧!」。
一說完,簡離便率先走了下去,另外兩人也隨之下了高台。
小廝將馬匹牽了過來,簡離看了一眼,卻看到沒有踏雲。
踏雲是他自己兩年前養的小馬駒,他一貫都是騎它,如今看見不在,便問了問身旁的小廝「踏雲怎麼沒有牽過來?」。
小廝回道「回四殿下的話,崔大人特別囑咐過,殿下的踏雲還未至成熟,腿跟不能盡全力,殿下若是騎它,恐會在狩獵過程中不能盡興,所以,讓奴才牽這匹馬來給您!」。
簡離聞言,便不再說什麼了,只看了眼那匹黑駿馬,便立即翻身上馬。
承錦見狀,也立即上了旁邊的一匹棕色馬,上馬的時候由於個子還不夠高,所以低下的小廝推了他一把,他才得以承力上馬。
四皇子見他們二人都上了馬,自己也立即翻身上去。
簡離看了他們一眼,隨後粗著聲音喊了一句「出發」。
圍場的門欄被拉來,簡離他們幾個跑在前頭,後面還跟著十餘名騎著馬的衛兵,再然後就是數十名跟在後面跑的府兵。一行人浩浩蕩蕩,跑到了圍場的中心。
簡離原本還有和承錦他們一併尋找獵物,到了後面各跑各的,幾人身後都跟著人,人群也就分散了。
西郊圍場是皇家最早的一個私家圍場,以往皇家每年都會到這來狩獵幾次,不過近幾年南郊那邊也開了一片地,因為離皇宮更近,所以這幾年狩獵都是在南郊圍場。
西郊這邊疏於管理,獵物也不甚多了,不過簡離卻更喜歡在這裡狩獵,不是因為離自己的府邸近,而是因為這裡有他想要的東西。
一路上也有看見一些獵物從眼前跑過,可是簡離都沒有要拉弓射箭的意圖,他擔心會錯過那個東西。
承錦這邊已經小有收穫,除了獵了幾隻野兔子,還有打到一頭野山豬。
至於四皇子,他除了打到兔子和野山豬之外,還射下了兩隻鷹。
兩人相遇的時候,身邊都沒了隨從,估計是隨性跑了許久,身後的人都被甩掉了。
當一隻花鹿跑過的時候,二人都開始引弓拉箭,四皇子還在瞄準的時候,承錦已經把箭射了出去。
可惜並沒有射中,只是擦了一下,花鹿很快的跑開了二人的視線。
四皇子見狀頓時憤憤道「你那麼急幹什麼!」。
承錦努努嘴,高聲說道「若是沒人和我爭,我也不會急啊!」。
這句話的意思就很明顯了,要不是你和我一同在拉弓,我會著急射箭嗎?都是怪你,這鹿才會跑掉的!
四皇子一說完自個兒的話就騎著馬追鹿去了,承錦說的話,他可能聽見了,也可能沒聽見。
見他追馬去了,承錦也揚起了鞭子,不過由於考慮他身量不高,所以為他準備的馬的歲數也小那麼一點,跑起來自然也就沒有別的馬快。
簡離騎著馬在圍場裡四處轉悠,他一直在尋找的東西其實正是承錦方才沒射中的那種花鹿,只不過他一直沒遇到。
當他正準備揚鞭縱馬去另一片區域尋找的時候,一頭花鹿進入了他的視線。
簡離放下鞭子,小心的拿起弓箭,眼睛一刻也不離開那頭花鹿,他離著那頭鹿有些遠,十餘丈的距離,中間還隔著枯枝末節和一些雜草。
不過,這對於簡離而言並不是什麼大問題,他的騎射雖然學得晚,但是並不輸給起步比他早的其餘皇子。
縱使做不到百步穿楊,但是在這樣的距離射中一頭鹿,絕對沒什麼大問題。
正當他已經瞄準了那頭花鹿的時候,四皇子卻意外的進入了他的視線。
四皇子正在下馬,他在馬上控制不好自己的平衡,擔心自己動作太大,又擔心射不準,再次讓鹿給跑掉,他準備下馬走近一點再射。
因為不在同一個方向,四皇子又下了馬,所以他看不到簡離,可簡離卻清楚的看到他。
簡離微微鬆手,放鬆自己手裡的弓,當他再次舉弓拉箭的時候,他的箭頭已經對準了四皇子。
潯陽啊潯陽!你得到任何東西都太過輕而易舉,以至於你根本就不知道別人要得到一件東西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
你沒害過我,可是,我用命換來的東西,你那樣輕易的就得到了,我真的很不甘心。
憑什麼你就可以無憂無慮,前程注定光明,我卻要多思多勞,前途也依舊昏暗不明。
若你死了,和我爭的人就少了,這鹿,雖未必會最後在我手,但是,我卻是怎麼都不能讓你們得到的。
如今眼前,這鹿只有一頭,為什麼得到它的人不能是我呢!
簡離大力的扯開弓弦,弓弦越來越緊,簡離瞇起眼睛,大拇指繃得僵白泛紅。
潯陽也拉起了弓箭瞄準了花鹿,臉上的表情極是認真。
一隻箭從簡離後方射了過去,力道明顯不足,沒有射到任何東西,距離花鹿還有兩尺餘的距離。
簡離在後方的箭射過去的時候,便立時偏了一個角度把手上的箭射了出去,回頭看的時候,承錦拉弓的手還沒放下去。
潯陽見花鹿又跑了,立即轉身上馬,扯動韁繩行到簡離旁邊,揚著鞭子對承錦說道「你到底要壞我多少回事兒啊!要不是你,那頭鹿已經被我給射下了!」。
簡離盯著承錦不說話,潯陽說的話,他也只在耳裡過了一遍。
承錦也扯起韁繩行到簡離身旁,調笑道「誰讓你今天取笑我來著!」。
潯陽撇撇嘴「今天明明是你取笑了我才對,再說了,你又不是女子,婆婆媽媽的記仇幹什麼呀!」。
簡離的眉頭依舊鎖著,他在想,承錦剛剛是不是看到了什麼,他剛才射得那一箭到底是無心,還是有意為之?
承錦從箭袋裡抽出一支箭隨意找了個方向射了出去。
聽潯陽這樣說,便笑著答道「我是真想射那頭鹿的,豈料力度有限,再說了,就算我不射,還有五皇兄啊!他的箭頭早就對準那頭鹿了,他若射出去了,那還有你什麼事兒啊!」。
潯陽看了一眼簡離,簡離輕聲笑了一下,答道「我確實也是在瞄準那頭鹿,不料,我們三個誰也沒得到!看來注定今日不宜殺生」。
潯陽聽後便用鞭子柄敲了一下承錦的額頭,狀似生氣道「讓你逞能吧!壞了我的好事,又壞了五皇弟的好事!」。
承錦反駁道「我有沒有壞你好事我不知道,但我壞了五皇兄的好事是肯定的,他的箭術那麼好,一定會比你先射中!」。
簡離舉著弓空彈了一下,淡淡的說道「沒你說的那麼好,我離著這麼遠,是四皇兄先射到也不一定!」。
承錦在簡離說話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拉弓,簡離話一說完,他就射了出去。
簡離和潯陽順著看過去,正是射中了一隻肥碩的野兔子。
承錦立時喜道「我不管你們誰射到那隻鹿,反正我是射不到的了,我現在去撿我的兔子,然後再自個兒去找獵物了,你們繼續去射你們的鹿吧!」。
承錦一邊說一邊揚起鞭子,騎著馬過去撿起野兔子放到自己的背囊後,就再度揚鞭揚長而去。
撿兔子的時候,承錦臉上的笑意凝了一下,隨即又恢復如初。
看著承錦離開,潯陽無奈的笑了笑「這個承錦,當真是變了,小時候多不愛說話啊!」。
簡離收起手中的弓,回了句「人都是會變的,你也說了,那是小時候」。
潯陽看簡離收起了手裡的弓,知道他沒了興致,便也跟著收起了弓。
此刻沒什麼獵物,他們也無心再狩獵,便一同扯動韁繩在林子裡走動了起來。
簡離不是個愛說話的人,與潯陽也只是近兩年才走動多了點,剛剛的事情簡離還沒淡忘,所以一路上,他也就沒有和他主動說起什麼。
潯陽找話和他聊的時候,簡離會隨口應付兩句。
「今日的午膳做的不錯,五皇弟府裡的廚子不比宮裡差……」。
「皇兄哪的話,普通廚子罷了」。
「今日狩獵,你打到些什麼了?」。
「什麼也沒有,運氣不好,一直沒遇到什麼獵物」。
「皇弟你這回出行還帶了婢女?」
「…………」。
簡離看了一眼潯陽,卻並不回答。
潯陽仍是自顧說道「福子亂跑,我去找的時候,碰見了個小丫頭」。
簡離言簡意賅的問了句「誰?」。
潯陽沒想別的,隨口答道「扶晞」。
簡離扯了扯韁繩,心裡暗道「連名字都記住了,不是你的性子啊……」。
潯陽見他不說話,以為他沒聽清楚,所以又說道「她叫扶晞,她那個營帳還有兩個婢女同她一起,她挺有趣的!」。
簡離眉尖挑了挑,隨後笑了笑「她確實挺有趣的,她很聰明,是我府裡看守寶華樓的婢女」。
潯陽見簡離這樣說,也是笑了笑「五皇弟府裡的人都挺出色的!」。
簡離笑笑不說話。
潯陽原本也只是隨口問問,現在簡離不說話,他也就不再問了,只是心裡一直在想著今日在扶晞營帳裡的事情。
想得入了神了,也就不知道原來自己早就被人偷偷打量過好幾回了。
簡離看了幾眼潯陽的樣子後,眼裡的笑意越發濃烈了。
今日雖說是什麼也沒獵到,一直想要的花鹿也被放跑了,可是誰又能說簡離真的什麼都沒獵到呢?
至少他的表情就在告訴所有人,他今日的獵物很讓他滿意。
誰的心思能被他人徹底看透?
誰的話裡會暗藏著綿裡針?
誰會去探究誰的話真心與否?